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悶聲的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輕薄的語氣在她的耳邊吹氣，「我又想吻你了。」
「怎麼？不喜歡和服嗎？」白夜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著托盤上的衣服，幽幽地問。
「嗯，」她笑一笑，「不過，這樣的情緒，你應該不會有吧？在國外待了那麼久，界限似乎也會淡了許多，何況按照他的說法，他根本只在北大上學時在中國逗留過一段時日。」她想著，托起腮慢慢地看向他，心裏感慨，這個男人可真是好看啊，他穿著舒服的便裝，樣子看上去慵懶又隨意，連堅硬的歐式線條都被他此時的神態柔化了。
「好。」顏舞笑眯眯抱住諾威爾遞過來的衣服往裡面去，放在床上打開外包裝來看才發現那是一件好看的禮服，設計非常獨特，裁剪的線條之間還有些旗袍的餘韻在，雖然不是正統的旗袍，卻一眼就知道是中國風的衣裳。全服以藍色為底色，上面用白色的絲線勾勒出錦繡卻不張揚的圖案，肩部的設計較之傳統的樣式稍有修改，用優雅的裁剪手法留出肩部，領子保留高度剛巧掐住下巴。
顏舞的臉，頃刻就紅了，乾乾地咳嗽一下，又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那身和服轉換話題問他：「如果不|穿這個，我還可以有別的選擇嗎？」
他說完，向在場的另外兩位點點頭，就抱著人走遠了。
甄心悵然的說完，手裡的鉛筆又開始移動，顏舞怔怔地看了她許久，最後將目光轉移到她的素描本上，才發現甄心一筆一劃用心畫出來的是那個叫做顧昔年的男人的側臉。她應該沒學過專業的素描，所以筆法十分笨拙，但是畫像卻有十二分的傳神，讓專業的顏舞忍不住驚呼：「你是怎麼做到的？畫的這麼像？」
這個人……顏舞對他忽如其來的熱情無
和*圖*書言以對，這裏明明是比之前的任何地方都要危險的地區，奇怪的是，白夜居然出奇的放鬆起來。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甚至覺得，他這樣做是故意給什麼人看的。
顏舞的心動了動，十六七歲的女孩，已經會考慮這個問題了嗎？
這個女孩看上去，只有很小很小的年紀。但是她說出「愛」這個字眼時，眼神卻是那麼的堅定。顏舞的心裏有什麼被觸動了，她慢慢的合上速寫本嘆了一口氣道：「愛情也許就是這樣吧，越是清醒地知道不可能，就越是奮不顧身。」
原來甄心她在賭氣啊。
白夜似乎也很滿意，站起來扳住她的肩膀轉了幾圈才點頭：「確實不錯。」接著他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隻玉雕的項圈，燈光下看，流光一片，上面還綴了一隻長命鎖，他把它從扣鎖處打開，為她戴在脖頸上。這才慢慢地說：「雖然現在的白氏，三代都居住在威爾士。但是論起根本來，源頭依然是中國。白氏在雲南還有老宅，家族的首腦，每年都要帶著所有人回鄉祭祖，所以你剛才的說法是不確切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祖國，即便是國籍變了，血脈卻不會。」
顏舞非常不好意思地對他說謝謝，又看向白夜，眼神里充滿了期待，還有一絲的小心翼翼：「你覺得怎麼樣。」
心上就像是有一股清澈的溪流流過，別樣的妥帖安靜。
他為她換好，左右看了一下，才拍了拍她纖細的腳踝：「怎麼樣？」
「甄心沒什麼吧？」顏舞有點擔心的看著那兩個人消失的方向。
白夜不語，示意諾威爾將服裝給顏舞，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我記性其實還不錯。你又有先例。」
「甄心。」
白夜沒有急著說話，而是按住桌子站了起來。他向諾威hetubook.com.com爾伸手，諾威爾立刻將桌上的盒子拿起來遞給他。白夜走到她的眼前，頓了下來，打開鞋盒，示意她伸出腳。
四人俱是一怔。
這種時候真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作為對她剛才那個問題的回答。顏舞一時怔忡，他的指尖劃過她長命鎖的弧度，又放了下來說：「現在，可以了。」
「去試試看吧。」他打斷了她的怔忡，提醒。
「也許吧。」白夜笑了一下，看向門外，大約半分鐘后，諾威爾居然拎著一件衣服走了進來，腋下還夾了一隻盒子。顏舞掃了一眼，判斷那應該是一雙鞋子，隨即訝然：「你之前就知道我不想穿和服？」
甄心聽到那個聲音肩膀微微一震，隨即唇角向上彎了一下，回頭看他時，又變得面無表情。
還真是早熟呢。不過轉念一想，大多數女孩在很小的時候都會幻想自己穿上婚紗吧。
「為什麼？」顏舞並沒有想太多，而是將自己心裏的疑問直接問了出來。
這麼浪漫的事情，他做起來似乎全然沒有什麼浪漫的表情，卻總覺得是在嫌棄她的挑剔。
「讓顧先生帶你去啊。」顏舞想也不想地回答，那個顧昔年看上去並不比白夜的地位低，白夜常說幾大家族，他明顯是另外一個家族首腦式的人物，所以應該很有錢吧。
顏舞走了兩步試了試回答：「挺好的。」
「今天又畫什麼好東西了？」他笑著去搶她手裡的速寫本，顏舞沒拿好，本子掉在地上，正好翻到了甄心畫的那一頁。
顏舞或許並不算是漂亮，但是她的長相很有東方色彩。而且有著中國女性特有的尖尖的下頜、優雅的長頸、漂亮的窄肩和纖細的柳腰，旗袍於她而言幾乎是最佳的選擇。她小心地穿上衣服，尺寸竟然一點都不差，顏舞穿好了在和*圖*書鏡子前照了許久，才慢慢走出來。白夜聽到動靜，轉頭看向她，兩人對視的一瞬間，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起伏的波瀾。
白夜似乎特別喜歡清酒，他坐在她房間里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就像是不會醉。
「但是……」甄心停筆，看著前方語氣忽然轉折。
