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出門前,我叫盧天一起出門,他沖我擺擺手,學長你先去吧,我待會兒。
我們坐的地方是南禕的店,她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先決定開服裝店,後來想開畫廊,最後關頭,改成了現在這間咖啡廳。咖啡廳有個好處,就在我們校外,沒事的時候我們還是可以常見面。
說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音樂公放,隨著樂聲,我看著穆中華伸胳膊踢腿……
人們哈哈大笑,可穆中華卻一絲不苟的彎腰踢腿,從頭做到了尾。曲畢,她的動作也收尾,穆中華重新拿起麥克風,用不很大的聲音說:「沒男生願意和我跳舞又怎樣,我照樣可以活得精彩,以後再揪著這點在我背後說閑話的,被我知道,無論男女,但凡你身上開口的地方,不管是不是能出氣,我都會幫你縫上的。」她在身體上比劃了一下穿針引線的動作,最後握著麥克說句祝新生大學生活愉快后從檯子上跳下來。
一場迎新舞會曲沒起,我就成了神經病。
Marlin的中文其實很好,她是個神秘的西方女人,來中國交流,卻自己跳了江,後來竟留在了中國。我微笑一下:「舞會要開始了。」
原來如此,我就說開始說穆中華有男朋友的消息是假的吧,那種女生哪會有男生看得上。她今天肯定是沒臉來舞會了。
答案是肯定沒有,因為那時候的我,正整天琢磨著和死豬鬥智斗勇來著。
哎呀對不起,是該先邁左腳。踩他第十次時我說。
「她是我老鄉。」老鄉,在大學里很好用的一個詞兒,兩和_圖_書個互相不認識的人之間多了這個詞兒,就多了絲理所當然的親近。我看著盧天開始還皺著的眉在聽到我這麼說時,鬆了松。看得出,他是想撂挑子的,我也沒打算他能堅持到最後,只是這段時間,他還是堅持下去吧。
和我比起來,南禕的境況要好不少。程風的事一出,南禕理所當然的提了分手,當時二進宮又進了局子的程風還是一臉的對不起,拚命的和南禕道歉,甚至程風特地從鄉下趕來的老媽還跪在地上求南禕原諒。南禕是個實誠孩子,實話實說地交代了她對程風的壓根不是愛,所以他和她之間說起來是誰都不欠誰的。
學霸很敬業,約我練舞,我心想就一舞會,去了耍兩圈完了,練什麼練呢?
迎新舞會的場地在大學中心園區的露天廣場上,夜晚,校工們提前布置的巨大彩色投影燈將廣場映成五顏六色的,燈下學校的男女成群結隊,按照西方禮節,Marlin挽著我的手,我則在人群里找那個人。她好像還沒來。
那個女生話音沒落,我就看到一身運動裝的穆中華大喇喇的穿過人群,走到了廣場中央的高台上,她頭髮略微凌亂,氣色看上去不大好。高台上有個麥克風,一個音樂學院的學生正唱著歌,穆中華走過去,伸手一扒拉:借過,我說兩句。
之所以有這個舞伴,多少還是要感謝下葉之遠,雀斑臉是小他兩屆的大四學弟,和我同級,聽說學習成績是他們年組第一,我當時就想和葉之遠說:咱能來個非學和-圖-書霸嗎?可我沒說,就這個還是來之不易的呢?南禕悄悄透過側面問過,說這個男生是很典型的學究,學校里誰誰誰的風評他都不清楚。
我忘了這裏該轉身了。第三十一次踩他時我的道歉聲已經小弱蚊咀了,生平第一次懊惱,生平第一次無奈,生平第一次想撂挑子不幹!偏偏還有人湊熱鬧。
教授很驚訝:中華啊,別太拚命了,悠著點兒啊。
我揚揚眉毛看Marlin。她也朝我眨眨眼:「你喜歡那個法醫系的女生,我都聽說了,她打了你,你讓盧和她跳舞。可我不明白,你幹嘛不和她跳?」
啊?你聽誰說的?
