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呵呵笑了一聲，伸了個懶腰，說：「昨晚累了一夜，我今天睡了一天，男人真是女人的消耗品啊。昨夜真是被你折騰的夠嗆，想我這年紀輕輕的，要是年紀大點，怎麼吃得消……」
只是，天意要怎麼辦？
小R總是勸我和三少在一起。
三少對我笑，說：「如果今天不說，以後也許就沒有機會了。今天，我也當著馮睿的面，跟你說清楚，我們之間的所有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從今往後，你我就算不是天各一方，也是大道兩邊，永不再見吧！」
「那時候，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我把你當兄弟嘛！你看，你把我逼的我現在都不去酒吧喝酒了。」
我說：「他今天結婚了，他給我發信息來說他結婚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和誰結婚，更加不知道以後他會不會過的幸福，我只知道，我們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可是我其實真的很不想他結婚，五年不見了，他的樣子還時時在我眼前，馮睿，你明白嗎？你應該能體會我現在的感受。可是真的註定不是我的了。也許從今往後他就會換了手機號碼，從此天各一方，我有我的海角他有他的天涯，再無瓜葛了。」說到此處，我實在忍不住，落了淚。
手機提示音說——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我沒有流淚。
別克男好像沒有反應過來，有些愣愣的樣子。
我說：「你不應該只請我吃飯，你應該請全組的人吃飯，大家這一個月都在努力。」
我也詫異地看著那兩個人，他們的對話在我看來簡直是打情罵俏。
三少站住，轉身看我，說：「從前？從前的那個傻小子不能長大嗎？你以為像從前那樣就算是男人了？你怎麼不說再從前你也不是現在的樣子呢！」
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去之前聯繫的瑜伽館開始正式學習了。
三少態度的轉變讓我很驚訝。
「和你一起到我房子里去啊！」馮睿又說。
錯誤大到，即使楊楓已經去世，我們也再也沒有辦法面對彼此。
我看著欣辛，在心裏說：「欣辛，明天我就出院，我們活得開心一點堅強一點吧！」
我不知道三少是來看我笑話的，還是真心實意地來看孩子的，他說的話不管是冷的暖的，都是叫你疼的。
手機上有三少走的時候留下的一條簡訊。
我沒有跟馮睿走，我對馮睿的媽媽說：「我沒有孩子，他騙你的。他只不過是為了讓你們同意我們結婚。如果你們實在不能同意也沒關係，要麼我們不結婚但是生活在一起，要麼結婚了還是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我沒有拒絕。
可是我腦海里總是不斷地出現林小陌喊的那句話。
女人總是有一種自怨自艾的心理，可憐了好像更能添一份柔美，好像更能叫人憐惜。可是無論是誰都不可能長期受得了女人的可憐，久了，連女人自己都受不了。
馮睿他怎麼可以擅自做這樣的主張？
最後我嘆口氣，準備出門解決一下飢餓問題。
「等一下。」然後又是一片沉寂，我也默不作聲。
我到的時候他們都一愣，然後三少把我拉到身後，對小R說：「好吧，她來了，我清楚地說一遍。這個女人，她馬上就要結婚了，她現在只是我的女主角，電影的女主角，等片子一拍完，我和她就再也沒有瓜葛，她去當她的新娘，我繼續拍我的電影，而且我可能以後也不會再找她拍電影。因為她老公不同意。你難道沒看新聞嗎？我為了炒作這部電影發的新聞。你看，我是不是還好好活著？另外，我也再最後說一遍，我對男人真的沒有興趣。」
「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看著三少，此時的他執拗的樣子真的很像很像三年前的三少，我想起他在我面前，擁抱著我，說我們要一生一世在一起，說他會保護我，說他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我們會不會在一起。
我很奇怪三少為什麼會在小R面前說這些話。
我心裏甜蜜蜜的。
我接著說：「以前的三少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我信他沒有改變。」
三少笑了。
我搖搖頭，暗示自己現實點吧。
「那怎麼照顧我？」我奇怪地問。
別克男摘下眼鏡，忽然笑了，對我們說：「兩位美女真豪爽。其實你的車也受損了。其實我們還是很有緣的，要不你們請我吃頓飯，這個事就算了，我也就當是交了兩個朋友。」
為什麼要讓自己過的這麼可憐呢？
我有些惱火，叫住他，說：「你這算什麼男人？三年過去了，怎麼你還不如從前了？」
這個消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然後小R說最好不過喝酒。
在林小陌的幫助下，我的江暖設計工作室漸漸有了小名氣，接的活也越來越多，於是我在一個不錯的地段租了個門面房，同時請了一個助理，開始我自己的奮鬥。
欣辛看著我，大概明白了一些的樣子，但是她的眼神在說明她有多麼沒底。
「哦？你到底做了什麼偉大的事？」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錯了，就是為了天意，我才不能嫁給你。天意是我必須要守在馮睿身邊的理由。」
「為什麼明明是你錯了你也不願意對我低頭？明明是你不對你也不先向我道歉？明明你沒有道理你還一副高高在上讓我去求你的樣子？你就不能服軟一次嗎？你就不能像以前我跟在你身後那樣追你的樣子來追我嗎？你有你的驕傲，我難道就沒有嗎？三年過去了，為什麼你一點都沒有改？你這樣下去，誰會要你？」
就這樣過了很久，三少起身，看了我一眼，說：「你希望我今晚留下嗎？」
我寧願沒有再次遇見他。
醫院讓通知家人，我給了欣辛的聯繫方式。
我可不可以把希望寄予時間？
「吃喝玩樂啊！外加有空的時候談談戀愛啊。」
我真是典型的被愛情沖昏頭腦連自己的命都顧不上的人，這一醒只惦記著三少怎麼沒在這個女孩又是和三少什麼關係去了，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狀況。這時候聽這個女孩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看看我的身體。
就因為要補償他嗎？
「胡說！」她立即反對，「跟她爸爸多像啊，尤其是這鼻子，還有這嘴巴，你仔細看看，多像啊？我們馮家的孩子肯定像馮家的人。你朋友眼睛不行，我看著就像。天意，是不是啊？你是不是很像爸爸啊？等我們回家，你要多和爸爸說話，這樣爸爸就能早一點醒來……」說到這裏，她忽然沉默，應該是想到馮睿了。
「那我走了。」三少見我不說話，拿起衣服說。
忽然想起之前在欣辛的服裝店的事。
就在三少電影上映的第二天。
但是我不能就這樣在馮睿父母家裡讓他們這樣照顧我，現在我是個孕婦還有理由，等孩子出生后怎麼辦呢？
馮睿當然不知道我所想，他開心地笑了。
我剛張口問林小陌三少自己洗內褲嗎這樣的問題，三少忽然在老遠的地方大喊：「小林同志你要注意組織紀律。」
「假的，他以為我們今天結婚，他說要送我份結婚禮物。」
小R一心想知道江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哦，我也就是隨便賣個人情給他。他這麼認真對待我也是沒想到的，而你表示要結婚我也是沒想到的。但是，你和我又不同，因為馮睿確實很適合你。再說了，不管嫁給誰都不能保證一輩子，那不如先嫁個不錯的先保證一陣子。」
我心裏亂跳著，似乎明白他將要做什麼，但是又對他將要做的事迷茫，不知道怎麼應對才好。
三少看了我一眼，用一種很輕蔑的神態笑了笑。
不過再一想，欣辛才不會那麼傻，她可以去酒吧或者去酒店，自然有她住的地方。
「嗯，可是我長大了，拐彎抹角是長大的附屬品。哎，我有點累呢。」
這下輪到我和馮睿吃驚了。
可是能怎麼辦呢？
馮睿的父母和醫生還有欣辛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不能哭，因為我肚子里的生命。我點頭說我不哭，因為馮睿還在，他還活著。
欣辛不說話了，應該是我的想法打動了她。
他指著他眼睛看過的地方，說：「那個正在喝咖啡的男人，你看見了嗎？他是這家店的經理。」
三少是回來報復我的。
是的，他曾經那麼乖。
三少說既然我的助理你都接受了，那就把我也接受了吧。
年輕人，忙一點總是好的。
只有你真心喜歡一個人而且不確定對方是否喜歡你自己的時候才會對質問這種話這麼小心謹慎，不敢看對方是因為沒有把握。
經過一段又一段的檢查之後，醫生輕鬆地告訴我說我只是輕傷，並且，孩子沒事。
「哦，撥錯了。下次會注意了。」我隨便安慰了一下馮睿。
小R看我不說話，說：「怎麼你沒明白嗎？你好事將近，你還沒明白？哦，也許你還不知道，因為我昨晚才知道的，他說他決定娶你。」
「你說如果我不愛你，你還會娶我嗎？」我問馮睿。
我愣愣地看著林小陌，林小陌接著說：「他說，殺了你之後他就可以愛別的女人了。」
至於甘心不甘心那回事，誰在意呢？
然而看的再明白的人也看不明白自己，比如欣辛自己。她似乎還不清楚，楊楓的離世讓她的愛情滅亡，她如今玩來玩去，不過是想再遇見一份愛情，再遇見一個讓她痴迷的愛情。
然而，真的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了。
他說：「你接下來的人生都是我的。」
到底該怎麼辦呢？那個女孩是誰呢？他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可是，瀾清和欣辛都說三少是一個人，是一個人的啊！怎麼忽然就出來了這麼一個女孩？
「看來，我還真的是嫁不出去了。」
「不用保姆了，我來燒吧！」三少忽然端著一個便當盒站在門口，「湯還熱著，趕緊喝吧！」
比如我為何要答應嫁給馮睿。
因為林小陌只要一打電話肯定又是說錢的事。
小R當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們很快就成為朋友。
三少看著我，說：「有時候一定要喝酒才能熬過黑暗和痛苦。」
「我要等他醒，如果他醒來之後要求我走，我絕不會留，但是現在，請讓我留下來，直到他醒。」
我說：「既然你很要面子，那麼你為什麼娶我？如果有一天有人抖出我以前的事，你豈不是面子全部掃地？」
看到這樣的狀況，我很慶幸自己當初所做的選擇。
也許時間慢慢過去，他們會逐漸接受我。
「堅持一會，一會就好。對了，你買了什麼東西？」
拍婚紗照的時候我儘力和馮睿做出親密的樣子，馮睿一直很開心，因為大家一直在誇新娘真好看。
我在回家的路上給馮睿打電話。
我也不說話。
那個別克車主和交警都不敢相信似的看著我，但是他們竟然什麼都沒說，只聽交警對別克車主說：「你也趕緊把你的車靠邊停，然後你們倆慢慢解決吧，你看你後面的車喇叭都響成什麼樣了！」
小R一副很受傷的模樣，說：「那你以前對我那麼好？」
我得意地說：「我第一次做的很多是都是像模像樣的，還記得我以前做衣服的時候嗎？」說完才想起來三少並不了解我的女強人的那段時光。真是可惜了。
在三少只留給我背影，遠遠地走開的時候。
我本來想說，不用你擔心，已經有人要我了。
我說好。
我看著三少，說：「你不要天真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我都知道，已經存在的事是永遠都不能抹掉的，傷痕就算結疤就算疤痕褪去，那道傷也永遠都在，小傷都永遠有自己的影子，更何況大的傷。」
他對我微笑，然後說：「不要懷疑，我確實是男的。不過沒人規定只有女的可以學。」
管他的呢，我必須先擺脫掉現在的生活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自己或者三少折磨死的。
