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來接康雨漪放學。康雨漪四歲開始練芭蕾,什麼時候都是小下巴一昂,腰挺得筆直,如同翩翩起舞的小天鵝。小天鵝今天不太對勁,小書包像是把小身子都壓彎了,看到白雁,眼眶裡立刻就有淚珠滾動。
「要不改名叫康美麗,這個肯定好聽。」白雁似笑非笑。
「為什麼要改名?」白雁笑著問。
康劍下班回家,看著燈下埋頭寫字都沒像小粉蝶撲過來要他抱抱的女兒,愣住了,「我明天要找找教育局長,小學一年級的功課就這麼繁重,上學還有什麼快樂可言?」
「雨漪,聽著像雨衣,小朋友們說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
後下雨就找我。」康雨漪把淚水強咽回去,沒好意思說其實是自己嫌字太複雜。
老師給每個小朋友發了張田字格的紙,讓他們在格子里寫上自己的名字。
白雁溫柔地親親女兒,「世間最特別最美麗的事物,都是獨一無二的。囡囡是要做特別的那一個,還是要和別人都差不多呢?」
「愛!」康領導搶聲接話,俯身堵住白雁的小嘴。儘管他在濱江公認口才非常棒,可是和白雁一比,他甘拜下風。
好不容易寫出了一個端正名字的康雨漪,忙不迭地跑出來m.hetubook.com.com向爸媽顯擺。她怔怔地站在客廳里,凝視著陽台上相擁的身影,懵懂地琢磨:腹黑、算計,是因為愛……
康雨漪是康雲林和李心霞帶大的,對爺爺奶奶感情很深。這名字是康雲林把字典翻爛后,捕捉到的最佳靈感。平時誰喊一聲「囡囡」,她都鄭重其事回道:我爺爺都叫我雨漪。
「我算計過別人么?」
康劍心疼不已:「當初爸爸取這個名字,我和媽媽都擔心這個問題。不僅筆畫繁雜,而且讀起來也怪。就你說好聽。」
康雨漪第一天上學,前面坐的女同學叫丁丁,後面坐的男同學叫萬一和*圖*書。那天,陽光很好。
「我一個!」聲音低不可聞。
「那倒沒有。」
白雁沒有急著問長問短,而是朝四周看了看。有幾個小朋友指著康雨漪,吃吃笑個不停。
丁丁第一個完成,小手舉得很高,第二個是萬一。康雨漪落在了最後,秀潔的額頭密密的汗。「康」字佔了左右兩個格,「雨」字佔了上下兩個格,「漪」字像被誰橫空劈了兩斧,生生分成了三份,差不多填滿了一整張紙。
康劍哼了聲,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又在挖坑讓我跳。小雁,有時,你挺腹黑的,不僅算計我,還算計囡囡,把孩子哄得樂顛樂顛地轉和圖書。」
「其他同學的名字會和別人重複么?」
康雨漪點了點頭,柳晶阿姨家的小哥哥乳名也叫丁丁。
老師心疼地摸摸康雨漪的頭,心想這名字挺詩情畫意,可就是太為難孩子。鼓勵了康雨漪幾句,然後讓她回家多練練,爭取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把名字寫得又快又公正。
小鼻子皺了皺,小眉頭蹙了蹙,嘴巴張了張,就是說不出話。
康雨漪想了想,蹙著的眉頭舒展了,催著媽媽快快開車,回到家,連忙在書桌前坐下,拿出田字格,一筆一劃地練起名字來。
白雁倚著門框,嘴角彎成了新月。
上了車,安全帶系好,康雨漪看著和_圖_書白雁,「媽媽,我可以改個名么?」
白雁悄悄把他拉去陽台耳語一番。
受颱風的外圍影響,溫度不算太高。老師剛休完產假回校任課,體態有點圓潤,笑起來滿臉慈詳,看誰都像看自己搖籃里的孩子。
「學校有幾個叫雨漪呀?」白雁又問。
「我對你們所謂的腹黑、算計,其實都是因為……」
白雁沉吟了下,「囡囡出生那天下著雨,名字里有個『雨』字,媽媽叫一次,都會記起那個幸福的時刻。『漪』是細細的波紋。『雨漪』就是雨中小小的雨花,很美很清靈。如果你覺得它音似『雨衣』,總比讀起來像『雨披』『雨鞋』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