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雁!」
商明天因為成績優秀、身體合格,被空軍學院招去。商家在院子里足足放了近一個小時的鞭炮,文化大院里飄蕩著濃濃的火藥味。
能給明天幸福,又能讓商爸商媽接受的女子,一定在某個地方,但肯定不是她。
商明天閉了閉眼,語氣哽咽,「那就像你愛我一樣去愛珍愛你的那個人,努力讓自己過好,把我們的遺憾降到最低。」
她很早就知道,有些事,努力就能做到,有些事,不管你怎麼努力,永遠都做不到。
「明天,我好像活過來了。」白雁揉著臉頰,舒服地舒了口氣,眸子亮晶晶的,「你剛剛說最後那枝花不要賣時,我真有點動搖哦!怪不得要用玫瑰代表愛情,因為她又美麗又高貴。天寒地凍的,看著一枝嬌艷的玫瑰盛開,不談價錢,光想著送花人的那份心意,就好溫暖,好浪漫。但浪漫還是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目前和我無關,所以我還是務實地把她賣了。」
放寒假,白慕梅到外地巡演,要過了正月才會回雲縣。白慕梅記得給她留下下學期的學費、https://m.hetubook.com.com書費,卻忘了給她寒假和開學后的生活費。劇團里收房租、水電費的大伯都到門上催過幾回了。她愁得幾夜都沒辦法睡著,突然想起來這一年的情人節正好是正月初六,心中一動。她跑了幾家花店,求情似的從人家那兒批發了幾十朵玫瑰。批發一枝玫瑰三元錢,在情人節那天賣出去,一枝十元錢。
終於,手裡的玫瑰只剩最後一枝了,白雁開心地直笑。
兩個人離得遠了,可是明天每兩天都會給她寫信,告訴訴她學校里的趣聞,告訴她這次抽考他考得如何。她回信說,護專很大很美,她有了一個好朋友,叫柳晶。她沒有告訴他,她想他想到從夢裡哭醒。
「不,你先進去。」商明天把傘塞到她手裡,摸到她頭髮濕濕的,心疼地替她豎起衣領。
她能擁有的,只有那朵紙做的玫瑰。
如果把幾十枝玫瑰賣出去,白雁就可以撐到白慕梅回來的日子。
分手,不是對人生的妥協,而是對生活的正視,對自己的珍愛。
對面走來一和_圖_書對相依相偎的情侶,白雁從傘下跑了出去,「帥哥,給你女朋友買枝花吧!」
她笑笑,哼著歌走進大院。
男孩子有點心疼,不過,還是大方地買下了花。
白雁鄭重地點頭。
商爸、商媽不是壞,而是他們有著根深蒂固的觀念,在商明天的身上,他們寄予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厚望。
這樣的表白,只是向她坦誠他一直以來的心聲,可是卻也是結語。
白雁拉著商明天站在路燈下,一遍遍地數著錢,興奮得又蹦又跳。「明天,我們去奢侈一回,好嗎?」
「小雁,這枝咱們留著,我來買。」商明天看雨大了起來,捨不得她凍。
商明天看著她,沒有言語。
商明天在臨走的前一天,向她表白,她站在路燈下,看著他那張俊秀的臉,緊緊咬著唇。
「打電話,通知康助,說人在醫院了。哦,還有讓交警大隊和公安局停止尋找。」
商家的窗戶上映著一個人影,那是商明天的媽媽在邊織毛衣邊為商明天等門。白雁對著那個剪影,羡慕地嘆了口氣。不過,這種心情只是一閃,她m.hetubook.com.com捂著裝著錢的口袋,快樂地彎起嘴角。
賣花的人很多,生意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清清淡淡的,過一會,賣出去一枝。白雁一直站到晚上十一點,感覺人都凍成了個冰棍。商明天撐著傘站在她身邊,不時把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腋窩下暖一暖,不然,就是把她的手塞進他的衣領里,吹著熱氣呵著。
初中一畢業,白雁報考了護專,並順利錄取,她讀護一時,明天正進入緊張的高三學期。
「小雁,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我都會想著你、看著你。」他吻去她嘴角的淚水,不想,他的淚又把她的臉淋濕了一片。
她抬起頭,商明天站在不遠處的屋檐下,對著她羞澀而又溫柔地笑著。
白雁所謂的奢侈就是去飯館吃個飯,都大半夜了,除了幾家麵館和咖啡店,其他都關門了。
兩個人都住在劇團大院里,到了大門口,她停住腳,「你先進去,不然你媽看到你和我一起,又要吼了。」
第二天,天放晴了,可是溫度仍然很低。白雁起床,剛在做早飯時,聽到有人輕叩門。
商明天清俊
和-圖-書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憐惜,他站起身結賬,她搶著要付,他瞪她一眼,她乖乖地吐了吐舌頭。
那個年代,十元錢是什麼概念。可以買十幾斤大米,可以繳一個月的水電費,可以買一身粗棉布的內衣。
讓自己過得幸福,明天看到,就會很開心了,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
她知道明天對她好,可是他們卻是沒有明天的。即使明天頂住全部壓力,硬和她在一起,她看著傷透了心的商爸商媽,明天和她會幸福嗎?說不定,倔強的商媽會以死相逼。
「不行,你要玫瑰幹嗎,好貴的。你爸媽賺錢那麼辛苦,不準亂花。」她像個小大人似的振振有詞。
「嗓子發炎,肺部有羅音,該死,怎麼像個孩子似的,竟然得了個小兒常患的病——支氣管肺炎。快,做青霉素皮試……」
喜歡是兩個人的事,而結合卻是兩個家庭的事。
「明天,如果以後不能嫁給所愛的那個人,該怎麼辦?」他們牽手在月光下走著。
這個男孩,以後會長成帥氣的男人,溫柔、體貼、細膩、深情,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像他這樣子愛她了。和-圖-書
她很喜歡,很喜歡他,喜歡到願意付之於生命,可是,她卻不能嫁他。
可是,她過得幸福嗎?
她打開門,只看到商明天的身影一閃。窗台上放著個紙盒,她打開一看,紙盒裡裝著一隻塑料的發卡,還有一枝紙做的玫瑰。紙是紅色的,寫對聯的那種紅紙。玫瑰做得很逼真,繃開一看,嬌媚秀美。
她仰起臉,他笨拙地吻她,碰撞到她的牙齒,吻到了她嘴邊咸濕的淚水。
她咬著唇,任淚默默地流淌。
他們對於白慕梅燦爛的生活一直不齒,對於她同樣是一臉的輕蔑。如同《流浪者之歌》裏面寫的一樣,小偷的兒子也會是小偷,白雁一定會是一個小白慕梅。這種認定根深蒂固,不是用時間,用道理就來讓他們說服的。他們視她如同瘟疫一樣,唯恐她污了明天的清白。
正月初六,天下著凍雨,冷得出奇,可是卻攔不住相愛的人火熱的心。她先是在幾家咖啡店門口賣,然後又去了肯德基店。
兩個人去了家麵館,要了兩碗青菜面,呼嚕呼嚕,吃得個碗底朝天。
女孩媚媚地笑著,撒嬌地看著男友。
「體溫三十九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