小R有時候會跟他聊兩句，但是三少明顯看起來興緻不高，於是小R也只好作罷。我好像永遠都在忙，但是我知道三少過來之後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個眼神，只是我完全沒有心思回應。
「我不想說什麼。其實我很感激你。我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但是你給了我一個孩子，這讓我覺得這世界忽然就不一樣了。不管這個孩子叫誰爸爸，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她是不是能健康快樂地長大。」
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如果現在我還在為下一頓有沒有飯吃而發愁的話，還有什麼心思想其他的事？錢不就是最重要的事了嗎？
但是這樣一來，本來馮睿的媽媽對這件事非常懷疑，如今竟然將信將疑起來，而且一定要做她要做的事，清清楚楚地證明一下我到底有沒有懷孕。
「看來男人都不太在意他娶的女人是不是愛他這件事，尤其是像你這種男人。是不是因為你真的什麼都有，所以毫無畏懼？」
我很羞澀地笑了一下。
我沒回答。
我看著馮睿，心想，你竟然不回答我的問題。
「最後一張了。」攝影師說完說了個好字就結束了。
我點頭：「怎麼，你認識？」
少卿，老醫生笑著對馮睿媽媽說：「恭喜，從脈象上看，確實是有了身孕，如果你還想進一步檢查，還是去醫院吧。」
「我不是他的兒子，我不是他的兒子呀！」三少有些激動。
欣辛轉過頭來看我，搖搖頭，說：「你錯了。是后一種幸福。等到那個人不在了你才會明白，只要他還活著，即使他不愛你也好，只要你還能有機會看見他，只要你還能知道他過的還不好就已經是幸福了。他不愛你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你愛他啊！」
「你告訴我，你到底心裏還有什麼？如果是因為我，我來幫你解開。」
然後她不相信地看著我，但是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多說。
我抬頭看他。
「你信不信？」三少忽然轉頭問我。
「你還會害羞？你還會害羞？」三少一邊說一邊像個衝鋒陷陣的戰士一樣，再一次，瘋狂一般地向我襲來。
我一件一件地試衣服。
果然，她迫不及待地就出去約會去了。
倒不如找一個知曉這一切但是又真的不在意的人。
可是我沒有說，喜歡一個人和愛一個人真的不一樣。
他竟然真的結婚了。
欣辛瞪了我一眼，揚手要過來打我，我笑著閃了一下，右胳膊忽然撐了一下勁，疼了一下。
小R撇了撇嘴。
「楊三少？」
他買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毛絨狗熊，他將狗熊放在我床頭，說：「你夜裡可以抱著它睡。它一個人多孤單啊。」
她看著我，說：「很簡單，很傳統的辦法，讓這位老醫生給你把把脈就知道了。」
我糾正小R說：「我的丈夫是馮睿。」
三少看了看孩子，對我說：「是不是非常像爸爸？」
三少看出來我是有話要對他說。
「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想想，你還是我的入門老師呢。」
我有些慌張地開了門。
欣辛說我不像下周三就要結婚的人，這不僅僅是因為我一點也不忙碌，她說主要是我的狀態，完全沒有即將結婚的興奮和激動。
「是嗎？」三少冷笑，「那麼就再見的時候當做陌生人吧。」
我租了一間很大的房子，另外還請了保姆，外加一個鐘點工的護士，各種條件我都盡量滿足馮睿的媽媽，我知道到了她這樣的年齡忽然開始要面對生活上的巨大轉變，從一個萬事不愁的富人到一個幾乎一無所有的窮人，她心理上一定難以承受，所以我盡量讓她的生活質量不下降，讓她還保有原先的優越感。
「我會在未來的任何一個時間里等你。只要你肯來，無論你何時來，我都等你。只要到時候你不嫌棄我……等天氣好的時候我帶你去玩，去哪裡呢？你說去哪裡呢？好，就去陽台坐坐吧，我們一起坐坐……」
我說完沒有理三少，離開了。
三少一把拉住了我，說：「我其實有個好消息，在我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開口。這個消息對你對我來說，真的太好了，好到可以讓我們完全的重新開始。」
如此一來，病房裡一下子就熱鬧了。
我知道，如果有淚水，今天的告別就會告吹。
三少搖頭，說不記得了。
小R聳聳肩，說：「也許因為我不喜歡女人的緣故，在我眼裡，你除了漂亮，真的沒有其他讓我覺得可以讓三少如此愛你的地方。可能這就是愛情。你永遠都不知道為何。」
但是馬上出現的結果讓我心裏更加懺悔了。
我不敢轉身是因為我不想他看見，其實我眼裡有淚。
打電話的時候特意囑咐林小陌不要跟他的楊導說這件事，也不要跟馮睿說這件事。
然後我就被拖進一輛車，送去醫院了。
轉院以後真是清凈了很多，馮睿和三少一下子就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可是，現在馮睿是個連忘記都不能自己掌控的人啊。
「你……」我不懂馮睿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要硬撐做什麼。
「你是不是值得暫且不論，可是我馮睿娶老婆，那必須要場面壯觀。這也是為我自己好。搞得越大，將來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就會越要仔細考慮清楚，我這個人很要面子。」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他就這樣任由我在地上躺著，然後叫那個女孩叫救護車。
小R說，即使他們成為朋友，但是他能感覺的出來三少仍然和他很疏遠，三少幾乎不說自己的故事，他混在一群人裏面顯得很突兀，他那麼乖……
「不就是出院嗎？沒什麼可恭喜的。」
三少這樣的說法讓我更加迷惑，到底是什麼消息能好到讓我們完全可以重新開始？
他還說，本來我和馮睿跟三少一起吃飯的那件事三少也是想要通過媒體來搞點花邊新聞的，但是沒想到馮睿出事，於是這條新聞就沒有出來。
「你們都不要說了。該回去的都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要不，明天，我們一起去醫院，你做個全面的體檢怎麼樣？」
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我真的寧願和馮睿交換角色，寧願現在醒著的是他，他還有那麼美好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我過成了破爛，留著也無意義，為什麼不讓我去死呢？
「哎，英雄難過美人關，你難道不懂嗎？」
「那你以後還會想我嗎？」他又問。
她非常希望我會生個兒子。
馮睿拉起我的手，說：「我真是受夠了你們兩個用這樣的方式打情罵俏了。走！」
「如果他永遠不醒呢？」
「是你太陰險了，我要是不關注一下我怎麼知道你真的在等我或者就像現在這樣急急忙忙地就把自己嫁掉了。」
小R經常在我面前問起三少以前的樣子，也許他就是為了知道關於三少的事才來和我交朋友的。
「欣辛，你說愛一個人真的非要為他去做所有事，為他全然不顧自己嗎？」
忽然，三少問我：「你說，我們倆都死後會不會有人幫我們合葬在一起？」
我只能搖頭。
但是馮睿媽媽整個人的憔悴實在是難以抵擋，她只有在看著天意的時候才會有一絲笑容。
周二的晚上。
這樣也許可以了結所有的罪孽。
我信不信重要嗎？
三少在身後笑說：「我看你們倆都後悔了。」
「是你後悔了嗎？」馮睿看著我說。
「你定的女主角如今這個樣子了，你怎麼開拍啊？」馮睿說。
這時候那邊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小林同志，關於我昨晚帶了女孩回去過夜的事不能說的太詳細知道嗎？」
原來如此。
欣辛看了看那個走過來的男人，說：「沒事，看著像一色狼，回頭說點好話，大不了請他吃頓飯，什麼都解決了。」
他的話一語雙關，我笑笑，說你這個大導演我聘用不起。
這個想法真自私，那畢竟是他的爸爸，畢竟我們有過不堪回首的記憶。
那麼馮睿媽媽到底是因為什麼在哭泣呢？
我沒有掙脫，也沒有迎合，很木然地站著，說：「隨便你怎麼想。總之再過幾天我就是別人的老婆，你也再也沒有這樣放肆的機會。」
我已經有很久很久，具體多久？一年還是一年半？都沒有收到三少的消息了。
我想了想，安慰欣辛說：「他已經走了，他這一生都不是屬於你的，可見你也不是屬於他的，你應該重新好好生活。還有愛情呢。」
「馮睿，我一個小小的江暖哪裡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
我心裏一陣難受，說：「那也要你為我一生不娶。這樣我才有一生不嫁的理由。」
林小陌來電話說三少把馮睿打了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都這麼大人了，誰還會用武力解決問題？
這確實就是一個謊言，既然是謊言，就要承受謊言被揭穿之後的結果。
在我離開的時候，我最後一次撥打了三少的手機。
可是當我一個人站在所有人面前說我將傾盡一生無怨無悔的時候，我覺得對於我這樣的人，還能有一場婚禮給我，已經是恩賜。
「你不要動！千萬不要動！快，打120！」
「你……楊導，請你以後對我還有對我的未婚妻都客氣一點行嗎？」馮睿說。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除了三少還有誰？」
我又應了一聲。
我趕緊一個急剎車，卻已經來不及了，左邊過來的別克車正好和我撞了個正著，所幸的是車子都是皮外傷，人都沒事。
我只是隨口問問，我以為欣辛睡著了，誰知，她竟然回答我說：「我連自己的對錯都分不清楚，怎麼分清楚你的？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和三少……絕對還是有戲。」
然而等我再看他時，他的眼裡竟然已噙滿淚水。
他忽然接著說：「很奇怪我會在這裏吧？其實是因為這裡有我的心上人，我想給自己找一個每天來看他的理由，於是我就報名了這個班。」
「這跟你跟我以後的生活關係都不大，真的。以後你是和我生活在一起，不是和他們。好了，我說實話，他們對於我現在這個年齡和你結婚這件事很不滿意，但是他們確實管不了我，做不了我的主，所以，你就放心吧，在他們面前，我說了算。」
欣辛一臉的淡然，似乎不太感興趣，說：「夠了，做了那麼多年，終於不做了，你現在還叫我去做。我真的夠了。」
「這麼說，是假的了？你現在沒事吧？」
我不知道是要慶幸還是難過。
馮睿媽媽說：「都快是我們家的兒媳婦了，難道我沒責任照顧好她肚子里的孩子嗎？」
「我覺得直接辦成結婚典禮就行了。」我笑說。
就算他所有的話都是錯的，但是最後一句是對的。
到底無法對別人的苦感同身受。
我奇怪地看著他，他笑說：「其實想想，這不正是我的願望嗎？江暖嫁給了別人，而我正在勾引她。」
欣辛沉默。
我心裏其實在嘆息。
一時間毫無目的。
有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我就那麼坐在他身邊，我相信他所呼吸的空氣里會帶到我的氣味，那樣他就會知道我就在他身邊。
欣辛說我這種人就不應該結婚，如果結婚也應該和自己愛的人結婚，哪怕第二天就離婚，一輩子也值得，現在和馮睿結婚看起來確實是最好的結果，但是心有不甘的話，總有一天要出事。
我開始厭惡自己。
馮睿說對了，從今以後我的生命都是他的了，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
馮睿回頭，怒視三少。
「你為什麼不嫁給他啊？」
這種骨子裡的自卑，一直跟隨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擺脫。
既然你要走，你何不一聲不吭地走？把這個女孩也帶走，也不要叫什麼人來！
他當然不會理解我的願意。
