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驟然充滿不安的預感，掛了電話，陸路著急道：「放我在路邊下車！」
「剛認識的時候，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啊，」陸路哭笑不得，「臉皮怎麼這麼厚。」
陸路做夢也沒想到，今生還有機會踏入這棟大樓。
正是倒春寒的時節，半夜的郊區格外冷。睡不著，陸路乾脆起床，想去三樓的露台上看星星。
吃過晚飯，沈凌在分配房間的時候為了不讓她為難，特地不動聲色地為他們安排了兩間房。沈世堯沒有表示異議，陸路自然也沒有。
沉默片刻，她決定遵循內心的聲音：「我沒有不喜歡他。」
「我可沒說不準，」陸路嘟囔，「就是一聲不吭站在背後，怪嚇人的。」
陸路連連點頭，執意幫沈凌收拾碗筷，兩人在廚房獨處時，沈凌將寫了自己手機號碼的便籤條塞給她：「有什麼事可以打給我，不過希望下次我心血來潮問你那個問題的時候，你有不一樣的答案。」
沈凌看著特別開心：「我就喜歡胃口好的姑娘。下次來，我還做給你吃啊。」
「那就是不那麼愛吧，」沈凌毫不驚訝，「沒關係，世堯雖然沒什麼良心m.hetubook.com.com，但不是笨蛋，肯定比我這個旁觀者看得清楚……只是，作為他的姐姐，我希望無論未來怎麼樣，你都不要傷害他，因為他對你……真的很認真。」
是沈凌特地做的面，據說麵條是新鮮壓好送來的，配小火燉了一夜的土雞湯和菜園裡新鮮的小蔥，陸路胃口大開，連一滴湯都不剩。
「把你抓回去，裹上三件羽絨服。」
「准你上來看星星，就不准我上來看月亮？你這人真是霸道。」沈世堯笑道。
「等真病了就知道有沒有，我可不想Cindy去你們老闆那告我一狀，說我拐帶員工，還把人家弄病了，影響工作效率。」說著，沈世堯已脫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
「放我下車，」陸路又重複了一遍，匆忙解開安全帶，「突然出了點事，Cindy吩咐叫我一個人去。」
「昨天美玲去清珂公寓接她回醫院的時候，她不在公寓。我派人找了一晚上沒消息，今天上午突然接到私人醫院的通知電話，清珂手術大出血，那邊解決不了，必須轉院。這才把人接過來……我已經向那邊了解和-圖-書過情況了，手術是她私自決定做的，大概是害怕被媒體查到，找了那種沒有保障的小醫院這才出了事。她是成年人了，假也是我放給你的，所以你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有心理負擔，現在首要問題是確定她沒事，其他我們稍後再討論……」
聽見聲音，沈世堯轉頭睨她：「外套呢？」
房間在二樓，出門便是空蕩蕩的走廊。害怕驚動別人，陸路乾脆一路摸黑往樓上走去。「吱呀」一聲，推開半掩的木門，便是寬敞的露台。
「他現在暫時住在法國，」沈世堯替她將外套的扣子扣好，滿意打量了一番，「大概發生了天大的事，才會回來。」
冰冷的夜風拂過，沈世堯伸手替陸路理了理吹亂的頭髮：「好了，下去吧，感冒就不好了。」
「陸亦航，你人渣！」電梯里，陸路顫抖著雙手播下那個號碼，劈頭蓋臉只有這句話。
聽陸路這樣說，沈世堯便沒有阻止，將車在路邊停好，替她叫了一輛計程車，臨上車時，囑咐她：「有什麼事打給我。」
那夜，陸路不出意料地失眠了。
頭頂的烏雲並未給兩人面子逐漸散去，不過和_圖_書看得久了，倒也覺得那鑲了月光的雲顯得格外溫柔。
「忘房間了，」陸路有些訕然，「不過沒事。」
沒想到車子剛進市區，便接到Cindy的來電。
「我剛到，」沈世堯緩緩朝她走近，「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你。怎麼樣，要不要一起看？」
他為什麼睡不著？這個問題陸路不是沒想過，卻問不出口。最後只好裝作沒聽見地應允他：「那就一會兒啊。」
「沒有星星，總能看點別的，比如我堂姐養的這一架子花。你上來這麼久也沒看它們一眼，估計它們傷心壞了……」沈世堯說著，已拉住她的手腕，「好了，就陪我站一會兒。我睡不著。」
沒想到吹了冷風，整個人睡得反倒踏實。一夜無夢到天亮，等陸路醒過來，沈凌已經來敲她的房門：「小路路，起來吃飯啦！」
好在今天的四個人里沒有一個是不喜歡的，難得胃口相合，沈凌高興地打電話吩咐人送土雞蛋過來，說是用來炒香椿最好吃。
「比如有人結婚……」沈世堯笑笑，順勢將她的手拽進自己懷中捂著，「對了，下次別讓我看你穿得這麼少。」
望著這灰茫茫m.hetubook.com.com的天空，陸路覺得冷，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三月的時令菜里最特別的當屬香椿，那味道喜歡的人喜歡得要命，厭惡的人厭惡得要死。
「嗯，我知道了。」陸路俯身鑽入後座，車子很快沒入車河中。
掛掉電話，沈凌捻了幾株香椿芽，冷不丁回頭問陸路：「你愛我弟弟嗎？」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依稀是過了很久，陸路是聽見那個聲音緩緩道：「是，我人渣。因為我騙不了自己，我還愛你……小六，我愛你。」
陸路被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裏？」
醫院里。
只可惜最近陰雨連綿，好不容易今夜雨歇，天空卻是籠著厚厚的一層烏雲。陸路嘆了口氣，轉身準備下樓，剛一抬頭，便看見沈世堯抱著手臂站在門邊。
「比如？」
Cindy還在說著，陸路卻覺得一眨眼，眼前漆黑一片。以清珂的性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當即做出這麼狠的決定，一定是陸亦航說不要這個孩子，她才會……
「老闆啊，」難得一天之內聽到這麼多新鮮事，陸路終於有了點好奇心，「說起來，進公司到現在，我還沒見過老闆。」
陸路原以為沈世堯會反駁和-圖-書她，沒想到沈世堯的答案簡直令她吐血：「嗯，其實我自己也挺驚訝的。」
然而此刻在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上，陸路卻輾轉難眠。下午沈凌的話猶在耳邊，她談不上心痛，心中卻有些莫名的苦澀。
電話里，向來沉穩的Cindy第一次有些失態：「清珂出事了，你立刻過來那天的醫院，我在病房等你！記住，一個人！」
「哦，要是看我穿得這麼少，你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唐突卻不意外，彷彿在剛才刻意轉換話題后，陸路便已有了預感。
陸路深吸了口氣，這才迎上去：「Cindy姐，怎麼了……」
陸路頓了頓，接過紙條，微笑著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凌姐。」
「今天沒有星星，」陸路搖搖頭，「還是回去睡吧。」
「不是送你回公司？」
思及此，陸路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憤怒填滿了，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下一秒，她扭頭就跑，甚至沒來得及留給Cindy隻言片語。
手術室大門緊閉，「手術中」的紅燈始終亮著。Cindy和美玲都坐在門外的長椅上，Cindy面上的表情還算平靜，美玲卻早已哭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