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鬧不明白了，童言是腿壞了，什麼時候轉移去了腦了。還是他外公懂道理，他拍拍童言的頭：「去問問姐姐晚上吃什麼，外公晚上給你們去買，順便聽聽姐姐在和什麼人聊天。」

我笑著走到沒人的地方，終於沒忍住哭了。

童言絕對是個鬧不清楚情況的小孩兒，我心裏不樂意卻不能表現出來。我說：「我要喝熱的，這個涼了。」

我眼睛看去別處，心想他這說的是哪跟哪兒啊。

我翻了個白眼，還真把我當小孩兒哄了是怎麼招。

我哦了一聲，想想也是，除了聶境，我就戀了一個，可惜那騙子正在局子里蹲著呢。

同行間的親近讓婦產大夫立馬對桀驁不馴的我姐有了好感，她問：「你哪科的？」

所以那天我親眼見一個女大夫對我姐心生親近，再把這親近速度退散乾淨了的全過程。

「我給死人『看病』，我學法醫的。」

我搖著輪椅到她跟前，遞了杯水給她。她剛完成四十個蹲下站起動作和十分鐘跳繩，她接了水，喝口，對我說：「要不我再跳會兒吧？」

我咳嗽一聲，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說話太專註了，壓根兒沒聽見我咳嗽。

那時候我媽告訴我，不要因為別人的眼光否定了自己的優點，可當時的我真覺得我是個沒有優點的人。直到有次學校開運動會，我們班的體委突然來找我，問我願不願意參加項目。我低頭看看自己，想不出我這個身材是能參加跑步還是跳高呢。

我說he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是。

她說：明天我去麵包店買芒果味兒的麵包回來。

我點頭，我知道我姐是真的不喜歡聶境。

我和我姐說了事情的經過，我說我就是幫忙抓了個小偷，趕巧了那人是他媽而已。

我看見我姐拿眼睛橫我，她說：「死豬你天生就是個不會撒謊的人你知道嗎？」

聶境媽媽知道我和聶境認識，堅持要請我吃頓飯，我說有人等我，這才脫身。

結果我們班還是輸了，人群散去時，我聽見同學們說穆子美可真沒用，白長那麼胖，一點兒勁兒都沒有。

什麼人啊，說話那麼專心，我嗓子都快咳破了！我皺著眉翻白眼。恰好童言和他外公遛彎回來，我朝他招招手。我說：「喂，童言，你去把穆子美叫過來，就說我渴了想喝水。」

我驚訝：姐，你咋知道的？

我：……

後來我才懂得她是什麼意思，她是要找我談話。

聶境是我們學校的好學生，他聽完我的話就說：胖又沒什麼，何況你也沒到胖的離譜的地步。

聶境在一旁插了句：「媽，她是穆子美。」

我說：我要吃芒果。

「堯哥哥，你手邊不就有水嗎？」

倒是大夫開口了：「不知道產檢時候該保持安靜嗎？不知道你們大人會吵著孩子嗎？你看著胎心跳得這叫一快！」

住在醫院里除了看不到未來的康復訓練，唯一的樂趣就是穆子美的減肥訓練了。

我姐做了孕婦，舉止動作倒比之前輕了許多和-圖-書，很破天荒地，她要我扶著她。

我姐也哦了一聲，她和我說：「下次再遇著對象是他，記得裝眼瞎，聽到沒？」

我真的很高興，那是我第一次參加班級的集體活動，雖然我站在隊伍最末尾，雖然體委告訴我，我只需要把繩子綁在腰上坐在地方就好，我還是很高興。

說著話的她揚著眉毛，樣子看上去很高興。我就想不懂了，這女人沒事兒幹嘛那麼愛笑，怎麼見誰都笑啊。

沒認識豆豆前，穆子美總和我嘮叨，認識豆豆后，變成了豆豆和我嘮叨。他每次嘮叨的話都差不多，無非是「哥哥，你這個動作沒到位」，要麼就是「哥哥，身體是自己的，你不能因為姐姐不在就偷懶」。我想罵人，想我堂堂一個少校會偷懶？動作會不到位？

我姐說，我對聶境是依賴多過喜歡，因為他是學生時期唯一一個沒有歧視我的人。

我像進行了一場牆體能軍演，冒了一頭汗，穆子美幫我擦汗，說讓我休息休息，我有點氣餒，換做以前，俯卧撐讓我做它幾百個那是不在話下的，可現在呢？不過是讓我撐著兩根矮杠子練練腿上的力氣我就這樣了，我啐了一口，想罵人，穆子美卻拿東西堵著我的嘴，她拿眼睛示意我看房間另一側。

