外婆常說：韓琤、穆子美是你的家人。爸爸去世后，她就更常說這話了。現在的我，情緒正常，不偏執，偶爾固執，堅持不懈的和我的家人毒舌地說話，這一切，是外婆給我的。
醫院離我家不遠，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我上電梯，出電梯，進走廊。走廊的護士站里，兩個小護士在聊天，聊得興緻勃勃的樣子。
我拎著湯，站在三零五門前，聽到穆死豬的聲音，她雖然人有點遲鈍，但聲音很甜，我聽到這個甜甜的聲音在叫：姐夫，幫我遞下毛巾。
我睜開眼，枕頭上濕了一片，我吸吸鼻子，嘀咕一聲：「穆中華，你睡覺能不能別流口水。」雖然這口水是從眼睛流出來的。
穆中華的外婆給我最深的印象是她心態很年輕，她沒問我我和穆中華是怎麼確立戀愛關係的，她的問題很有意思，第一個就讓我笑了：我家中華是個萬人嫌，你怎麼看上她了？
「你怎麼沒和我說一聲就自己來了？」她對我說。
外婆就住在三零五，我記得昨天來時那屋的其他兩張床是空著的，哎，我感嘆，現在醫院真是不缺客流量啊，雖然這些客流量里，沒幾個是自發自願的。
我真以為外婆會問我很多問題，可她卻只是擺擺手，朝我說了一個字：水。
我心想，老太太和老太太就是不一樣，我家那位在不管在外面還是在家，都只會誇她家幺兒如和*圖*書何如何好，和穆中華家的不一樣，我覺得這位外婆比我媽要可愛些。
我點頭，「請問她看護的病人住哪個病房。」
我搖搖頭：中華是個直接的人，不拐彎抹角，這樣挺好。
在家呆了沒多久，我又出了門。我媽在她房裡，我經過房門前時沒聽到裏面有聲音，估計老太太氣還沒消。我沒告訴她就下了樓，出門前倒是和劉嬸說了聲。
我鑽出被窩，走向門旁，韓琤在敲門，看樣子敲了有一會兒了。
白菜的外婆躺在床上，病中的她很虛弱，她話不多，但我看她想問我的問題不少。我是打算開誠布公回答的，可穆子美倒先開了口：「外婆，這位就是葉之遠，我們被逮進警局多虧他把我們弄出來的，是我姐大學同學，我姐一板磚把人家開瓢過。」
下午陪著外婆聊天，不知不覺過了許久。外婆說她臉干，穆子美說去擰把手巾給外婆擦臉，她要我遞給她手巾。我去床尾拿，才一轉身，看到站在門前的穆中華。她臉上的驚訝已經消失了，現在正一副笑臉看著我。
那個飯字在我的驚訝里咽回了肚子。穆中華揪著我的脖領子，她離我那麼近，我差點就忘了怎麼喘氣了，眼睜睜看著她湊過來……親了我。
我真挺喜歡白板的。我在護士大姐臉上讀出了這行意思：好白菜咋就讓豬拱了呢？
我當時就心想：火車提速hetubook.com.com估計也沒有死豬這個「姐夫」上崗快吧……
我拿起暖壺和杯子給外婆倒水，看起來是才從水房打的開水，還冒著騰騰熱氣。我倒好多半杯，沒遞給外婆，而是問穆子美要了我買來的那包東西。裏面有我買的瓶裝水，我往杯里摻了一半瓶裝水。這是我照顧我家老太太時積攢下來的經驗，住院的人容易渴，還總是突發的，而醫院只供應開水，所以以後在遇到去醫院陪護時，我總帶幾瓶瓶裝水過去。
然後我推開門，看見正遞毛巾給死豬的葉之遠，他臉上帶著笑，笑容算得上好看。
心肌梗塞是個常見也兇險的病，年歲大的人很可能就因此喪命，所以躲過一劫的外婆身體還很虛弱。喝了水，她躺在床上慢悠悠、一句一句和我聊起天。
劉嬸跟了我媽幾十年，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我和她說我出去給我媽找媳婦兒的，劉嬸雙手合十對我說：「阿彌陀佛，幸好不是季小姐。」
我端著杯子，遞到已經被穆子美扶起來的老太太嘴邊，我看到老太太眼睛眯眯地喝水，不知道是不是我自我感覺太過良好，總覺得穆中華的這個外婆對我第一印象不錯。
「養心的湯，你去醫院時記得讓你外婆喝，這湯……嗯，他們說效果挺好，就是味道差了點。」她摸摸鼻頭，而我點頭：「嗯，外婆總說你做的東西味道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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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中華的外婆真住相山醫院，我才描述了一下穆中華的大概樣貌，心內病房的護士大姐就揮舞著雙手接話：就是臉長得像麻將白板，說話惜字如金，不說則已一說噎死人的那個小姑娘？姓穆的？
