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捧暴雨梨花針
第十八節

「領導,」剛上樓的人,又風風火火地衝下來,「我錢包里沒有錢了,天這麼熱,我不想去銀行取。你有嗎?」她把癟癟的錢包遞到他面前,嘴撅著。
「這個呀,是在雲縣蛋餅的基礎上進行創造的白雁的獨門絕藝。去,洗手。」白雁推了康劍一把。
他趕到了她定的酒店房間,推開門,她像一條光潔的美人魚,赤身裸體地撲了過來,嫵媚、誘人,眼神晶亮,「康劍,今夜,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事實證明,口頭約定一點壓制力都沒有。
兩個人見面的次數,現在反倒比從前多了許多。
「那麼,我……們仍像以前那樣好不好?」最後,伊桐桐退一步。
離開時,兩人口頭約定,以後就做普通朋友。
他聞香尋到廚房。白雁頭上扎著個海盜船長似的頭巾,腰間扎著條碎花圍裙,正在灶台上和面,面有點稀,一邊的案板上,有紅蘿蔔絲,細白的蝦https://www•hetubook.com.com米,碧綠的香菜,只見她俐落地在面里打了兩個雞蛋,放進蝦米,灶上,鐵鍋里油炸得啪啪作響。
白雁沒有聽到他進門的聲音,一驚,回過身,「你是貞子嗎?好嚇人。」
「當然。」他替她掖好被角,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走了。
「你幹嗎笑成那樣?」他被她看得發毛。
「怎麼了?」
「領導,好吃嗎?」白雁甜蜜蜜地笑著,把裝餅的盤子往他面前推一推。
結婚前一夜,伊桐桐給他發了條簡訊,「康劍,從明天起,你就是別人的丈夫。今晚,我們再見一面,然後我會慢慢地把你忘掉。如果你不來,我就從十四樓跳下去。」
他向伊桐桐提出分手,伊桐桐先是氣得跳起,罵他是負心漢,是偽君子,撕裂了他的衣衫,把屋子裡的東西全部摔碎,然後哭了,哭著求他回頭。
為了感激www•hetubook•com•com白雁的「愛心」大放送,康劍主動要求洗碗。
「搶的。」康劍瞪了她一眼。
白雁把和好的面倒進鍋里,鏟子輕輕一抹,堆在鍋里的面神奇地貼到鍋邊上,成了一張圓圓的餅,薄薄的,黃黃的,往外冒著氣孔,她撒上胡蘿蔔絲,然後把餅翻了個個,再撒上一層香菜,誘人的香氣就是這樣出來的。
他吃了秤砣,鐵了心。
他面無表情,「不要羞辱自己,這樣子對你不公平。」
「吃進你的嘴裏,是最安全的。」白雁替他作了回答。
「揣在懷裡?會融化的!放在冰箱里?會變質的!那……」
「在哪搶的,有這麼好的事?明天帶我去。」
康劍正要夾餅的筷子戛然停在半空中。
婚後,伊桐桐給他打電話時,有大半時間在哭,一小半時間回憶從前的點點滴滴,而且打電話的時間,不分晝夜,不分場合,接晚了,她就會發來簡訊,語氣間和*圖*書悲觀絕望,看破紅塵。
康劍吐了口氣,擰眉抬起頭,不知何時,暮色已經降臨,本來就混濁不清的天空越來越昏暗,他往家走去。
「領導,那個豆腐放到明天會酸,倒了,醬瓜要用保鮮膜包好放進冰箱。鍋底幹了水才放到灶上,不然會銹,碗要一個個擦乾了再放進柜子里,抹布用完要洗凈攤開……」白雁交待完畢,這才上樓洗澡。
「我不在意。只要不失去你,尊嚴又算什麼?康劍,好不好?」
康劍埋頭水池,嘆息,這到底是誰領導誰呀?
「那藏在哪呢?」
「領導,你知道嗎?你吃的不是餅,而是我的愛心!我可是想著領導在外面吃得油膩,怕他年紀不大就血壓高血脂高的。我絞盡腦汁做出這桌可口又養生的晚餐,只為領導你哦。你說,娶到我這樣的老婆,是不是三生有幸?」她晃著頭巾,手托下巴,長睫毛撲閃撲閃的。
康劍對吃不算很講究,康雲林和李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霞都不會做飯,家裡請的保姆是東北人,只能說可以把飯做熟,其他就不能要求了。
他一本正經地回道:「這塊愛心,我要留下珍藏。」
上學時吃食堂,工作后應酬,這樣那樣的酒席,山珍海味,潮菜川菜,中餐西餐,什麼都吃過,康劍就沒對哪一道特別懷戀過。
可現在,他看著盤子里最後一片餅,忍不住開始期待下一次白雁再次施展獨門絕藝了。
「錢包在我褲子後面的袋裡,自已取。」康劍兩手都是洗潔凈的泡沫,沒辦法騰出來。
白雁看著他,更加笑得像偷到腥的貓。
這可能是康劍吃得最開胃的一頓晚飯了,大麥與米混合熬成的粥,吹得溫涼,又清火又爽口,切得薄薄的醬瓜片,涼拌枸杞頭,鹹蛋黃拌豆腐,再加上白雁的獨門絕藝。
康劍抬手拍了下她的頭,「現在還早,貞子沒起床呢!這到底是什麼?」白雁關了火,鏟子當刀,把餅切成幾塊,放進盤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黃有紅有綠有白,誘眼又誘胃。
他不放心,追過去。但只要見到他,她就笑逐顏開,沒事人似的,優雅而又從容。和他談藝術,談旅遊,談時下流行的話題,甚至還會問問他的工作,隻字不提愛,但會問起白雁,那時,她的口氣是酸溜溜的。
康劍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你這是做的什麼?」
「幹嗎要等明天?一會洗完碗,我們就去。」
「我還可以給你打電話嗎?」薄薄的晨光中,伊桐桐包在被子里,被角下滑,露出雪白的雙肩。
他最終還是欺騙了這個夥伴,他遇到了白雁。
他心一軟,伸出手,把她攬入了懷中。
白雁嬌柔地彎起嘴角,掏出錢包,抽了幾張,「領導,你工資卡在我這兒,這裏面的錢哪來的?」
伊桐桐開始對他電話轟炸,他不得不經常關機。她發簡訊,他堅持不回。對她,他真的做得很絕情。
他沉默不答。
他很實事求是地點點頭。
一開門,就聞見一股誘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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