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下子就暗了，陸路掙扎了一陣，漸漸也就放棄了掙扎，甚至在最痛的時候，她也僅僅只是咬住他的肩膀，只流淚，不說話。

過了很久，沈世堯以溫和到近乎失真的聲音突然開口：「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陸路錯愕，隨即搖頭：「沒有。」

翻身起床，陸路巴不得立刻離開這裏，然而走到大門口，才發現房門居然從外面被鎖住了。

從前沒有覺得，但此刻，這間公寓里無處不在的沈世堯的氣息卻令她感到無法呼吸。陸路麻木地擰開水龍頭，將頭迎向蓮蓬頭。

意識到自己被沈世堯軟禁，是在隔天醒來接到Cindy的一通電話后。

她竟然哭著睡著了。

沒想到陸路根本置若罔聞：「讓他接電話。」

而後陸路便開始哭，不是號啕，而是隔很久才抽噎一下，像是嬰兒閉住了氣，怎麼都緩不過來。

在窗前站了很久，陸路才去浴室洗澡。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力氣可以這樣大。也是ｗwｗ•ｈｅｔuｂook.ｃoｍ•cｏｍ，從前她和陸亦航在一起，他們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接吻，而那些吻，雖然纏綿，卻也都是點到即止的。

陸路沒說話。

見她轉醒，沈世堯掐斷電話走過來：「醫生來檢查過了，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浴室缺氧悶住了。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窗外是刺目的陽光，一時間陸路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時間，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她遲疑著低下頭，將被子撩開一角，再蓋上，悲憤的心情里忽然摻雜了些許難以言喻，沈世堯居然幫她穿好了睡袍。

沈世堯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恢復到那樣帶著一點不可一世，桀驁地笑：「那好，我也沒有。」

「沈總說，如果是陸小姐打來的，就說他現在在忙，有什麼等他回去再說……」複述這樣欠扁的話，助理小姐感到壓力很大。

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卻不是沈世堯本人，而是他和圖書的女助理。

陸路握著門把的手一滯，甚至連憤怒的氣力都沒有了，停頓了片刻，她將棉被拖到沙發上，準備將就一晚。

然而一瞬間，夢境的畫面被打碎，她被獨自丟進黑洞洞的夜，頭頂沒有光，只有疾風冷雨砸在她的臉上，她覺得痛，又很慌，拚命叫沈世堯的名字，回應她的卻只有空蕩蕩的回聲，她的背後漸漸冷汗涔涔……

所以如今，當一個男人以絕對的力量優勢僅用一隻手便將她按到，還輕鬆地騰出令一隻手開始解她上衣的紐扣時，她除了愧疚，只剩下害怕。

至於那張床，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睡了。

有媒體不知道從哪裡挖到消息，說清珂住院的原因另有隱情，從而纏著恆一不放，從早上到現在公司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Cindy怕遲早出岔子，趕緊安排清珂轉去老闆更熟悉的私人醫院，現在便是打電話叫陸路準備好車去醫院接人。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未落下，沈世堯的聲音已在www.hetubook.com.com電話那頭響起：「什麼事？」

但陸路心裏明白，這不是夢，這是比夢更不堪，更真實的現實。

他說，沒關係，因為我更恨你。

再醒來時陸路又躺回了那張大床上，浴袍也重新套在了身上。不遠處，沈世堯正站在落地窗邊打電話，眉頭緊鎖，聲音壓得極低，臉色更是難看，滲著重重的寒氣，令陸路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真奇怪，原本她曾想過千萬種再與他面對面時可能的場面。是哭得撕心裂肺不可抑止地控訴他的所作所為，還是乾脆跳上去掐住他的脖與他同歸於盡……她明明假想了千萬種，偏偏沒有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平靜到近乎淡漠的無言以對。

陸路猛地驚醒，慌亂中一抹臉，才發現兩頰全是未乾的淚痕。

他們就那樣沉默地對視著，沈世堯的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而陸路，則是滿眼倦怠。

掛掉電話，陸路立即跟公司的司機聯繫，隨後打給美玲，讓她負責監視好病房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和圖書，最後，她起身走到大門前，再一次轉動門把——

耳畔傳來公寓大門被關上的聲音，但陸路甚至懶得抬一抬眼皮，如果一天前，她還有滿腔的柔軟情緒，因愧疚因害怕而不知如何開口，那麼現在，那些柔軟的部分，已全部被挫骨揚灰，連一丁點渣都不剩。

最後沈世堯終於放棄，替她將被子掖好，轉身翻向了另一邊。

「……」助理小姐覺得要哭了。

「我有急事要出門，」陸路頓了頓，「請你立刻回來給我開門。」

陸路嘆了口氣，不得不調出沈世堯的號碼撥過去。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終於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

陸路恍惚是做了個夢，夢中回到采爾馬特，她和沈世堯坐在雪堆中接吻，那吻感像羽毛，輕輕地撓著她的心房。

沈世堯……

回想起昨天，陸路仍覺得是一場噩夢。

見對方沒有反應，陸路不禁又提高了聲音：「我說，讓沈世堯接電話！」

那有過的，關於幸福的願望，猶如一場大夢，夢醒之後，全ｈttｐs://m.ｈｅｔuｂｏｏk.coｍ•cｏｍ是心碎的聲音。

然後沈世堯便愣住了，雖然只有很短暫的片刻，但陸路仍然覺察到了。她知道他在驚訝什麼，但她什麼都不想說。她將臉轉向了一旁，即便沈世堯後來數次伸手來掰過她的臉，想吻她，她都拚命掙脫了。

等再醒來，沈世堯已經不見了，她穿著身上的那件男士睡袍走到窗前，仍覺得四肢百骸都在痛，彷彿一切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慌亂中她說了什麼？好像是徒勞地重複著「別讓我恨你」，然而沈世堯的話卻澆熄澆滅了她全部的希望。

接下來怎麼辦呢？

她覺得整個人都要醉了，心中全是波光雲影。

首先是離開這裏，但她昨天的衣服卻不知道被沈世堯收去了哪裡……算了，只要不是光著身子，就一定能夠走出去……然後呢，然後是去看清珂，也不知道她恢復得怎麼樣……

她一件件一樁樁地理清思緒，然而潮熱的蒸汽撲面而來，腦子卻越來越覺得昏沉，後來是怎麼昏過去的，她全然不知道。

果然還是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