「先不要說鑰匙的事。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麼啊？這都要和馮睿結婚了你還和三少上床，你這女人也太沒譜了吧？馮睿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氣昏過去啊？」
五年後。
我也擁抱著三少，回應他傳遞給我的每一寸溫柔。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看著他，說：「你可真陰險啊。」
「你都想好了你還問我你是對是錯幹什麼？」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又要什麼。
離開這座城市，還有下一個城市，離開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欣辛沒做反應，她只是表示這種小孩子一樣的遊戲她真是一點也不感興趣了。
三少抱著孩子的姿勢非常生疏，他不敢用力又不敢不用力。
我心裏有些害怕。
三少低下頭來吻我。
馮睿不說話。
信息里還有一張照片，是三少的婚紗照。
三少起身準備走，留下一句話，說：「過幾天，當你無處可去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馮睿的媽媽才不是那麼好騙的。據說她已經去做DNA測試了，用這孩子的血液和馮睿的頭髮。結果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你是不是應該想想要怎麼辦？好了，我走了，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
我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我可以抵擋的住三少的冷漠，但是我抵擋不住他的眼淚。
她一進來沒有先問候我，而是用她以前的樣子和三少打了個招呼，說：「好久不見了，果然還是那麼帥！瀾清結婚了你該是知道了吧？看樣子你過的還不錯，面色紅潤，只是，眼神有點憔悴。」
「我不喜歡有陌生人去我的房子里。」
我必須得承認，我還是那麼喜歡服裝，尤其當把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自己感受那種喜悅的時候，我就更加想重新做起服裝設計這個職業，但是我又不想自己還做一些和以往有瓜葛的事。
我沒有說話，無語地掛了電話。
「我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比你更知道我的難過。」
醫生給馮睿檢查身體的時候，說五年了，馮睿的身體竟然沒有一絲萎縮的跡象，真是不容易。
小R一撅嘴，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非得說的這麼赤|裸裸的。在你這獃著也沒勁了，我要去尋找我的幸福去了。」
如今，我不能再天真了，就算我在再次遇見三少的時候曾有過天真的想法，可是現在，我該清醒了。我應該有我自己的生活，好好努力，再世為人。這種勇氣只有自己給的了自己，所有的人生也都應該自己去面對。
欣辛疑惑地問：「孩子真的是他的嗎？」
如今想起來，件件美好都是刺刀，然而只能叫你疼，血往心裏滴，刀刀殺人，卻不能立刻死去。
「你知道嗎欣辛？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人，我十七歲出來的時候那麼陽光，覺得自己有無hetuｂook•cｏm•cｏm窮盡的力量，覺得這世上所有的苦難都不是苦難，總會有光明到來的那一天。和子燕子在一起的那些時光，那麼苦，就算到了最後心裏也是苦的，可是我依然沒有像現在這樣悲觀。你說人怎麼忽然就悲觀了呢？我想做會以前。我仔細想了一想，悲觀的最大原因是因為我們在奢望一份得不到或者已失去的愛情。愛情這東西簡直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世界觀。我們就不要愛情了吧，好好地開始生活，你說好不好？」
三少面無表情地說：「我介意你就不去了嗎？」
馮睿看我試衣服的時候說：「就算是為了顯擺，我娶你也是娶對了。就算只是娶個花瓶，我娶你也是娶對了。」
我是如此懷念。
我聽見小R說三少那麼乖，心裏一陣難過。
林小陌不好意思地摳著手指。
「有時候冷漠和恨都是愛的表達之一。」
我也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偏偏回到這裏來。
三少的語氣應該是試探的。
我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希望他和天意都能過的幸福。」
「他呢？」
這小孩越說越傻了。
訂婚？誰說了要和他訂婚了？他根本不是我想要嫁的人！
是啊，誰不喜歡錢啊。
我對欣辛說，這次我又有了更重的代價，我欠的太多了，太多了，我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那你請回吧！」我很不客氣地說。
「那新郎？」
「你別說了，我這就去看看。」
忽然想去喝酒。
我忘記跟小R說再見，趕緊往三少那裡趕。
遇見他是因為他就在我旁邊的位子上和我一起學瑜伽。整個教室里就他一個男人，但是他的身材卻好於其他女人。
我就這樣靠在三少的懷裡，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這一次我確實有點吃驚了，馮睿竟然已經做了這麼周密的部署，這樣看來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我只是說好。
休息的時候他在我端杯水站在我身旁，說：「我叫小R。」
我對三少微笑。
他笑說：「為什麼要掩飾？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當然不會刻意去告訴每個人，大聲喊著我是同志我是同志，但是如果有人問起我也不會撒謊，這樣活著才是活著，我沒有想過我的人生要為誰活著。不像你，你現在就是為別人活著。」
我心裏想著，他竟然有過那麼多女人。
馮睿緊張地拉著我的手，小聲說：「這個不準的。不如，我們去醫院再查一次？」
想來想去，我還是給三少發了條簡訊，我說：「我要結婚了，這次是結婚。」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馮睿可能真的喜歡上我了。
「可是現在，你看，我青出於藍了，我可以隨時勾引你，而且你無力反抗。你知道這種感覺嗎？真好！我想就這樣勾引你一輩子，讓你一輩子都在我的手心裏，你不管去到哪裡，不管和誰在一起，就連和別人在床上的時刻，我也要你腦子裡全是我的影子。你說，我能做到嗎？」
我搖搖頭，沒說話。
「她和彭凈軒已經有孩子了，前不久我收到她發來的信息，是孩子的照片，非常可愛。」
馮睿想舉起拳頭，我拉住了馮睿，對馮睿說：「他說的對，你現在後悔都還來得及。」
三少伸手過來拉住我的一隻手，說：「既然無緣為何這麼多年你和我都逃不出彼此的手心呢？你看著吧，如果這一次你還是選擇逃避，終究有一天我們還是要互相面對。」
「欣辛說，說，看新聞，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對一個這個事件的當事人說他自殺這個消息。想想確實有些彆扭。
但是如果馮睿的一輩子我要不起，那別人的一輩子就不是一輩子了？我又如何要的起？
欣辛看著我，就像看著怪物一樣，搖搖頭，說：「你覺得還能重新開始？」
我們等著別克車停好，一副很誠懇的樣子準備和他好好解決這個事。
「我下周三也舉行婚禮。」
欣辛用一種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我。
「太好了，看來你是要來參加了？」
林小陌更生氣了，說：「你們可以嘲笑我，但是你們不能嘲笑我的愛情。」
「她見了我之後萬一反悔呢？」我又問。
至少馮睿現在不介意，如果他有介意的那一天，那麼……
欣辛站在一邊撲哧笑了，說：「暖啊，我已經預感到我到這個城市之後一定會有一段不俗的艷遇，你看這才坐你車多會啊，就遇見了這麼一個帥哥！」
「你連嘴上功夫都受不了，如果給你看更刺|激的，你豈不是要昏倒？」三少低著頭看面前的酒。
我照鏡子的時候會覺得我已經老了。
晚上三少到工作室來的時候我正準備離開。
我果真就像欣辛說的完全沒有結婚的狀態，因為我忙著我的瑜伽課程，每天沉迷其中。
三少常來我這裏。
我重新躺下，輕聲說：「我估計是要殘了。」
「你……」我想問你究竟想怎麼樣。但是我沒問出口。
馮睿看了看他媽媽，說：「媽，發生了什麼事了？」
她已經很多次在我面前看著我的肚子用一種期待的語氣說：「如果是個男孩該多好啊。」
三少說完這句話將我放開，眉頭緊鎖，但是又帶著冷冷的笑意，說：「我本來就打算好要與你糾纏一生。我不娶，你也不許嫁，但是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你懂嗎？我喜歡看到我們這樣的結局。」
我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說：「你已經做到了。」
就當三少沒有回來吧，就當馮睿沒有出現吧，我還是好好過我的日子吧。
「你這樣可不對啊，你在我的未婚妻面前說這些感性的話是什麼意思？而且還當著我的面。」馮睿調侃著。
也就只能像欣辛說的，不能一輩子，那就一陣子。
我一驚，說：「怎麼？這個問題為難你了？」
我恨恨地看著三少，說：「你走吧！如此絕情還說什麼一生不娶！」
「你不懂。」
我看著三少，他俊逸的面龐仍舊是讓我心動，然而生命里總有一些因為責任而必須要割捨的部分。
不用問欣辛我也知道她說的是楊楓。
馮睿的車開的很快，林小陌的聲音和身影一轉眼就消失了。
但是欣辛說這一個月可真長，她都已經結束了兩段戀愛了。
「你傻啊？像馮睿那種什麼都有的男人，他不是真的愛你他娶你幹什麼？而且還是他父母都不同意的情況下。」
在這樣的時候，我幾乎都沒有心思去問他，既然這樣捨不得我，何必要做情人，你說要娶我，此時我也會答應。
馮睿罵了一句，然後說：「看來，你做過什麼你自己清楚了，不然你不會懷疑自己真的懷孕了。」
我有些猶疑，馮睿的父母還沒有完全同意我們結婚這件事讓我有了壓力。
我點點頭，說：「是的，我答應了的。」
三少看著我，說：「不要胡思亂想，我喜歡什麼，你最清楚！」
欣辛看著我，還是笑，說：「你看你，說的那麼嚴重。其實每個人都應該把每天當成最後一天來活。」
三少又出現了那副柔弱的純情的模樣，像三年前一樣。
然後我看見圍觀過來的所有人，我不知道具體是誰，但是他們都在努力把我和馮睿從車裡拖出去。
林小陌和董小妹已經在談論結婚的事了，有時候林小陌會在我面前抱怨說不想結婚，我就用我的例子告訴他，結婚以後假如他有個什麼事就還有老婆會照顧他，如果沒有結婚，董小妹就是再愛他也肯定跑路了。
馮睿媽媽激動地走路打顫，一進屋一把抱住馮睿，張口要哭。
哎。
欣辛搖頭，說：「不用浪費錢了。我身體好的很。只是，我常常覺得，我活不過今天，好像我今天躺下去，明天就不會再起來。說實話，自從到你這裏來之後，我心情好多了，我之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一個晚上睡得著，總是半夜發瘋，搞得鄰居總是來和我吵架……」
「你還記得瀾清嗎？」三少忽然問我。
我不敢想。
「什麼？」
「老公，我們結婚了，按照你的安排舉行的婚禮，我穿的婚紗也是你看過的樣子。我的孩子將來出生之後會叫你爸爸，只叫你爸爸。從此以後我叫你老公，只叫你老公。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嗎？我也不記得了，因為只是一場商業上的會議或者是飯局。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後來我們真正的相識，真正地開始進入彼此的生活，牽手，戀愛，最後竟然結婚了。仔細想想，我們也是有過戀愛的時光的。」