醫院食堂的晚餐才開始供應，菜盤裡菜都滿著，我打了兩包，沒急著回病房，穆中華需要時間和她外婆溝通。
【葉之遠】
【穆中華】
外婆說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眼淚和天上掉地上的隕石一樣稀奇。
我覺得我是那隻豬，正打算拱一棵名叫穆中華的白菜。
我笑了笑，站住回頭，「白板是我女朋友。」
「三零五。」護士大姐回答。
劉嬸是個可愛的人。
和葉之遠分開時已經是中午了，我直接回了家，沒理會跟在我身後追問外婆情況的穆子業，回房鎖了房門倒頭就睡。那天的我有點奇怪，以前遇到什麼事，我都是照吃照睡，一個夢都不會做。媽媽去世時是，爸爸再婚時是，後來輪到我爸去世我還是。
我走過去放下飯菜說：「外婆，吃……」
出門前，我聽到南禕在打電話，她在推掉男朋友的約會，現在我們家都在忙著照顧外婆，沒人理的穆子業如願以償的和他南禕姐姐留在家裡，不過死小孩還是挂念外婆的，連南禕摸他頭頂時候的笑容都小了不少。
我身體一直不錯，很少生病，對醫hetubook.com.com院知道的不多。
我右手手掌朝下，做了個一般般的手勢，韓琤也不氣，站在門口等我穿鞋和我一起出門。我這一覺睡了兩個小時，韓琤要回店裡，而我想提早去醫院接死豬的班。
再回病房是十五分鐘后，我推開門，穆中華正坐在床邊，她握著外婆的手，臉紅紅的，不知道是激動還是什麼。
我當時就想，除了我沒覺得穆中華的臉那麼白板外，其餘兩點這位護士大姐抓得還是相當精準的。
婉約點挺好，況且我真的就喜歡穆中華那份直接，看慣了說話虛與委蛇的人了，穆中華是我難得珍惜的那份特別。
我眼睛眯起條縫：韓琤你隨隨便便就給死豬生了個姐我怎麼不知道？
她是趁著進完貨回來的。
我聽他們說三零五病房那個新來的陪護可真帥，人也斯文。
穆子美介紹的基本全面，可她忘了我見過外婆，我微笑著遞上來時買的營養品：「外婆，子美漏了一點，不過不怪她，她不知道，我和中華其實是男女朋友，中華才答應我沒幾天。」
我出門，在街角的十字路口和韓琤分手，她往左，醫院朝右。
我笑著說謝謝，轉身朝三零五房間走去。身後的大姐卻沒放過我，她嗓門很大，聲音追在我身後，「小夥子，你認識那家人啊？」
「你說外婆病了，我怎麼能不來看看。」我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真有點唐突，她需要時間去適應，所以我轉hetubook.com.com身去床頭拿起飯盒：「外婆，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打飯。」
死豬因為那次意外傷了腦子，人有點偏執，也總慢半拍。在那之前，其實韓琤已經嫁給我爸爸了，她大可和灰姑娘故事里的惡毒繼母一樣只顧自己女兒的，這個道理當時的我不懂，是外婆告訴我的。在那之後，表面上外婆還是總挑剔韓琤，可我知道，她是接受韓琤和死豬了。
可那天，躺在床上的我沒有翻來覆去，入睡很快，卻被一個接一個的夢纏繞著。夢裡的我揪死豬的臉，把她揪得大聲哭，然後爸爸來了，他說我不該那麼做，因為死豬是我妹妹。後來我帶著死豬去池塘邊，我慫恿她說池塘很淺，我們可以下去游泳。死豬信了，和我一起跳了下去，其實那個池塘的水很深很深。後來韓琤發現了我們，我記得她猶豫過，然後跳下河，游向我。
一旁的穆子美髮出一聲很大聲的感嘆：「姐夫，你的評價真婉約！」
韓琤買了點參和其他材料，煲了鍋湯裝在湯煲里遞給我。
想找到穆中華外婆的住院地址不難，雖然她沒告訴我。從地理位置上講，她有87.4%的可能該是住在相山醫院，那裡離穆家近不說，心內科的醫療水平聽說不錯，至少不是那種每天在電視上面循環播放著「不孕不育找XX」類廣告就讓我記住名字的醫院。
「哎呀，少兒不宜啊，姐。」後進門的穆子美沒考慮公共影響，聲音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