她說著，不由揚起唇角。現在說起來不過是件很小的事，卻是她為數不多的記憶中的一件。此刻拿出來講，那畫面歷歷在目，父母的臉龐上都像是鎏了金，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日子，再平淡的歲月，也是最美的時光。
白夜垂頭看著那張畫像，很快又笑了一下，目光對定顧昔年：「看來這裡會畫畫的，不止是我的未婚妻。」
白夜說的是真的，夜幕降臨之前川端家就有人送了和服過來，雖然她從未穿過，不過主家的熱情卻依然不減。顏舞看著那身淡粉色的衣裳，有點猶豫。
白夜笑了，唇角掛著一絲無奈。都說女人敏感，他的未婚妻好像在這方面跟別人差了一個等級：「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哦」他醉眼朦朧，忽然想起來，「民族情結？」
「舞，你真美。」同白夜的沉默相比，諾威爾的表達要直白許多，「這件禮服是白先生親自選的。」
他淡淡地說。
多麼堅定而又幼稚地回答。顏舞莞爾。
「也……不是。」甄心翻到空白的一頁，開始用鉛筆在上面塗抹，正好有一縷長發掉了下來，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只露出挺翹的鼻尖，良久，她微不可見地皺了皺小鼻子，「其實比起來自由，我更喜歡他。他如果能陪著我一直待在一個地方，我也可以一輩子都不移動。就像是一棵樹。」
「如果不想我毀掉你的唇彩，」白夜狀似不經意地說，「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和_圖_書，你還沒有告訴我。」她問白夜。
「我從小到大，只會畫這個而已。」甄心彎起眼角，把速寫本和筆都交到她的手裡，「很奇怪吧，雖然他對我說他不會和我在一起，但是我還是決定這輩子一定要愛他這一個絕對不會愛我的人。顏舞姐姐，我是不是很傻？」
「但是？」顏舞奇怪地看著她。
坐在她身邊的顏舞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不過沒拆穿。她也跟著回頭看，顧昔年的身邊又走出一個人來，是白夜。他似乎並不意外在這裏看到顏舞，而是揣著口袋來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但是你比較喜歡自由，可他不想讓人出去看看？」顏舞明白了她的意思，將手裡的鉛筆遞過去。
廊道下很快又安靜下來，顏舞彎下腰身要去撿速寫本，白夜卻擋了她一下，俯身把本子撿了起來。
「我自己來吧，」顏舞想要彎身卻再一次被他往後躲了一下，他的這個動作意圖已經十分明顯，顏舞只好伸出腳來。他伸手握住她的腳，態度認真，慢慢地幫她穿，很合適，銀色的高跟鞋在燈光下閃著黯啞的光，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但鞋底的弧度卻美好的令人驚訝。穿在腳上也很舒適。
這個時候有人打斷了她的話，這個聲音其實沒什麼特別之處，就像是顧昔年這個人一樣，但是仔細聽，你會覺得聲音的主人是個非常沉著、冷靜的人，因為你很難從他的發音里聽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什麼特別的日子？」顏舞在腦海里將日期迅速的過了一遍，還是不覺得有什麼特別。
不過，她並沒有問，因為她知道即便是問清楚了，她依然幫不上什麼忙。現在的她對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去拖累。即便是看上去這麼簡單的一點，她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白夜笑了一聲，用手指扳正她的臉，強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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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有點民族情節。而且，我母親在世時，每年我生日都會陪我去照相館拍一張照片留念，」顏舞的手指劃過托盤的邊緣笑著說，「有一年就穿了和服照相，爸爸替我去取照片，回來就很嚴肅地問我為什麼要穿日本的人衣服拍照。」
顏舞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不由偏頭看了甄心一眼，還沒來得及猶豫，已經被白夜拉起來擁入懷裡。
「他啊，」甄心嘆了口氣又撇撇嘴巴，「他是不會答應的。我覺得，他希望我永遠在一個地方待著才好。如果我反抗，他就會告訴我，這樣才是對我最好最安全的。說的好像天經地義。但是其實，他是不希望我在他身邊礙事。我都知道的。」甄心又向她攤開手掌，示意顏舞把鉛筆遞給自己。
顏舞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了那日顧昔年看著甄心的眼神，人就算是再會偽裝，眼神總也是騙不了別人，當顧昔年看著甄心時，她完全能夠感覺得到那種萬中無一的疼惜，她垂眸想了一下，開口：「其實……」
「他是不會為我停留的，」甄心的表情一瞬間的黯淡下來，「他最愛的那個人，不是我。所以他永遠也不會為我停下來。他只會很溫柔地待我，看著我長大，看著我走向婚禮的禮堂，甚至把我的手放在別人的手裡。他是不會娶我的……」
甄心看到自己被暴露了，更是心慌意亂，立刻站起，想跑，卻被顧昔年攬住腰身，直接橫抱了起來以一種告誡的口氣道：「我說過很多次，你的身體還沒有全好，不要到處亂跑，這樣會留下病根。」
她看向白夜，發現他的眼睛又變成了墨色，很仔細地看著她的臉，顏舞不由狐疑地問：「我臉上怎麼了，有鉛筆的痕迹？」她說著還抬手去擦，被白夜一把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