然後我說：「你走吧！不管馮睿是什麼樣子，從今往後，我都是他妻子。」
我哦了一聲。
我忽然就心疼了。
欣辛的話讓我也笑了。
「你和三少這樣下去真不是個辦法，你要麼選三少要麼選馮睿，你不能兩邊都想抓在手裡。」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還有點積蓄，你那裡如果現在需要錢也跟我說……」
馮睿笑說：「合適，非常合適，哭完之後楚楚可憐的，我媽媽也是女人，多少會有點惻隱之心。」
手機剛剛一開機，就接到了三少的電話。
有錢真是什麼都好辦。
一瞬間覺得真是沒有必要了。
欣辛將頭靠在車窗上，慵懶的樣子像一隻貓。
他笑著點頭。
他忽然問我：「你沒吃驚？」
馮睿媽媽唯一不高興的一點是看到我繼續工作，她說希望我時時刻刻都陪著馮睿。
我覺得我們這樣針鋒相對一點意思也沒有。
這個名字是馮睿的媽媽取的，她說這個孩子是按照老天爺的意思到來的，就叫天意吧。
真亂！
如果馮睿的媽媽知道這不是馮睿的孩子，她會不會殺死我和天意？
我搖下車窗，對他說：「放心，我不會逃的，我是想把車靠邊停，不要影響交通。」
為了轉院，我給林小陌打了電話。
我搖搖頭，說：「我是馮睿的妻子，這一生都是他的妻子。」
三少點點頭，說：「很好，這作為你的結果，很好。曾經過著糜爛生活的江暖，將要在她這麼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守活寡，還要守一輩子。」
我從一個起初還有點產婦摸樣的新晉媽媽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其實這時候我真希望他抱起我奮不顧身地就往醫院跑，至於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只有乾眼看的份。
在三少說開工之後，我將要整天整天地和三少在一起呆上一個月。
馮睿媽媽在現實面前一再沉默，什麼話都沒有說。
而且是自己老公的父母。
他需要的是徹底忘記我。
馮睿拍拍我的肩膀，說：「累了吧！放心，接下來所有的事都不要你操心，會有人去做的。」
三少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他一定看著我的背影，而且看著我走了很遠很遠。
永遠都不懂人生這個話題。
「如果將來她長大了，所有的人都發現她真正的父親是誰，你要怎麼辦？」三少的話我很明白。
「是！你管得著嗎？」
三少沒有再找我。
女人活到我這樣卑微的姿態也真是一種悲哀吧！
那個晚上我抱著三少，就像三年前他抱著我讓我在他的懷裡安睡一樣。
「暫時還不知道。」三少說。
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我從未見過。
三少一驚，但是驚訝里又帶著點得意：「原來，你還不知道。現在知道應該還不算晚吧？」
拍戲拍的特別不順的時候三少也會發火。
馮睿媽媽對孩子特別好，我相信她一定沒有去做DNA比對，即使做了，那一定是結果出了錯，不然她不會這樣若無其事，而且對天意這麼好。
欣辛越發地清瘦了，比起她剛來的時候精神也不是很好。我叫她少過一點黑白顛倒的生活，欣辛只笑說白天睡覺才有安全感。我懷疑欣辛一定是病的不輕。
我想了想，說：「好吧，我陪你喝。」
「她就是為了那個男人，她一輩子都在為那個男人死守。守著自己的心，即使他根本不把她當回事，她還是要固執地去等去期待。我回來的時候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她留了封信給我。她說她不後悔嫁給那個男人，因為她愛他。她如今決定追隨他而去也不後悔。她還說，兒子隨娘，我的個性和她很像，她唯一的期待就是希望我不要像她那樣再去愛一個人。我決心最後再孝順她一次。」
那就夠了。
那個男人快步追過來：「哎，哎，你撞了車還想逃啊？你竟然想逃！」說著他拿起手機，應該是想報警，這時候交警也走了過來。
小R以為三少不喜歡女生了，向三少表白，結果三少拍拍他的肩膀，說就當他說的是玩笑話，那麼從此以後還是朋友。
然後馮睿又說：「如果我媽媽或者我爸爸去找你，不管他們說什麼，你都要堅強，你要相信，你老公會擺平一切。還是那句話，你是嫁給我，你是要和我過一輩子，其他的人都不用管。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將事情處理的更好，這也是為了你以後能過的更好準備的。放心吧，未來是美好的。」
何必這樣對三少苦苦緊逼？
「二十二就不上學了有點可惜啊！」
醫生們看著馮睿身旁的儀器，驚喜地以為奇迹來了，以為希望來了，但是，此後再也沒有起色。
「你說，你信不信？」三少又問了一遍。
我祝她一路順風。
如果你的人生里也有這樣一個人，無論你是什麼角色，無論他對你提什麼要求，你都沒有勇氣拒絕他，那麼你就會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馮睿奇怪地看著我。
「真的？」
「你瘋了！」我剛想過去阻止他，但是已經來不及。
晏希兒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過了好半天，我開玩笑說：「剛才我犯的什麼錯？你告訴我，我再錯一次可以嗎？」
我不敢確定地看著他，問：「你是說，他是你的心上人嗎？」
她很誠懇地說：「你還年輕，我們沒有理由這樣耽誤你。馮睿的情況按照現在看來還沒個指望，如果他就一直……我們也不能就讓你一直守活寡，我知道我兒子疼你，如果有一天他醒了，知道我們這樣把你留在家裡他會怪我的。昨夜，我夢見他了，他對我說，媽媽你讓江暖走吧。我覺得這就是他真實的想法。不過，你走可以，天意是不能帶走的，你就當你這輩子沒有過這個女兒吧。」
就算如今的三少自己，他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愛我了。
也只有這麼年輕的男人才會在馬路上邀請和自己撞車的女人一起吃飯。
但問題在於，就算此時我說要嫁給他，他卻也未必答應我。
他最常說的話是：「你這樣下去早晚要關門大吉了，怎麼賺的錢都不夠你花的，我們已經關了多少家工作室了？」
我看了一眼三少。
「二十二了。」她笑著說。
「他們不是不同意，他們要是不同意我怎麼就敢這樣大張旗鼓地辦婚禮呢？」
剛才我忘記問欣辛楊楓去世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如果是近期，那三少如今回來大概是因為楊楓吧，不管有多深的仇恨，那畢竟是他爸爸。
這些年過去，我開始麻木自私不知進取，如今還連帶害了馮睿。
「你回去吧！」三少和馮睿幾乎同時對對方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故意的吧？」三少說，「躲我有那麼好玩嗎？」
三少一出門，馮睿立即拿眼瞪我。
「有誰像你這麼笨？這商場里的可是有背景音樂的。你下次想打我電話就直接點，你向來不都是直接的嗎？」
無論如何，就算不是為我自己，我也不能跟她說真相，這個孩子已經成了她僅剩的希望。
林小陌請了假過來了。
欣辛看我認真的樣子，說：「你就別瞎想了。今天三少結婚據說，不知道新娘是誰。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我用手撫摸他的背，我想，也許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刻了，也許以後就真的是再見了。當愛情進入到兩人彼此交換的階段，你想他的時候，所有的慾望都變得那麼真實和強烈，想念就像蚯蚓，鑽進你身體的土壤，讓你瘋狂地想和他的身體靠近，想和他的肌膚貼緊。心裏有火，你寧願燒死自己也不想它熄滅。
「幸好我嘴巴沒摔壞，還可以和你說話。我想說，其實，那都是假象。」我對馮睿說。
馮睿的父母開始完全轉變對我的態度，我知道，這完全是因為我肚子里的孩子。
在醫院的整個晚上，我迷迷糊糊地一直沒有睡著，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沒有感覺疼痛的傷口在夜裡疼的我一直冒冷汗，那種在黑暗深處被毒蟲噬咬一般的疼痛真的是難以忍耐。我想翻翻身，每動一下就贈疼一分。欣辛在我身旁的陪床上睡的很香，我不忍心叫醒她。
「可是我看到的他，對我只有冷漠。」
當然，這些都不是我能夠還給他的。
跟馮睿在一起廝混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正和馮睿吃飯的時候接到三少的電話。
三少略略一想，說：「好！就這麼辦！無論如何，先把電影完成，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純凈的心靈。
林小陌說他之所以辭職，最主要的原因是楊導在上一部影片結束之後遲遲沒有動靜，他完全不知道楊導到底要幹什麼，反正一點也看不出像是要另外大幹一場的樣子。
「你能為的事多的是了。比如江暖工作室，你現在日進斗金啊。小富婆，你是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頂多再過三年，你就會變成比馮睿家還要有錢的有錢人了。」
「剛才我說的就是我的打算。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少一臉木然，說：「他說要退出這部電影的投資，所以我把他打了。不過，我早就想打他了，只不過需要一個借口。」
但是我真的已經決定結婚，嫁給一個知曉我的過去但是真的不介意的人。
「說我自殺了？」三少的話音里竟有笑意。
最後我真的撐不下去了，對三少說：「不早了，你先送晏希兒回去吧！」
「你喝醉了。」我對三少說，「你看你在外人面前說這麼多……沒用的話。」
「你進來！」我有些惱怒地說。
我從小R的話里明白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知道，他不想聽聲音。
馮睿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機器顯示他的呼吸還在，他的情況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笑了。
三少皺了一下眉頭，說：「你是說小R？」
「江暖，我怎麼覺得你病了這一場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然後三少斷斷續續地跟小R講了關於我的事，關於他如何愛我結果卻被我傷害的事。
「如果我殘了，就不能幫你了。你會不會生氣？」
三少沒有出聲，轉身就走。
我點點頭。
欣辛搖搖頭，說：「不一樣的，你不懂。」
「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醫生說你出血過多。另外，你右腿骨折，你要好好在家呆一段時間了。」
林小陌還在身後喊：「如果他願意呢？你願意嗎？」
馮睿雖然在躺著，但是只要聽說哪裡有這一方面好的技術好的醫生好的設備，我都是要給馮睿試一試，不試就更沒有希望。
我盯著欣辛看，欣辛笑了，說：「怎麼？我比昨天更漂亮了？」
三少不說話，看著我。
「那麼，只有恭喜你了。我會去你的婚禮，我要看著你到底是有多幸福，才能安心啊。」
「真的可以，你就等著做你的新娘吧！」
我一邊給馮睿按摩身體一邊說。
這大概就像是之前他猜想我的一樣。
小R很瀟洒地就走了。
「誰？」
我一驚，問道：「你沒事吧？」
我倒在電梯下面，感覺四肢都已經疼到麻木，但是最嚴重的是頭部，劇烈的疼痛讓我沒有了一點點思考的能力，什麼三少啊馮睿的此時都已經在疼痛之外了。
「是晏希兒？」我本能一般地問。
三少將錢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然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我開始在夜裡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這世上的所有謊言，最終都會被戳穿。我是來提醒你在謊言被戳穿之前想好退路的。」
