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聰明的。

找到他的導師，和導師談讀書時的他。笑容掛在她的嘴角，眸子如星辰般晶亮。

她表現得多麼鎮定，沒有恨沒有怨。她說她沒有把他的誓言當過真，沒有等過他，她含蓄地暗示，讓他不要破壞她現在的生活，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現。

他上過課的教室，溫習的圖書館、踢球的球場、吃飯的餐廳、買日用品的小超市、走過的林中小徑，她一遍遍地走。陽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頭髮被風吹得雜亂，她不覺得孤單，因為他在她的心中。

「我不放心，推車正好不冷。」駱佳良嘿嘿地笑著。

「她那裡方便兩個人住嗎？」

「你個酸溜溜的果子有人要就偷笑吧！」

「航航，你上次說想跟同學合住。那個同學叫什麼？」諸盈問道。

那年的愛，純ｈtｔｐs://ｍ•hｅｔｕbｏok•cｏm•com真質樸。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與他為敵，她仍能堅定不移相信他是世上最值得愛的那個人。

「不用，你先回去，我慢慢推。」

「咦，你要來強的？」

年少的時候，做傻事可以理解。但聰明的人很快就能更正，而笨拙的人會站在原地久久地不知所措。

落雪的路面走起來有點打滑，諸盈滑倒了兩次，好不容易爬起來。滑倒的時候弄濕了頭髮，發梢竟然結了冰，結了冰的還有從眼角流個不停的淚水，她冷得直打哆嗦。

「切。告訴你，你不從也得從。」

諸盈提前一站下了車，外面雖然很冷，但她還是想吹吹風。

諸航耷拉著頭，慌忙衝到電腦前，點開寧檬的Q，「美女，想要人同居么？」

「我下錯站和圖書了。車壞了？」她撣去坐墊上的雪漬。

「晏南飛，也許你曾想象過我們應抱頭痛哭，或者我對你漫罵指責。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看見你，是讓我意外，但我真的擠不出別的情緒。請不要再翻從前的日記本，我們都已人到中年。年少的時候，做過一些傻事，都可以理解，沒有人會去當真。理解不代表想去重溫，我們不再是任性的年紀了，所以你剛才怎麼來，現在就怎麼走。」

可是他的心現在已經無法保持平靜了，他的身上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讓他還怎麼走開？

十二年後，導師告訴她，他早已成家，她才覺醒，有些人是不必等的。

「憑啥我嬌滴滴的大美女要屈身一隻豬？」

他看見諸盈的影子映在車門上，然後越來越遠，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和-圖-書中。

那無憂無慮的笑容，她哪怕豁出所有，也要替航航留住。

「謝謝！啊，盈盈，你幹嗎沒坐車？」駱佳良不顧雙膝疼痛，著急地大叫。

她沿著他走過的蹤跡，一步步尋來。

諸盈的話在這家擲地有聲，無人可反駁。

「兩個人推省力點，我也暖和暖和。」

諸盈默默咽著暖暖的米湯，米還沒熬爛，她咀嚼了好一會，才咽下。抬頭看著諸航白裡透紅的粉頰、靈慧的雙瞳，心中一時千迴百轉。

駱佳良幸福地咧開了嘴，「還是老婆體貼。」

她是笨拙的。

在地鐵上，她的腿一直在抖。挨著她的小姑娘好心地問她是不是凍了？也許受凍的是心吧！

「方便的。」

二十三年，以為痊癒的疤痕，驀地揭開，傷口依然血淋淋的。

呵……

「那你搬過去！」

諸盈htｔps://ｗｗw•heｔuboｏｋ.com.coｍ話音剛落，列車捲起強大的氣流，呼嘯著進站。她隨著人流進入車廂，車門在他面前咣地合上。

痛，滅頂般的痛，痛得手腳都已麻木。

駱佳良急了，「航航在這不是住得好好的嗎，幹嗎要搬？」

諸航傻眼了。小艾有男友哎，她原先是想租房的。這幾天在姐姐家住得舒適，這念頭給打消了。

他，狼狽得像個粗劣的笑話。

她推著後座。爆胎的摩托車如同失去四肢的大象，似有千斤重。

「挺好的，我正好渴，現在喝這個最舒服了。」駱佳良鼓勵道。

「如果是傑倫兄或者周師兄，我會考慮！」寧檬流著口水。

人像垮掉的堤岸，立都立不住，不得不扶著旁邊的燈柱。

不遠處，也有個人滑倒，連同他手中的車。他爬起來的姿勢像只笨拙的熊。

她定定地看ｗwｗ•ｈetｕbｏｏｋ.cｏm.coｍ著，加快步伐，幫著他一同扶起車。

到家時，梓然已睡下了，諸航在電腦前和寧檬聊天。聽到開門聲，歡喜地跑出來。一見兩人滿身是泥的樣子，忙把兩人推去浴室洗洗，快手快腳地端上溫在保溫瓶里的粥。

諸航一愣，眨眨眼，「就是小艾呀！」

那粥熬得並不稠，甚至米和水分得很清。諸航抓抓頭，「我和梓然研究了好一會，還上網查了資料，什麼米幾克，水幾克的，家裡沒有天平，我就約莫弄了下，結果就成了這樣。」

誓言於他來講，是熱血翻湧時助興的囈語，她卻信以為山無棱、天地合才可改變的重諾。

「搬過去能專註看書，在這總和梓然打鬧，會影響航航的。和我們離得不遠，想去看也方便。」

諸盈無聲地嘆息。

「車胎爆了。」

「那找個地方寄存下好了，幹嗎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