我導師來電話關心我:中華啊,練得如何了。
盧天果然沒說撂挑子不幹的事兒,只是接下去的幾天里,他不再像之前那麼積極的練舞了。
「他沒來找我,就這麼分了唄。」南禕看向窗外,於是我開始回憶,二十歲前的我,是否也和南禕一樣,這麼矯情過。
「腳傷了?」我問盧天。盧天皺著眉點頭:「學長,你在哪認識這麼一個奇葩啊,跳半小時踩了我七十二腳,再過會兒湊足一百零八腳我都打算去重溫水滸了。」
她做的是第二套廣播體操……
日子隨著建模的逐漸成形不知不覺到了迎新舞會這天,Marlin穿著一件裸色晚禮服在我們宿舍樓下等我,Professor Rodriguez已經回美國去了,奇怪的是Marlin卻提出了在中國交換學習的申請,她現在是我那個建模小組的一員,和我一起跟著我導師和圖書學習。同學愛拿我和她開玩笑。
我聽得出她是在罵我。
看著站在我面前,個頭兒勉強和我「般般」高的雀斑臉,我只能拿「濃縮的都是精華」這話來安慰自己了,只是我真是忍了很久才忍住沒問出口,我真想問他:你媽生你時是捅了麻雀窩了嗎?好好的咋就被拉了這一臉屎的。
穆中華的話不長,她說她舞伴跑了的時候,我聽到四周人在笑,穆中華也笑了。她拿著麥克風,用很大聲音說:「雖然沒舞伴,但我還想迎新,怎麼辦?大家不介意我來段獨舞吧?」
那刻,我覺得她是前所未有的耀眼。我突然覺得自己所謂的欲擒故縱實在是太花哨了,被她拒絕又怎麼樣,再追就是了。沒和Marlin打招呼,我跑出人群,去找她。
敢情是坑蒙拐騙來的啊……
「Ye,你有喜歡的人了?」
「就這怎麼了?不嚴重嗎?下著雪,我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打了十三個噴嚏,用了兩包面紙!」
就在這時,門從外面推開,有新鮮的風吹進來,我看到了顧千山。
可學霸相當較真,他說:做一件事就要全力以赴把它做好。我當時就想啊,放這麼一大太陽在我頭頂上普照,估計一場舞會下來,我多少也能天天向上點兒……吧……
【葉之遠】
只是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喝了口咖啡,我開口:「埋汰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老實交代,你和顧千山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分手了?」
還成吧,左腳腫了,右腳差點,不過也快腫了。我跺著腳,跳舞比解剖可累多了。www.hetubook.com•com
看著初次歸來的他走路那姿勢,可想而知,練舞的過程並不樂觀。
我說:老師啊,我已經很悠著不去踩他的腳了,可是真很難啊!
乍一聽這話的程風臉徹底白了,也是,一直以來他憑藉的不就是以為南禕喜歡的是他嗎?而程風的媽則十分驚世駭俗的把南禕從她太太太姥姥輩罵起,出了警局的南禕拍拍胸脯,說了句話:幸好。
都說八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跑。秋老虎降臨的大學校園裡,來回晃悠的男生真的不少,問了一圈兒,卻沒人願意做我穆中華的舞伴,人家的理由不少,不是約了舞伴就是不會跳舞。神內科的內小誰,你敢對著你燦爛一臉的青春痘發誓你約得到舞伴嗎?還有骨科內小誰,不會跳?那你每天在小花園裡划拉著兩條腿練轉圈兒,還被叮了一臉的包,那是啥?是啥!
得,虧她把什麼都記這麼清楚,我調整個坐姿,百無聊賴地:「後來呢?總不至於就這麼分了吧?」
好在,我終於找到了舞伴。
南禕坐在我對面,推了杯冰島咖啡到我面前,推的時候,我看她不住的搖著頭,她說:「真的,人啊,自知之明來的太是時候也不是好事。」
當然不是我「攔路搶劫」的這個,不知道為什麼,我才一出現,那女的立馬改口,拉著那男的走了。難道是沒對比,不珍惜嗎?
真是幸好。不是說所有鳳凰男都不好,只是門第差異造成的心理差距遠比社會地位差異可怕的多。
「就這?」我一個沒忍住,險些把嘴裏的咖啡照顧到南禕和_圖_書臉上。
我是沒那個興緻做燈泡,找個借口,我出門打算去圖書館看會兒書,途中一條小徑上一對男女正在爭執,我發誓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可是我耳朵上面沒安把門的,這怪不得我。我聽見那男的對那女的說:你不是答應做我舞伴了嗎?三班的王XX不就比我帥點嗎?
曲子過去兩首,穆中華還沒來,我沒看到她,心情莫名開始躁動。身旁的聲音告訴我,我不是唯一一個在關注她的人,我聽到他們戲的兩個女生湊在一起說著什麼,仔細一聽,穆中華。
哎,你聽說了嗎?數學系那個學生不來和穆中華跳舞了。
「我過生日,他遲到了半小時。」南禕擺擺手,輕飄飄地好像不是在說一段感情的破裂,而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多雲與否。
歸根到底,他們不過是不想和我跳而已,這種認知多少還是讓我小小挫敗了一下。
他話音沒落,我直接衝過去,拉起那男生的手,目光無比真摯地說:同學,你看我做你舞伴如何!
【穆中華】
圖書館那邊說那個學生正在那兒看書呢,有人去問,他自己說的,他說他之前並不知道穆中華那麼不受歡迎,現在知道了所以不來了。
盧天是扶著牆回寢室的,他原來的寢室搬遷重建,學校對那棟樓的學生進行了分批安排,剛好我們寢室有張空床,盧天因此成了住我下鋪的學弟,他讀大四,是個話少的人,性格偏內向,導師讓我好好照顧這個學弟,讓他多接觸外界,不要整天學習,於是我把他介紹去給穆中華做舞伴。
我遲疑地看了他一眼,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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