馮睿說：「說什麼呢？這種話也信！」
我知道我捨不得。
林小陌給我聯繫了好幾家有需要的公司。我開始沒事的時候思考服裝的風格。
「顏色挺合適！不管怎樣，你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但是為什麼你的電話我沒有接到，楊導卻接到了呢？」馮睿一邊整理領帶一邊說，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沒有看我。
不問世事，不談感情，也不去想該怎麼生活，以及生活費。
她抬頭看我，說：「以後可要怎麼辦啊？」
欣辛凄然一笑，說：「誰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有事，這世界變化太快了。」
我忽然覺得他可愛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可愛，還有他在我面前吃醋的時候，那種老成的天真攪動著你心裏的柔軟……
但是我們誰也沒有理會。
我一轉身，正好迎上了三少的懷抱。
我可以和一個喜歡的人結婚，但是我卻要遠離我真正愛的人。
剛剛還和欣辛在為三少和馮睿的事糾結，一轉身，三少就又給了我一盆冷水。
一切都清晰了。
「嗯，身體里的毒素從另外一個渠道排了出去，我當然就開朗很多了。」
我笑說：「你別去追了，追也沒用的，他喜歡的是女人。」
我看了欣辛一眼，欣辛一副得意的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看了看欣辛，忽然覺得欣辛來的正是時候。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問，「為什麼不進來？」
而愛情，我相信我曾經有過。
我很害怕他會來，但是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
「喂，馮睿啊，不是說好一起吃晚飯的，到底在哪裡吃啊？」就在那一瞬間，我笑著把這句謊話非常自然地說了出來。
「我忘記告訴你了，我的婚期改在下個月了，不是今天。」
我說，一個真正一無所有的人，去到哪裡都是沒有區別的。
我沒想到回到馮家，面對的竟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可是，做一名瑜伽老師，這個想法確實很像沒頭沒腦的，你現在還是個連瑜伽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人那。」欣辛還是對我的想法不太贊同。
於是三少開始了他一段長達一年半的昏天暗地般的戀愛生活。
我趕緊拉開她，對她說：「不要太激動，不能嚇著他。」然後我趕緊給醫生打電話。
「啊？我不知道啊！我們今天放假，他說大家都挺辛苦的，昨天下午通知大家今天都休息。該不會……」
我知道這對馮睿不公平，我知道我這樣做是錯，我也知道三少也許只是想玩一玩，也許只是對過去或者我的身體還有一些留戀……我什麼都知道。但是這時候所有的知道和理智都無濟於事。
我真想立刻死去。
「這個，你心裡有數。」
我沒有大聲地說是，我覺得那樣理直氣壯簡直太傷害人了。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贖罪。雖然我知道三少心裏有多苦，但是我沒辦法為他解決。我希望他忘記我，忘記曾經的一切，就當我只是他生活中的泡沫，如此吹散了，他另外遇見一個姑娘，然後好好的生活。
三少哼了一聲，說：「真是最毒婦人心！」
但是此時我也是多麼想趁著他哪怕還有一點點意識的時候對他懺悔。
「反正我就覺得楊導更好。你看，楊導比起某個人，又帥，又有才，還專一。我們楊導，從來不和女演員怎麼樣。」林小陌說。
三少回頭朝我一笑。
「我說我跟你……」
我看著馮睿的媽媽，什麼都沒說。
我把欣辛留在那個別克男那裡之後開著車忽然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馮睿看著我，眼神驚異不定，我看著馮睿，心想，這如果是真的，那麼這個孩子……是三少的？
可是為什麼要在我身上下注呢？
「就算愛又怎麼樣？我想好了，我們不會在一起的。」
馮睿見我半天都沒回應，繼續說：「你真的已經完全沒有反悔的餘地了，訂婚典禮你甚至可以不來，但是我已經想好了沒有你的訂婚典禮要怎麼進行下去。另外你想想看，以我的身家地位，各大報紙一定爭先報道我們訂婚一事，而且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八卦版和新聞版兩種稿件，到時候你就等著看沒有你的訂婚典禮是怎麼生米煮成熟飯的吧！嘿嘿，你仔細想好了，就算你不答應我，你也已經不能再嫁給別人了。哦，對了，我還對外界放消息，當然，這消息放的是很有講究的，現在很多人都在討論關於江暖利用迅速懷孕而達到嫁給馮睿這個金龜婿的目的。」
我不想被人看不起。
小R說後來有一天半夜，三少給他打電話，問他怎麼才能睡著。
我早就覺得欣辛有些不對勁了，還有上次她說她的時間不多之類的話。
三少將孩子放下，說：「好，我明白了。如果我的女兒在馮家那樣的條件下長大，應該會比跟著你或者我都好吧！這真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真的就這麼貪圖這最後的歡愉嗎？
我不知道他吃著喜糖的時候是什麼滋味。
我說：「是的。這是他的孩子，這孩子將來會姓馮，一生都要拜他，叫他爸爸，如果將來我老了或者我先他一步走了，這孩子會繼續我的責任，來照顧他，如果這孩子將來老了就由這孩子的孩子來繼續照顧他。」
我當然是感動的，我沒想到馮睿媽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竟然會從心裏原諒了我不再懷疑我，但是我搖頭說：「不，我說過了，我這輩子都是他的妻子。」
我知道她是太思念自己的兒子，才會將這份感情都放在了天意的身上。
「你是說車裡另外一個？現在還不清楚，估計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很多年前就已經註定這個部分是要被割捨的，然而我的貪念和痴心妄想讓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種幾乎無法收拾的地步。
「可是，這和我會不會和你結婚有什麼關係？我並不覺得我現在和你結婚就是不自私的表現。」
我心裏的一塊石頭放下了。
「這個你都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這個的意思就是說，我和你的未婚妻有奸|情，現在要當著你的面做保證。」三少對馮睿說。
「我幹嘛要競爭啊？」
掛了電話我才想起來，馮睿從來都沒有向我求婚過。
他死了！
一晃而過，好像匆匆，又好像極其漫長。
我請的助理是小R。
我轉身準備走。
我隨便應了兩句，想了想說：「剛才有個朋友來看我，說這孩子長得一點也不像馮睿，說是像我。」
我說：「我叫江暖。」
那天晚上三少沒有喝醉https://www.hetubook.com.com，但是卻睡的很好。
每一件禮服都很好看，我選了兩件婚沙兩件禮服。
在連續不斷地抽完了一整條煙的夜晚，我長嘆一口氣，最後做了決定。
我坐在客廳里看著三少留下的錢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欣辛回來了。
三少說，如果他走了，會繼續跟我聯繫的，不見面的話也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慢慢淡忘，過程不能太急，否則會傷了兩個人。
現在我有些受不了自己的可憐了。
馮睿直接拉著我就去了醫院。
即使我要成為別人的新娘，面對三少，我真的還是無力說不字。
馮家日常的大量開銷使得最後這個虧空很難補上。
欣辛說話的樣子真是……很風騷啊！
三少拍片子的時候身上所顯現出來的那種男人味和理想主義尤其迷人。他微微笑般若有所思的時候眼神在不經意間看見我，會笑著叫我一聲。
三少走後沒多久馮睿的媽媽就回來了。
「怎麼了？有問題？」
仔細想想，我才二十五歲，二十五歲，算不算我的另一段青春才剛剛開始？
小R說我瘋了。
轉院手續辦的很快，僅僅兩小時，我就到了另外一家醫院。
馮睿仍舊那樣一日復一日地躺著，沒有人知道他的頭腦里和心裏究竟還有沒有想法，他這樣睡著的時候究竟有沒有覺得乏味和疲憊。我只知道，我每天這樣看著他，看著他家裡所發生的一切，我是真的疲憊了。
我確實有些遲疑，如果三少留下了，那麼欣辛住哪裡？
但是一切已經瞭然於心。
「人家去網上發帖了，說你潛了人家，說是答應給她女一號的角色，結果睡都睡了，她卻什麼角色都沒撈著。」馮睿說。
三少面無表情地回答：「我還會很多你不知道的呢？」
我很奇怪馮睿為什麼這麼說，這條領帶，當然不是買給馮睿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買，只是每次看見三少都覺得他脖子上少了點什麼，後來想想應該是領帶。女人買領帶的時候心思真的很奇怪，有一種真的就要這樣拴住他的壞壞的小心眼。
「沒意見！我是多開明的人啊！為藝術獻身嘛！」馮睿笑說。
「我以為你會為我一生不嫁，原來是假的。」
我一愣。
我笑，說：「錢用來做什麼呢？當一個人沒有希望的時候，錢要來做什麼呢？」
三少的話聽不出來是在諷刺還是真心實意。
「你就別去勾引佛祖了！」欣辛說。
可是……
我站在三樓電梯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三少不由分說地進屋，說：「我來和你商量一個到底誰更合適做的我新娘。」
但是馮睿心裏明白的，明白就夠了。
三少說的話竟然真的像一個父親的語氣。
「新娘不是我，你才會遺憾吧？」
我有了孩子，我出了車禍，這兩件事的殺傷力到底是哪一件更大呢？
「那我就等到永遠。」
我忽然想到了馮睿的父母。
「你多大了？」我問那個女孩。
醫生說他的失憶看起來不像是短暫性失憶，也就是說，他是真的永遠都不會想起我了。
馮睿嘴角輕蔑一笑，說：「你把人睡過了就說不記得了？楊導你這記性實在是不好啊。」
這名字里也看得出馮睿媽媽的無奈，她想改變現實，但是她無力回天，只好將現實的一切都歸結為天意，這樣她就可以讓自己去接受。
我真後悔自己做了一個去商場逛逛的決定。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剛才那個老中醫，從我記事起就給我們家裡看病，從來沒出過差錯，你這種事，他是不會亂說的！就算你沒懷孕又怎樣？醜事你都做了！」
他是愛我的。
「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那輛別克車的主人下了車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地就朝我的車走了過來。
馮睿一驚，然後馬上歡呼：「這個主意好！其實我之前也有這樣想過，但是，你知道，你那個壞脾氣……訂婚典禮準新娘不出場我還有辦法應付，結婚典禮新娘不出場，那我可就糗大了。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放心吧，我會重新安排，一切都不是問題。另外婚沙禮服我一共定了十套，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來試試，還有化妝師你也來挑選一下，其他的就沒你什麼事兒了，你只要負責當天到場就萬事OK了。」
過了好久，他雙手垂下，嘆了口氣，說：「女主角就是女主角，你怎麼連個導演都不帶怕的？」
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偶爾我也會有扛不住的感覺，但是一天一天過去，我還是扛下來了。
