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影子
04 賭對了

三天前的晚上,趙珍珠了無生氣地回到家中,齊芙問她什麼也不肯回答,赤|裸在外的肌膚像一片熏紅的草莓田。
沙發上人影痴纏,屋子裡的玻璃上矇著一層淡淡的霧。
「滾出去!」
微波爐「叮」一聲。趙珍珠不耐煩地回頭,說:「對不起,齊姐,我真的沒有胃口,你不用再幫我熱飯了。」怔住,因為端著飯的是周青盟。
「怎麼了?」李多樂抱著靠墊,身子一偏就倒下去,揉著自己的黑眼圈,像只浣熊,「這幾天我好可憐呀,有一家知名餐廳午夜半價,我每天十二點都要陪邱珊珊去排隊吃宵夜。」
「除了愛,我什麼都不要。」
「快回去吧。我在這裏還要工作。」他裝作沒看見她的動作,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別說了。就讓他們在彼此折磨中化為灰燼。
如果趙珍珠願意當個替代品,實在是個非常合格的影子。
她仰頭,彷彿看見天堂的光芒。
越是多想,他越是失去神智,只像月光下一m.hetubook.com.com頭不知休止,無盡奔跑的獨角獸。
周青盟眼眶微紅。
「站起來。」聲音有點惡狠狠的。
每一句殘忍的話,只會讓曾是許願的趙珍珠更心疼。
正在給人打酒的趙天河聽到這邊的動靜,連忙算好賬過來看怎麼回事。
「如果是許願,也會抱緊我嗎?」
「除了這個,我什麼也不能給你。」
她耗盡愛人的能力才證明,原來無論是珍珠還是許願,都無法擁有周青盟。
她和許願極其相似,蝴蝶般的身體,乾燥的掌心,還有親密時微重的鼻音。好多個瞬間,他都以為自己抱著許願,她會撒嬌,會耍賴,讓他忘記一切。
如果不是自己,他怎麼會變成這般瘋狂?心裏的愧疚像螞蟻一樣啃噬著她的心臟。她哭泣著吻著他掉下來的眼淚。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滿勺,遞到她嘴邊。
周青盟彷彿瞭若指掌,從抽屜里拿出一張聯名信用卡,扔到她手裡。「現在走得動了嗎?m.hetubook.com.com
「也會像這樣呻|吟嗎?」
「無論我有多看不起你,至少和你在一起,我有感覺,好的感覺,壞的感覺,都是感覺。你賭對了,你姐姐不會再回來,你就是唯一能撥動我心弦的人。」
周青盟低頭看著疲憊的她,伸手為她拂去汗水黏著的髮絲。
那晚的事情說得夠清楚,他只是把她當作許願,而且她是自願留下來的。他事後有給補償,只是她不要,也許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但他承認,她成功了。
「下班載我一程?」李多樂大大咧咧地走進他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問。
她順從地張嘴,吞下去,乾乾的喉嚨被飯粒摩擦得生疼。他端起一杯水,喂她喝下去。從頭到尾,她不敢出聲,只怕他又醒來變了一個人。
她賭氣站起來,一出大廈,就虛弱地跪倒在地上。
她只能咬著唇,抗爭身體深處的痛。他吻著唇上的血絲,涼薄地一笑。「呵,痛嗎?珍珠,你的淚水,好和圖書像珍珠。」他向上吻著她滿面的淚珠。「珍珠啊,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是許願的妹妹。你知道嗎?你姐姐睡在我身邊的樣子,就像一個睡著的天使,我怕自己靠近,她就會飛走了。她曾經允許我要她,可是我只敢吻她的額頭,現在想來我真傻,我應該玩厭她,在她丟棄我以前甩掉她。現在,只要一看到你這張和許願一樣幾可亂真的臉被我欺負得流淚,我就覺得一陣狂喜。」
「痛。」她用手試圖推開他,卻被他握在手裡。
「你贏了,做我的女朋友。」喂完一盤飯,他靜靜地說,沒有轟天動地的告白,只是回歸到最質樸最直接的語言。
「她這幾天不吃不喝,你來得正好。」周青盟在車上猶豫該不該下來,齊芙已經打開車門,主動把他攥下來。
「這張卡有十萬的額度。」
說出這種話的人,何其悲哀。
冷風從窗口未合上的細縫鑽進來,趙珍珠把頭埋進周青盟的胸口,感受到溫熱的心跳,逸出一聲m•hetubook.com•com呻|吟,不知道她留下來是對是錯。
「也會像這樣哭嗎?」
「我留下來,要的不是這個。」她看著信用卡,連心痛的感覺都沒有了。
報復是件不快樂的事。她比他更了解。
齊芙很意外會有一輛車來到彩虹巷,幾乎堵住了所有去路。她看到駕駛座年輕男子的臉,有一點熟悉,馬上想起了高塔夜總會裡,趙珍珠發獃偷看的男生。
趙珍珠不肯吃飯,卻也不肯躺著,她勤快極了,搶著做家裡的家務,只是想讓自己沒有一分一秒的時間去回憶那個晚上。齊芙放在餐桌上的蛋炒飯又涼了,她仍然沒有胃口。
李多樂落跑后不久,周青盟也拿起椅背上掛著的夾克,開車去彩虹巷。
「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果你做到了,我會好好對你,給你一切你想要的禮物。許願喜歡藍色,喜歡吃辣,喜歡喝咖啡加許多方糖,你從今天開始留長發,儘力扮成她的樣子。如果你不想改名,我同意你仍然叫珍珠。但如果有時候我叫錯了,請你hetubook.com.com不要糾正我。因為恨亦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思念,我真的很想她,我想好好睡個覺。」
趙珍珠小幅挪動,費力地穿好衣服,但身體的酸痛讓她沒有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一下子又跌進沙發里,「我走不動。」
連續三天,趙珍珠都沒有來上班,周青盟時不時會看一眼玻璃窗外空蕩蕩的位置,卻不肯承認自己是在擔心她。
「我也不要。」
聲音忽然提高,「滾出去!」
「你給我站起來!」
「周青盟,你就不要裝酷了。你忘了我才認識你的時候,你靦腆得就像一隻小青蛙,戳一戳,才肯跳一跳。」
「嗚哇!」李多樂才意識到周青盟拿著個訂書機,隨手朝自己甩過來,「你幹嘛?以前我不是隨便躺都可以嗎?」
這一覺,睡得很沉,以為很久,可是醒來后,發現臉上的淚珠還沒有干。周青盟已經穿好衣服,衣冠整潔,彷彿抹去一切已發生的故事,她用靠墊擋住胸前,疑惑地看他,餘光看到沙發上的紅,害羞地把墊子反過來,掩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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