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生意很危險。」許南望示意李秘書把他趕回他外婆身邊。

她穿好衣服，波瀾不驚的臉顯示她不介意他闖進來看到她背後的春光。反正什麼都沒有了，不介意再失去些什麼。「怎麼是你？我以為是張媽。」

如果真是誰乾的，他很想不顧一切把那個人掐死。這是唯有他才可以肆意妄為的人，別人不能插手。

那時，他的眼睛里還沒有褪去純真的嬰兒藍。他是大家族裡備受疼惜的富貴少爺，不用吃苦，不用機關算盡。

一個茶杯砸在門上。碎片飛起來划傷許願的面頰。她的妝花了，衣服也皺巴巴的，身上帶著從周青盟那染來的熏天酒氣。

「你去幹什麼了？」

「呵。」她覺得好笑。「我沒有對你傲慢。事實上，我再聽話不過了。我穿你送的衣服和首飾，不敢和周青盟多說話一句，你想讓我做什麼我都做了，但似乎還不能讓你滿意。許淵，你到底要什麼？你說出來，我一一償還。」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忘了我和_圖_書給你定過門禁嗎？沒有我的允許，最遲九點回家。」許淵黑著臉，等許願進門，就朝她扔了一個茶杯，見到她頰上湧出的鮮血和無所謂的蒼涼眼神，心情莫名變壞，像貓撓心一樣煩躁。

「是嗎？我不相信。」許淵雙手插袋，狀似悠閑地等著看好戲，聲音充滿誘惑。「你要賭嗎？」

他被李秘書拖走，他怕生命里最崇拜也最責怪的男人就此遠去，像食人魚一樣痛咬了李秘書一口，趁他鬆手就跑過去，喘著氣再次拉緊許南望的手。「你的生意總要人繼承的吧？」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他只是單純地恨林丹襲毀了他的家，許願偷走了他的爸爸。可是他再怎麼暢快淋漓地羞辱許願，他想要的父愛還是不會回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要什麼。

他想起年少時，母親因製造一起車禍走進監獄，外婆和外公要撫養他，他毅然抓住爸爸的手，要跟他走。

只到拐角，許願就推開許淵，費了一番力氣，似乎他和_圖_書竭力想留住他們虛偽的親密。「你的願望已經達成，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牽我這麼緊。」

她誠懇地問他，他彷彿是一個剛登上皇位的孩子，面對如畫江山，卻不知如何掌握。

「不許你對我這麼傲慢。」他捏緊她的手腕。

翌日，她穿最美麗的衣，最漂亮的鞋，戴最昂貴的首飾，像一隻出盡風頭的孔雀，盛氣凌人地來到周青盟面前。

「沒有關係？」許淵周身都是怒氣。「你拿我家的錢，住我家的房子，這叫沒有關係嗎？」

他的動作慢慢變得輕柔，吸著冷氣怕疼的人倒變成了他。明明不該他管，他卻禁不住胡思亂想她到底遭遇了什麼，像個破敗的玩具，滿目瘡痍，唯一的傲氣也蕩然無存。

張媽捧著醫藥箱走進來，她已經褪去外衣，背上有幾處淤青和傷口，她忍著酒精清涼刺骨的疼，閉著眼只想著周青盟。

此刻，許淵紅著眼低吼出答案：「我要你和我一樣痛苦。」

她轉身，還是沒能適應高跟鞋，和_圖_書拐了腳，腳踝疼得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幸福好像是高利貸，現在借得越多，以後還得血本無歸。她知道，自己已經還不起了。

她身上是有些傷，因為回家的時候昏沉沉地撞上一輛剛啟動的汽車，擦傷了好幾處。她也懶得和司機計較，一個人艱難地站起來，覺得無路可走，倒是司機嚇得一路跟著她，直到看見她走進大樓，知道自己賠不起住在這裏的人，才離開。

周青盟追上來扶著她，她狠狠地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面抽出來，接著，反手一巴掌，把他打懵了。她嫌惡地皺鼻子：「別弄髒了許淵買給我的衣服！」

外間的許淵還是沒按捺住自己的擔憂，輕聲走進來，像長著肉墊子的貓，接過張媽手裡的棉簽，惡意地戳她裸|露的傷口，可是許願完全感受不到比心疼更疼的疼。

紅鞋踏著地上的污水，周圍的鄰居探頭探腦，覺得來人似曾相識。

彷彿是幻覺，許願笑得很美麗，像一朵煢煢而立的曇花緩緩綻放。「只要這樣www.hetubook.com.com就能結束了嗎？好！明天，你不會失望的。」

塑料袋裡的油條滲出油，染上他的手指，他抓著她的衣服，油跡又沾在她身上。

「以後不會了……」她脫下身上的首飾，甚至拿起高跟鞋朝他砸過去，捂著嘴崩潰地喊叫：「我再也不會和許家有任何關係了。以前的錢我會一點一點慢慢還，我再也不拿你們一分錢！請你放我自由！」

周青盟就保持著被打的那個姿勢，微斜著臉，眼神空蕩蕩的，好像靈魂失蹤了。有鳥停在他的肩頭，以為是死人，啄他的頸窩，啄出了血，「喳喳」地飛走，呼朋喚友。

許南望低頭嘆氣：「本性純良的孩子，偏偏要去干一件壞事。」

她幽靈一般地飄進卧室，被忽視的許淵踢翻桌子，吼：「張媽，進去給小姐上藥。」

他剛醒，幫家裡人出去買豆漿和油條。

她轉過身，死氣沉沉的面色毫無變化。「遇上流氓，被搶劫了。」她冷笑道：「又關你什麼事呢？」信手拈來的謊言，其實也是為了讓他高和_圖_書興，反正他巴不得她活得很慘吧？社會新聞的頭條有什麼慘案，最好都是她是女主角。

「我們分手吧。」她板著臉，戴著明星墨鏡，藏著流淚的眼睛，擅長演戲的嘴唇笑得彎彎的。「我只是一時新鮮，以為和普通人談談戀愛很好玩。你寵著我，的確和那些頤指氣使的少爺不一樣。可是你的浪漫太廉價了。我寧願坐在許淵的車上哭，也不要坐在你的單車後面笑。」

她還是沒能說出真相，不過，反正結局都一樣。也許，這個俗不可耐的形象比真實的故事還好一點。

許淵快步走過來扶著她，她放肆地倚著他，不再回頭看一眼，這才是金碧輝煌的一對。

他黝黑的眼睛是藏不住的火紅怒氣。

許淵把許願翻過來，逼視著她空空的眼睛。從動作到眼神，她已經完全順從，像木偶一樣任他擺弄。這種徹底的服從竟然比反抗還要令他憤怒。

「我知道了。」許願像殭屍一樣往裡間走去。

「許願？」周青盟差點認不出面前這個比以前的許願濃艷十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