「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們還結什麼婚呢？」
欣辛打了個哈欠，說：「在火車上喝了一杯咖啡，現在哈欠連天的卻睡不著。」
其實我很喜歡那種沉迷的感覺，還有閉著眼睛冥想以及為了一個動作努力的感覺，那樣的時候我會忘記自己正處在什麼樣的漩渦里，生活中的所有雜塵都沉落了下來，你身旁的一切都是乾淨的，你自己也是乾淨的。
「老爺子進去了。說是經濟問題，他的事我從來都不過問的，我也不清楚。馮睿的公司里本來馮睿不在了老爺子還能應付，現在肯定也亂套了，而且我算了下，賣了公司和房子也勉強可以應付他的那點漏洞，說是多還一點可以少判一點。」
在我被送走的時候，馮睿還在車裡。
我輕聲笑。
「那個溫順順你還記得嗎？」馮睿對三少說。
我誠實地回答：「你知道的，有。但是我說過我要嫁給你。你也說過不介意，如果你介意，那我們還是不要結婚了。」
我吃驚地看著三少。
我最後一次決絕地拒絕了三少的求婚。
為什麼忽然有種疲憊不堪的感覺？逛街逛累了？
當所有的故事進行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是一個多麼不知珍惜的人，才真正明白所謂的幸福之所以沒有眷顧我是因為我自己把它推的很遠。如果我可以珍惜馮睿，即使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會很短暫，但是我相信，那短暫的日子里也一定有幸福。就像當初一樣，如果我可以珍惜三少……
我看著三少，我不知道我的眼神里是不是有恨意或者敵意，但是此時聽他說這樣的話，我心如刀割。我明白他的意思。
「嗯，我長大了多少你最清楚了。今晚我還去你那，你會給我開門嗎？」
這世上最難的事就是重新開始，因為歲月真的不可能重來，我們永遠都不能讓已經受到的傷害完全一步一步地消褪，就像從沒發生一樣。
從小R的口中我知道三少這三年在國外所經歷的種種。
三少說：「他們都不願意？」
如此一來，我在工作起來感覺輕鬆了很多。
我嘆口氣，說：「你真瀟洒，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我不為別人活著我還為什麼要活著。」
「別想當初了，如今這樣都是當初惹的。」
馮睿被我這麼一說，笑了。
小R說三少跟一群人過來，但是大家都在喝酒，唯獨他不喝。小R就走過去和他聊天，知道他是來自中國后他們就開始用中文對話，小R是一個為了自己的愛在四處尋求自由的人。小R當然是為了他的愛人過去的，但是沒想到到了之後他們為愛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分手。所以在小R遇見三少的那天，小R的情緒正處於極度悲傷的狀態，當時他看見三少，忽然覺得眼前一亮，他想通過三少來排解自己此時被人丟棄的孤獨。
「江暖答應過我的事，我想她應該會兌現的，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後來三少接到家裡的消息，媽媽去世。
我已經開始讓欣辛幫忙買一些瑜伽方面的書了，這樣在醫院無聊的時候就可以看看了，順便也在大廳有哪些好的瑜伽館，肯定要報名去學習的。
時光越少，就會叫人越加珍惜。我知道這一月過去之後，我們將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也許再也沒有機會相交了。
「你又不娶我，不嫁幹嘛？」
「沒關係，可以先拍其他人的戲份。對了。」三少看著馮睿，說，「讓你女朋友拍那樣的激|情戲你沒有意見吧？」
「該死的！」三少罵了一句，然後他打了個電話，說，「我說過多少遍了？叫你不要去找她！你現在這樣的話，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
「一路奔波也該累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對欣辛說。
「你聽到了？」我笑著說，「那小陌你大聲說，這是為什麼呢？」
我站在馮睿面前，在所有醫生都基本放棄的時候，我對馮睿說：「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你放心。」
也是為三少。
「你結婚？」馮睿奇怪地問。
這個我確實不能。
我真的不懂。
我確實有些期待。
有一次他們在一起喝酒，已經夜裡很深了，三少酒力非常差，沒幾杯就醉，然後小R趁著三少醉了對他說他很喜歡他，三少沒有聽懂，只是對小R說千萬別喜歡別人，一喜歡就萬劫不復了。
林小陌看著我，說：「你如果只是圖他的錢，你不會幸福的。我敢肯定，他一定沒有我愛你。」
我很不客氣地伸出胳膊，因為我已經事先說過真相，也不怕結果。
此時，我覺得我們是夫妻，也許又是比夫妻更加親密的關係。
馮睿不高興了，說：「你回去告訴你們楊導，他的女主角已經是我的准老婆了，有我照顧，叫他不要來惦記著。」
馮睿說完又看了一眼我的受傷部位，然後也走了。
有時候真想就這麼算了，今生無緣的人，再見面又如何？如今是這樣的場景還不如不見。就算楊楓已經不在人世又怎麼樣？如果他愛我，就算楊楓在他也會疼我寵我和我在一起，如果他不愛我，就算全世界所有知道我過去的人都消失，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也不會在乎我的傷心難過。
我把車停好之後就下了車，欣辛也下來了。
我對欣辛說：「麻煩了。」
第一次是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大醉。然後我忙碌了一晚，他迷糊了一晚。
「你可真荒唐！」我說。
我真不甘心，可是我似乎真的就只剩下了轉身離開的資格。
「她的父親是馮睿，永遠都是，不會更改。」我說完，又加了一句，「這是我們欠他的！」
「看吧，你睡了人家沒關係，問題是你不要這麼狠嘛，不給女一號你也給個女二女三的，你這樣人家自然不樂意了。」馮睿挖苦三少說。
我看著欣辛，說：「你問你自己，是不是有這麼難。」
三少說完，遞了些錢給我。
三少諷刺一般地看著我，那眼神我一眼就明白了，他是在問我，難道你不荒唐嗎？
有時候我不願意說就沉默，有時候我說一些，然後小R就會立即回報一般地給我講一些三少在國外的那些事給我聽。
「你也是知道他不會再醒來了，對不對？」
三少顯然是比馮睿年輕的，但是卻在馮睿面前說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我就掛了電話。
「哦，我身體不錯，開機你隨時通知我就好了。」
「什麼原因？」我問欣辛。
我看了看欣辛，說：「我看，我還是不去了，別到時候弄的一團糟。」
有一次馮睿來看我。
小R說，從此以後，一直到三少在外的所有日子，他都是那麼孤獨地度過。
哎，我也不想去深究在三少心裏，他到底是愛或者不愛我，因為我總是在確定他愛我的下一秒又開始懷疑。
我無端地用猜測來安慰自己。
過了一會，他打完電話進來，說：「我媽媽說要見你。」
再想想，去三少那裡也無濟於事，他肯定不在家不在公司不在拍攝現場，那麼，應該是醫院？
如果他願意那你願意嗎？
「暖。」三少忽然開口叫我。
我問他：「難道你不需要一個婚姻來掩飾你的身份嗎？」
我心裏開始難受。
我抬頭看三少，不知道如何回答，馮睿能不能醒來真的是一件比虛無還飄渺的事，我只好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決定。今天只是想請你喝酒，然後我們就徹底再見吧，真的，你走吧。現在，你知道我是走不了的了，所以我很自私地請求你走，我只要看見你就會想到我所有的罪惡。其實，就算馮睿醒來，就算他說原諒我，就算他放我自由，我都沒辦法再面對你，我一看見你就會看見我自己身上所犯的所有罪，你說，我怎麼和你在一起？我難道要每天都不斷地重複地告訴自己我到底是個多骯髒多罪孽深重的人嗎？」
第二天早上他看見我在，還開玩笑說可惜了一個晚上。
三少說他不是楊楓的兒子，這件事確實讓我震驚了。
「三少好像真的變了很多，成熟了，不過，我敢肯定，他還愛你。你剛才說錯了一句話，你要是信他就直接說信他，你多說後面一句證明了你心虛，證明了你沒有那麼信他，所以，我猜他有些難過。」欣辛分析說。
我又抬頭去看那女孩，仔細地看那女孩。那女孩清純的樣子像一汪水，清澈透明，惹人憐愛。那女孩和我像嗎？是不是很像？
還能為母親一輩子的守望做一點事，確實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很不幸，三少就是那個部分。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來的，我不進去是因為我在想，我應該不應該進去。」
他竟然真的就這麼走了。
林小陌走的時候說，估計要在醫院靜養一周。
我想了想，還有一個月。
馮睿咳嗽一聲，說：「她只是想要維護自己的面子故意這麼說的。」然後馮睿轉向我，說，「懷孕了就是懷孕了，你不要覺得這樣就是我們在威脅他們了。」
這說明他們根本不把我們結婚這件事放在眼裡，根本就覺得我連和他們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晏希兒。」
欣辛只是嘆息，她說命中自有定數。
「你看你，竟亂想吧！我只是，有時候吧，有點，想他。」欣辛刻意說的很輕鬆，可是她還是在說到想他這兩個字的時候眼淚落了下來。
他只告訴我他叫小R。
可是，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我真想再讓他這樣看我一次。
他看起來整個人都很開心。
好吧，重新開始。
我驚訝地說那裡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我是江暖的男朋友，我叫馮睿，你好。」馮睿自我介紹說。
三少叫住了我，說：「片子還是要拍的，你既然來了就先拍個幾條再走吧。」
馮睿忽然嘆了口氣，說：「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保姆只是鐘點工，每天給你燒燒飯菜總是要的吧？不然難道你打算喝西北風嗎？」
我本來打算學瑜伽的事也只好推遲。
然後三少詭異地看著我笑，說：「現在我有點可以理解那些偷情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刺|激啊。」
可是如果是三少騙我的呢？他會不會故意想讓我寢食不安心神不寧？
這個問題，真是叫人頭大。
欣辛不敢相信地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一眼三少和晏希兒，竟然對欣辛點了點頭。
這也是我的定數，我本該信守自己的諾言，執著地等三少，執著地將我餘下的日子都留給三少，不管三少變成什麼樣子。可是我竟然還想著嫁給別人，於是上天給了我懲罰，可是這懲罰為什麼不直接降臨在我身上？
我看著他，不明白他說的其他的事是什麼事。
我一想想，這樣的日子也許要經歷一輩子，我就又決心嫁給馮睿了。
「你哪有那麼多錢吃喝玩樂？叫你開店就是為了讓你有錢吃喝玩樂。」
為什麼會忽然想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樣子呢？
天意的小嘴裏已經開始有很多很多奇怪的詞語不斷地冒出來了。有時候一回到家看見馮睿媽媽牽著天意在客廳里踱步，看見她和天意的笑容，就覺得這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和滿足。
馮睿聽了電話之後一臉的陰晴不定，看不出是壞事還是好事。
馮睿這樣的說法似乎也有道理。
馮睿給大家帶了喜糖來，三少一點不客氣地剝開就放進了嘴裏。
他笑了，笑得神秘而嫵媚。
馮睿看了看我，小聲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能給他的體溫也不能夠溫暖他如今冰冷的心。
「嗯，那個帥哥送我過來的。我本來還想跟他吃完飯和你一起去喝點小酒的，沒想到你竟然成了這副樣子。咦？這位帥哥是？」欣辛看著馮睿問。