可發展到後來，這個問題我一直沒問，倒是多了個一起做康復的「小夥伴」。

我撇撇嘴，嚼了兩下嘴裏的東西，說句：「芒果不比這個好吃！」

我回聶境：「嗨，好和圖書久不見。」

她給我吃的是麵包，裏面加了陷兒，餡兒是醫院開給我的各種治療的藥片，被她磨成粉塞進面部里當餡兒，我覺得我被她當成個逃避吃藥的小孩子一樣哄了。

我看看自己的腿，好吧，是前少校了。

「我們不分科。」

還好有人化解了我們之間的尷尬，那伙人抓住了賊，丟包的人來和我說謝謝。我連著說了幾句「不用謝」，對方還是說個沒完。

「小夥伴」大名叫童言，我聽他外公總叫他的小名豆豆。

「怎麼會不分科呢？」

「不行。」我斬釘截鐵的回答，這方面我是專家，像她這種體重的人，如果長時間進行跳躍類的劇烈運動，是會傷到骨膜的。像穆子美這種沒有大腦不懂科學的女人，沒我給她制定一套科學的減肥計劃，估計肥沒減下來，人就廢了。

我美滋滋的看穆子美，可她剛剛還站的地方現在卻一個人都沒有。我環顧四周，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開的她正和一男一女說著話。

我覺得如果我姐在，她是絕對不會讓我搭理聶境的。可問題是我姐現在不在我身邊，我想不出我該怎麼不搭理他，所以只好搭理。

「是啊。」我姐輕鬆地說。

要麼說世間的事，有時候就那麼寸，丟包的人聶境的媽，幫忙抓了偷兒的人是我，我追了聶境那麼多年，第一次見他媽是在川州的一條普通馬路上。他媽不認識我，聶境沒和她說起過我。

不得不說，穆子美是個認真刻苦的人，就算按照ｈttｐs://ｗwｗ•hｅtｕｂooｋ.ｃoｍ•ｃｏm一個比較科學的減肥模式她並沒見到那麼顯著的效果，她還在堅持。

我心裏點頭，姜還是老的辣。可我馬上就否定了這句話，因為童言他外公和我說：「子美是個好姑娘，現在胖是沒人看到她的好，等大家看到了，你再想要可就未必是你的了。」

婦檢大夫沒想到我姐看得懂B超，瞥了我姐兩眼沒說話。半天過去，檢查完畢，大夫收拾儀器時問我姐：「你也學醫的吧？」

她說：芒果過季了，現在賣的要麼不新鮮了，要麼是打了農藥的，不健康。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已經送走了我姐，這裡是程牧堯的病房。

【程牧堯】

回去時我姐的產檢做了一半，躺在B超檯子上她問我去哪兒了，去這麼久，我舉著手裡裝水果的袋子說我去買了點兒水果。

我也沒哭多久，因為很快就被人打斷了。我站的地方是學校操場旁邊的小樹林，我沒注意到樹林里還有人。當時我看著睡眼惺忪的聶境拿開遮臉的物理書，問我怎麼了時，我真是什麼也答不上來了。

還記得那我是一場病後，身體康復回到學校的我身材開始發胖，同學總笑我。

她白了我一眼：你以為你戀過幾個啊！

程牧堯咬著水果，瞪眼睛看我：「說什麼呢？什麼是啊！」

如果說我對程牧堯是長大后懂得的愛慕，那麼我對聶境的感情則是始於小時候的懵懂。聶境是第一個幫助過我的人。

我知道他們看見了我，他們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我覺得自己眼www.hetubook.com.com眶發酸，可我告訴自己不能哭，我得笑。

穆子美對那個和我一起做康復訓練的小男孩兒很好，動不動就把我的吃的拿給那小孩兒分享，我總想問她：你經我允許了嗎？

我和她各自給對方制定了訓練表，上午我監督她減肥，下午她看著我康復。

體育委員看出了我的顧慮，連連擺手：「不是別的，就是讓你參加咱班的拔河隊。」

「堯哥哥，你和我們上樓，樓上就有熱水。」

「說吧，見著你哪個前單戀了？」這麼些年了，她說話一針見血的作風還是依舊讓我吃不消。我坑了半天聲不知該從何說起，我姐直接揮揮手，「不用說了，聶境。」

自從上次穆子美被穆中華叫回去，她再回來人就變得有點奇怪。好在她這種狀態沒持續多久，而我的康復訓練從腿部開始恢復知覺后，進展緩慢，最起碼最近沒什麼特別的進展。

房間另一側也是個矮雙杠，比我練的這個矮了不少，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和剛剛的我一樣，也在那裡練。我聽穆子美說起過那小孩兒，先天性的腿部肌肉無力，比我這個難治。

然後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他的表情，我猜他和我的感覺也差不了太多。

因為聶境這句話，他成了我心中的太陽，高考落榜后，我追著我的太陽，許多年也沒追上。

【穆子美】

我閉了嘴，我姐卻沒有，她倒是不批我了。她伸手拽了拽腦袋下面的枕頭，側頭看著B超屏幕。「哪快了，剛剛145下每分，現在147，兩下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