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剛剛那些剩菜能吃嗎？長期習慣吃剩菜剩飯，也就只落得一身窮酸氣。豪門守則二：寧可餓死，也絕不能失去體面。」邵曦晨和邱珊珊話不投機半句多，索性站起來，打算走，可是一眼就看到食堂另一邊的周青盟，他關切地看著坐在對面穿著小學生制服的小蘿蔔頭。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邵曦晨忽然輕輕出聲：「我覺得他沒有進網吧玩遊戲，那些錢說不定是被壞孩子勒索了，但是他又不敢說。」

「爸爸不餓。囡囡多吃點，囡囡要長身體。」

周青盟一逼近，周曉泉就把頭埋在許願懷裡，小聲抽泣：「我是打遊戲去了！嗚嗚嗚。哥，我好餓，我把買書的五十塊也花掉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五十塊？」

許願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小邵曦晨，不，那個時候還叫邵瑤華，紅著眼睛放下筷子，低聲下氣地說：「媽媽，囡囡不吃了。媽媽不要生氣，囡囡放學後會去撿瓶子。」

可周青盟沒有因為她的說情而心軟，逼問：「是不是又拿早ｈｅtuboｏk•ｃom•com餐費去網吧玩遊戲了？之前媽媽發現你沒吃早餐，你就說是因為玩遊戲。媽疼你，又看在你誠實，才只是罵了幾句，又給了你早餐費。」

「嗝。」他打個嗝，小手捂住嘴巴，轉著大眼睛害羞地笑。

「爸爸也吃！」她奶聲奶氣地說著，把鹽菜稀飯推給爸爸。

許願明明看到周青盟因為弟弟的眼淚而心疼，可還是堅守原則，說話毫不留情。

她趕緊抱住小得像麻雀的周曉泉，說：「你嚇到他了！」

周曉泉推開許願，抓起自己的書包，「蹬蹬蹬」像只被欺負的小松鼠一樣跑遠了。

周家每天營業太晚，母親很辛苦，不能早起，兩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是用零用錢買早餐。

「姐姐，他猜的都是我班上的女同學啦。」周曉泉和周青盟一樣長得很秀氣，而上小學的小男生們大概還不知道什麼是美少年，總笑他像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所以他的好朋友全是女生，聽說周哥哥很會念書，常常一起結伴到周家補課，周ｍ•ｈｅｔｕｂｏok.cｏm•coｍ青盟才記得那些嘰嘰喳喳的小麻雀的名字的。

長兄如父，那溫柔的神態一瞬間打動邵曦晨，就好像小時候她系著紅領巾，扒著鹽菜稀飯，她爸爸一邊咳嗽一邊露出幸福的笑容。

周曉泉一驚，身體竟然簌簌發抖。

周青盟站起來往外跑，許願也跟著跑出去。

許願看看，因偶遇而一喜。「是。是曉泉。」

周曉泉看哥哥姐姐鬧得很開心，就埋頭繼續吃。他正處於長身體的年齡，飯量是周青盟的兩倍，現在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牛肉丸。

「我以前也是這樣，以為受欺負只要不說，乖乖聽他們的，那些人就會放過我。」

大家都在笑她的破衣服，很大聲。

「是不是？」許願拍拍周曉泉的頭，柔聲問。

「那是幹什麼去了？」

「怎麼吃這麼多還這麼瘦？」許願拉起他胳膊，看著肥大的校服下男孩的身體就像花骨朵一樣。「對了，你早上吃什麼？早餐吃不好，營養也跟不上的。」

她走過去，蒙住周青盟的眼睛，對周曉和圖書泉「噓」一聲。周曉泉很喜歡許願，雖然她沒給他買過什麼炫目的禮物，比如高級的變形金剛或者是遙控直升飛機，但是到周家做客時，她總是很勤快地幫他爸爸照顧生意，幫他媽媽洗碗，媽媽說這樣好出身的女孩子一點沒架子，很難得。

食堂里每個窗口前都彎彎曲曲排著長列，好不容易輪到許願她們，剩下的菜已經不多，而且菜色不好，邵曦晨搖搖頭說她不吃了，只讓許願請了一瓶綠豆奶，喝的時候還注意看了看卡路里含量。

「好哇你！」許願揪一下周青盟的臉，觸感很滑，像剝殼的荔枝，她很不滿意，怎麼可以比自己皮膚還好！

邱珊珊一下子很自責自己以前對邵曦晨的態度，問：「邵邵，我們不去嗎？」

許願瞪周青盟一眼，決心站在周曉泉這一方。「小孩子都愛玩遊戲的。他以後不敢了，你給他五十塊吧。」

邱珊珊不滿，一邊讓食堂阿姨再多打點飯菜，一邊責怪邵曦晨：「人家請你吃，你還這麼挑？」

「嗯……」周曉泉嗯了半天都和*圖*書沒說出話來，周青盟盯著他，他的頭越埋越低，心虛地說，「雞蛋餅、豆漿……」

周曉泉嚇得眼淚汪汪，可是只是抿著嘴，搖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自己去撿瓶子賣！這件事我就不會告訴媽媽。但是我不會給你錢的！你以為這次要得到，下次就還是會滿不在乎地犯錯！」

那時候，她怕爸爸偷偷塞給她的零用錢被壞孩子搶走，所以貼身藏在衣服最裡面。可是那群人撕爛了她的衣服，拿著錢揚長而去了。她赤|裸著身子，躲在陰暗的地方，不敢走出去，哭得昏過去。後來，自己還要一針一線把衣服縫好，繼續穿著去上學。她縫得不好，在體育課上稍一用力跑跳，線頭就會崩開。

「吃吃吃，你們爺倆就知道吃？倒靠我一個女人養家！我說那些辦事的怎麼這麼慢，離婚協議還不批下來？」

「你沒吃是不是？」周青盟戳破他的謊言，冷冷的。

邵曦晨搖搖頭說：「我們不用去了。我那時候只有一個人，可現在周曉泉有周青盟和許願。要是再多些人去保護那個小www.hetubook.com.com蘿蔔頭，我會嫉妒，為什麼那個時候我禱告了那麼久，從來沒有人出現過。」

邱珊珊出聲打斷邵曦晨的回憶：「許許，我看見周青盟了，旁邊那個是他弟弟嗎？」

她記得，爸爸的眼睛也紅了，蠟黃的臉像蠟像一樣了無生氣。

沒想到周青盟這個獃子，談戀愛后居然越來越狡猾。

許願臉越來越沉，周曉泉咧嘴笑起來，露出前幾日撞掉的兩顆小門牙的黑洞，午後軟軟的光芒落在他水蜜桃般的小臉上，特別可愛。

爸爸在工廠里工作，可是工作環境很糟糕，他年年月月吸入很多粉塵和遭受許多輻射，身體很不好，早早因為工傷退休了，每個月只有幾百塊退休工資，家裡全靠有幾分姿色的媽媽當酒店前台的工資過活。

「你怎麼知道？」周青盟詫異地問。

「囡囡要不要多吃點？」

周青盟一連猜了三四個女孩子的名字。

許願沒想到溫潤無害的周青盟一旦生氣居然是那麼一副閻王爺的樣子，他的臉不凶，可是眸子里自然而然釋放一種北極般的冷意，凍得人不敢上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