這種沒事就毫無芥蒂地逗逗嘴皮子的事真是太讓人留戀了。真想一輩子都這樣，如果真的可以，不結婚又算得了什麼？
「是的。」
「你不是要和馮睿訂婚嗎？在你住院這段期間，他幾乎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連喜帖都發了。我也收到了一張。我以為你關機不接我電話就是因為這件事。」
後來我竟然說起了三少。
女孩面前一份冰激凌，一臉甜蜜地一邊吃一邊朝著男孩微笑，嘴裏不時地說著什麼，我聽不到。男孩也是一臉的甜蜜，他看著那女孩的眼神讓我嫉妒到……想死。
我奔赴到現場的時候，三少和馮睿早已和解，兩個人對面坐著，一邊抽煙一邊互相嘲笑。
「哦，你說的是你做設計師的時候嗎？還是跟李浩然那混蛋在一起鬼混的時候？」三少很自然地接過去說。
我沒有問為什麼。
我當然有難過，然而我身上所有的負擔確實讓我沒有太多的心思去難過了。
馮睿一直在一旁看著我，不說話。
我看了過去。
欣辛說我真狠。
小R切了一聲，說他才不在乎。
其實我並不是屬於那種勵志型的人，但是有時候我的運氣很好。
我也知道，孩子是不應該替我來贖罪的，而且事實上這罪誰也代替不了。
但是也許時間慢慢過去，我和馮睿終於受不了彼此，然後這場婚姻就可以在他們的期待中終結。
「我看是你怕你自己心裏一團糟吧！哎。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小朋友在玩什麼，就不能全部講清楚嗎？要在一起的就在一起，不要在一起的就不要在一起，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有這麼難嗎？」
但是他不願意說他要和我在一起，他心裏所想和我一樣，享受這樣的時光，即使是短暫。在這樣短暫的時刻里放鬆自己的情感，真真實實。
欣辛開玩笑說像我這樣的去教人家瑜伽會把男人也都勾引來學瑜伽了。
不，離開是什麼都解決不了的。
我一愣，問她怎麼會進來。
天意是個可愛的姑娘。
會不會殺了我？
林小陌傻眼了，似乎他也沒想到這一點，但是他立即說：「可是，我覺得，他應該願意的，要不我幫你問問。」
馮睿的媽媽不能看見我忙，一看見我忙就讓我趕緊去休息，讓我什麼都不要做。尤其是不能看見我用手機。
哎，不過誰叫我犯了那麼大的錯誤。
「還有，剛才你手機有一個叫欣辛的打電話來，我告訴了她你的情況了。」
「不，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愛你。你說，你能解開嗎？」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望著我，說：「這幾年來，睡得這麼好還是第一次。」
「林小陌沒給你打電話嗎？我是看的新聞，說是今天早上楊三少導演為情自殺，而那個女人就是他新電影的女主角，並且曝光女主角即將嫁給富商及官二代馮睿……」
嗯，還是嫁給馮睿要好一些。
他說：「我結婚了。」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也不知道馮睿和他們說了些什麼，唯一叫我安心的是馮睿說我們不會和他們住在一起。
即使她殺了我，那也是應該的吧！
馮睿一點不著急，一點不驚訝，說：「這樣不好嗎？你不是就想著結婚嗎？嫁給別的男人也是嫁嫁給我也是嫁，你倒不如賭一把，也許嫁給我真的是你不錯的選擇。我可能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不在乎你的過去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的成色還十分不錯，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愛你願意娶你，你說你還挑三揀四的幹嘛？你不就是想要一輩子嗎？我給你一輩子，我給的起。」
「不要亂想。你躲著我故意打錯電話給我我才會生氣。」
我們的車撞上那輛大貨車的瞬間，我有了短暫的但是感覺又那麼漫長的一段清醒的時間，我看見馮睿看我眼神里有眼淚，但是恨意也明顯。他說了一句話。
別克男下了車，朝我走過來的時候臉色好了很多。
「我的小花招都被你發現了。」
「是的。」
林小陌來的也很少，他說現在很忙很忙。
不光是女人，是個人都是這樣的，總是認為別人手裡的東西才是好東西，別人的生活一定比自己舒服，自己正在品嘗的味道一定是世界上最苦的味道。
「不然呢？不過我看我得配把鑰匙給你。」
我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如果這真的是馮睿的孩子，我也希望他是個男孩。
我恍然大悟。
林小陌很不開心地看了馮睿一眼，然後湊到我身邊，說：「我覺得你跟楊導在一起更合適。」
「你……」
我在意外吃驚和不敢相信之於又有了那麼一點點柳暗花明的慶幸。楊楓已經不在了，那麼……
小R走了之後我笑著對三少說：「風流債真是越來越多了。」
「這個問題你連問都不用問，首先女人要是有個性的自己才能去愛別人，也才能被別人愛。」
這世界上的事真的很奇妙，前一秒他還和你談笑風生，或者生氣吵架，后一秒，他就要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了。
現在既然遇見了，我也希望不會再有糾葛。
我轉頭對欣辛笑，卻見欣辛睜著眼睛一副驚恐的樣子，我剛想問怎麼了，她大叫：「啊，紅燈！」
欣辛看著三少：「三少，你年紀輕輕，什麼不可以重新開始？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欣辛這幾年確實變化不小，有時候欣辛這樣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會覺得子燕還在我身邊，只是欣辛比子燕更加聰明，子燕傻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明白，而欣辛卻是什麼都看的明白了。
「你打錯了。」三少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誰的？」
「你別這樣，停下來我們再說好嗎？再說，現在事情還不清楚……」
仔細想想，馮睿對我做過的一切，他衝進我家裡怒氣沖沖地責怪我不學好的時候，他給我送花的時候，他給我買衣服的時候，以及我被綁架時候他的緊張……他真的是一個值得去愛的人，與他在一起的日子，我什麼都沒有給予他，我幾乎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喜歡我，又為什麼要娶我，然而就這樣，他就因為我丟失了活著的權利。
我猜想他回家一趟一定知道了什麼讓他在一時間竟得到了解脫，我很想張口問他，但是我又怕這樣顯得我多麼在意他，甚至他細微的心理的變化都被我覺察到了。
結果，竟然是三少。
雙頭都裹了紗布，不同的是右腿的紗布里是石膏，右胳膊也綁了紗布，上面還有血跡，頭上紗布也緊繃繃的難受，我看不見是個什麼樣，大概也不會好看。
「那起碼也要等到下周三之後吧！」馮睿的聲音很大，怒氣分明多了幾分。
我搖搖頭，說我不清楚。
「要不，給你找個心理醫生吧。」
欣辛還沒來得及問話，馮睿的媽媽就撲了過來，抓著我的手，說：「孩子還好嗎？孩子還好嗎？」
三少聽了之後嘆了口氣，說：「那我就放心了。」
「怎麼沒必要？太有必要了。」
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喝酒。
竟然是三少的聲音！
欣辛說我出院其實是她解放了。
我笑說：「你不知道，有時候好事一到我這裏總是會變故，尤其是時間久了。我想還是早點辦了比較踏實。」
剛放下馮睿的電話，門鈴就響了。
我一愣。「訂婚？和誰？」
「楊導，別開玩笑了，人家一小姑娘如果不是委屈的很怎麼會拿這樣的事出來說？你又不是什麼大導演，沒必要借你炒作吧？」馮睿那樣子顯然是不信的。
我說：「三少，真的太晚了。這個事實就算讓我們對過去放下，卻不能讓我們對現在放下。是我們害了馮睿，不，其實你沒有錯，是我害了馮睿。」
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嫵媚的男人。
但是聽見她說她已經沒了兒子，這句話我反反覆復想了幾遍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說我沒有睡過她，我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你信嗎？」三少問馮睿。
我和林小陌還有董小妹辭行。
「我只是瞧不起你，想給人家打電話就打好了，還要裝作打錯了。其實我真的沒有時間陪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也是朋友一場，我不想看著你被他耍的團團轉。我不管你們過去有什麼過節，你做過我的女朋友，哪怕只有一天，只有一小時，只有一分鐘，我都不會允許你被別人這樣玩。這是我的面子問題！」
我還在想著怎麼和馮睿解釋這個事的時候馮睿追命似的電話就來了。
其實他父母沒有找我比找我更叫我難受而且難堪。
這個男人比以前更瘦了，皮膚下面就是骨頭，但是卻又有明顯的更加結實的感覺，這是他的男人味，就像他成熟的技巧。
我點：「開工可以，但是要等過了下周。我下周結婚。你會來嗎？」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問馮睿：「如果我真的懷孕了，你怎麼辦？」
「你們的楊導出事了你竟然在睡覺？」我問。
我點頭說好。
「你可真天真。你結婚了我們之間就結束了？那麼我們就走著瞧吧。」
照顧馮睿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
很意外的，我和小R成了好朋友。
可是再也沒有什麼奇迹發生了。
因為天意長得確實太像她爸爸——三少。
我忽然想哭。
馮睿的眼光是值得肯定的。
真是丟人丟大了，躲沒有躲掉，到底是被三少找到了。
「和誰？」我問。
我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感受的到我的悲傷，如果能，那就讓他也與我一同懺悔吧。
因為那個男孩是三少！
假如馮睿能醒來，他怎麼責罰我的下半生都可以，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哈哈大笑，說：「哪有你這樣問的？」
三少嘆了口氣，說：「我剛才那樣說，你不介意吧？」
不過不管從哪個方面分析，馮睿說的話都很在理，也有一定的誘惑性。
「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真的不明白三少的意思，他現在不同以往了，說的話總是讓人猜了又猜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他難道是說其實他以前什麼都不在意，我的所有過去他都能接受其實是一種幼稚？其實只是騙我？其實他根本不能接受？
馮睿這才走到我床前，注視著我，眼睛里有淡淡的微笑。他說：「和-圖-書這下真是好了，你要乖乖在家獃著了，我也不用想著你又跑哪裡去招搖了。我在來的路上已經給家政公司打了電話，給你預定了保姆。」
可是，在三少說了這段話之後我真的不忍心再說這種已經有人要我了的話，因為那個人不是他。
我什麼也沒說，我已經不像以前一樣會在這樣的時刻張口說那其實不是買給你的這樣的話了。
我笑說我可是你的情敵。
「不會，我父母都是那種一言九鼎的人。你要相信他們的身份地位，他們說話的檔次。」
孩子就要降臨了。
想來想去，我只好讓林小陌幫我聯繫以前的客戶，重操舊業，為他們設計服裝。
「對了，你爸媽對我們結婚的事怎麼看？」我問。
當他擁抱著我，當他的嘴唇吻向我，我就已經是他的俘虜，至於馮睿還有關於明天以及以後的種種，暫時就全部不要管了吧，即使這兩個人的時光只在這激|情的十分，醒來又是冷漠的現實，那也就享受這短暫的時刻吧。
馮睿確實還在等著我給他按摩。
「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不要的話我可就走了。」我對別克男說。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心思？
可是我還是又強調了一遍，說：「我再說一遍，她的爸爸是馮睿，永遠都是馮睿。」
馮睿一聽，說：「好了好了，說個電話這麼長時間。」
「楊三少，其實我也真的再也不想和你有瓜葛了！」
馮睿的最後一句話讓我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這是真的嗎？」馮睿的媽媽看著馮睿。
汽車開始胡沖亂撞。
一年後。
他沒有多說什麼，在我床邊坐了很久很久之後問我說：「孩子是誰的？」
我接到馮睿的電話。
我已經在點錢包里的錢了，問題不是很嚴重，大不了給個兩三千讓他修修車去。
但是欣辛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她說：「江暖，你在嗎？」
一年半之後，三少忽然停止了這種戀愛，拒絕了所有主動投懷送抱的姑娘，他對小R說，這根本沒用。既然沒用，何必還要繼續呢？
「喂！」三少的聲音傳來了。
「不介意，你說的是事實嘛。」
然後三少起身離開，走到門口，他忽然轉身對我說：「其實，我知道孩子是誰的。但是我尊重你的決定。」
我站在門口，一時還沒想好要說什麼，因為我不知道我是應該對三少說你為什麼打我的老公，還是對馮睿說，用一種妻子的姿態說，你為什麼要在外惹事。
「他說，他一定能娶到你，他有能娶到你的理由。」
偶爾，馮睿的媽媽會忽然看著我，就那麼失神地看著我，然後忽然問我：「當時是什麼情況？怎麼發生的事故？」
總之，作為一段艷遇，這個人一切都還合適。唯一不太合適的一點就是這個男人有點太年輕了，目測大概在二十五歲左右。
真是荒唐！
這時候馮睿接了個電話。
「她肯見你，這說明她在讓步。而且，她說了，如果她肯見你，就說明她肯出席我們的婚禮，這樣就是說他們同意我們結婚了。」
每當天意生病的時候，我守在她的床前一邊看著她一邊還要畫圖稿的時候，我心裏總是有一種深深的虧欠感。
真是活見鬼！三少竟然轉頭來看我所在的方向，我嚇得連忙往旁邊躲開，眼睛還看著三少的方向。
晏希兒非常體貼地上前接過三少手裡的湯，微笑著對三少說：「看不出你這麼細心，而且還會做飯。」
有時候看著欣辛在我床邊忙來忙去，或者一邊給我削水果一邊講笑話給我聽，我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終於要結婚了。
這時候他舉起酒杯，說：「讓我們為了那些過去和過去的人乾杯。」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圍觀，大概是有的，我聽見一個聲音問我怎麼樣了，可是我回答不了，我疼的眼睛都睜不開。
也因為電影的關係，江暖這兩個字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好像忽然之間，人們發現原來江暖還是個服裝設計師，於是，我的江暖工作室開始有了分店。
這真的不是自欺欺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心理。
其實在我這麼輕易答應他的時候，正是我完全不確定能不能一輩子的時候，只有我完全沒有嚴肅對待的事，我才會輕易地就去做。
「我現在正在讀大學，還有兩年才畢業。」
「可是，新郎不是我，你會遺憾嗎？」
我完全不知道三少想幹什麼，他這麼做難道僅僅是為了讓我和馮睿過的不順暢？
我一時間愣住了，將車停在了路邊。
誰也沒有受傷的痕迹，可見，這場戰爭火不是很大。
天意很羞澀地叫了一聲爸爸。
每次都是他坐在角落裡喝一杯小R為他沖的咖啡或者茶，然後低頭不語，隨便看看就走了。
說實話，那領帶戴在馮睿脖子上真的，很好看。
小R說他第一次看見三少是在一個露天酒吧。
其實小R是洒脫的，他不管別人怎麼看他，不管現實是什麼，他愛誰就是誰，他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我用力抬頭，努力地睜開了雙眼，然後我看見了三少。
在醫生已經宣布馮睿成為植物人這個事實的時候，馮睿的媽媽依然不死心，她說是我和孩子喚回了馮睿，就一定能把他完全叫醒，她叫我每天都去和馮睿說話，陪馮睿聊天……
不得不說，馮睿媽媽的這一番話打消了我所有的顧慮，我再也不用害怕謊言被揭穿之後要如何面對這種事了。
我也在不斷問自己，如果他願意我願意嗎？
三少說：「如果你都好了，可以考慮開工的事了嗎？」
這幾年因為忙於掙錢，天意和馮睿媽媽確實比和我親，如果要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自己選，她大概會選和奶奶在一起。
這世上你最抵擋不住的是你愛的人對你的甜言蜜語，即使是謊言，你也願意被騙。
曾經，我是多麼想做小R這樣的人啊，而且我也一直為這樣的洒脫而努力，然而我的我行我素換來的就是無止境的代價，還不完的代價。
「和你開玩笑的。其實這個新聞不能作為你的新婚禮物也沒什麼，因為還可以為了電影炒作一把嘛。另外也是馮睿逼我的嘛，如果他還是拒絕你來出演的話我會繼續報新聞，江暖嫁入豪門之後沒有人身自由，連之前簽好的合同都要作廢……」
我一下子整個人都木了，難道昨晚他只是來和我告別？怪不得早上他說什麼不願意讓我看著他離開所以他先走了這樣的話……
他也這樣看著我，可是我當時就被這樣的眼神迷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還沒回答，欣辛就說：「好啊！非常樂意！」
當初對三少就完全不是這樣的。
三少漫不經心，說：「娶什麼樣的老婆你心裏應該有數，娶不起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那我先走了。」三少說完就離開了，走的時候只對欣辛說了句歡迎你來的話。
我希望有一天馮睿醒來的時候，即使是十年後或者幾十年後，他醒來時的模樣仍和現在一樣，然後他帥氣地看著已經蒼老的我，問我是誰……
「不是不敢，是不去！你不要試圖在這個時候控制我！到時候把石膏敲掉自己逃走的事也是有可能發生的！」我很堅決地對馮睿說。
我抱著他的時候一直在想他到底心裏還有什麼。
如果你有過那樣的經歷：在商場里看男裝或者男士用品，然後心裏想著一個人，不管那個人在不在身邊愛不愛你，只要你是全心愛他的，這時候你的瀏覽就帶著心滿意足的炫耀一般的幸福感，如果你再掏錢去買下它們，你會覺得你愛的那個人就在你買下東西的那一刻就像那樣東西一樣屬於你了。
欣辛說我像曾經的她，還說，如果我真這麼做了會後悔的，因為心還沒有安分。
我點頭，說明白。
但是她說的是對的，天意是她的希望。
我看著三少的方向，不知道用怎樣的眼神，嘴巴里卻還大聲地開玩笑說：「啊？打錯了？竟然打錯了，我撥的就是馮睿的號啊……那，你在幹什麼？——既然打錯了就順便問候一下吧！」
馮睿問我笑什麼。
「不要說了。我想睡一會。」
但是最後我還是哭了。
他接著說：「雖然我一點也不想在外面面前提那個男人，雖然他傷害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爸爸。而我的媽媽，因為他而死去。」
三少手裡連把花都沒有拿，看起來並不像是要和我說類似於結婚這麼重大事件的樣子。
這樣的小雨天，真是適合一個人懷舊，一個人悲傷。
有時候你愛他，你就不能容許他知道你的任何的缺點，或者你完全不能容許他看輕你。
在我吐出來之後，我確定，我是真的懷孕了。
我明知三少在說什麼，但是我還是裝作很傻地問：「你都在說什麼鬼話啊？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來了就進來，有什麼好考慮的。」
坐在馮睿車裡的時候，我大哭了一場。
我當時驚的一句話都沒有。
「你笑什麼？」我問。
馮睿媽媽正在哭。
「放心吧，他不會知道，除非你告訴他。再說，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會氣昏，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愛我。」
拍攝的進程進行的很順利。一個月的時間眼看就要結束了。那些躲在某個角落裡偷偷地看三少忙碌的側面的時光也漸漸地稀少。
我說：「我要結婚，婚禮如期舉行。」
「喂……」三少的聲音慵懶地響起。
他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一隻手摸著嘴唇，眼睛就那麼沉默而又有殺傷力地看著你，半天都不說話。這時候被他看的人往往如坐針氈，不知道如何是好。
馮睿本來已經剩下的一絲生命就要耗盡了，此時忽然就將那一絲生命留了下來。
三少立即就明白了。
那位老醫生站了起來，說：「那就讓我試試看吧。」
她買了一些補品，還有孩子的尿不濕之類的用品，一進屋她就先去抱孩子，然後問我月嫂哪裡去了，怎麼到現在還不送飯來。
「下個月9號。你還有充足的時間準備。」馮睿說。
馮睿好像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房間里還有一個晏希兒，他詫異地看著晏希兒和三少。
等到醫生來，給馮睿做了檢查，說馮睿除了因為長期卧床身體虛弱外其他一切正常。但是至於為什麼不認識我這個問題要等到進行進一步的腦部檢查，但是這種失憶情況對於一個經歷了這麼一場災難的人來說也是正常的。
自打欣辛進來之後三少就沒有再說話，他只是一開始對欣辛微笑了一下，他微微鎖著眉頭，好像有一些憂慮，又好像只是習慣使然，我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在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心裏猛然升騰起來的所有的希望和哀傷像巨大的黑洞，讓我不停地旋轉旋轉，下墜下墜，以至於幾乎不能呼吸。
「不知道，醫生說不知道……醫生想宣布結果，他爸爸……他爸爸要求再努力搶救一次。對了，你去，你去叫他，你跟他說你和孩子都沒事，他就會醒來了。」
最後當然是我們三個人共進晚餐了。
「可是男士的課程好像和女士的課程是不一樣的。」我說。
我的眼淚全部在他們看不見的黑夜裡流盡了。
三少喝了一口茶，大聲說：「好茶！暖，再來一杯吧！」
三少說完拍拍屁股起身準備繼續去幹活了。
我明白他的話。
我一開始確實有些驚訝，但是又怕不禮貌，所以沒有問。
轉身離開？
馮睿立即說：「沒問題，就下周三。不過是重新印點喜帖。我看今天順便就去把婚紗照也拍了吧。」
「你還開玩笑？你知不知道這新聞……不對，這新聞難道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保姆帶著天意的時候稍稍有一點點疏忽，她都要大聲責罵。有時候我覺得我這麼對天意實在是不應該，這麼小的孩子，生來就要肩負這麼大的壓力，她長大後會不會覺得我給她的包袱太大？
「你看，你又自私了。你就是因為自私才使得馮睿有了今天的結果，現在你還要繼續自私嗎？如果你真的為馮睿想，你就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的生活里了。其實在我看來，他最需要的根本不是你的補償和付出，他需要的是徹底地忘記你。」
「三少，你現在真不只是長大了一點點！」
「不不，暖，你要清醒一點，你不能因為一個錯誤就繼續將你人生下面的所有日子都過成錯誤。如果有一天他醒來，當然，我相信他一定會醒來，他醒來的時候如果他還愛你，他會因為自己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而自責，自責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我想你不應該再折磨他了。如果，他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愛你了，那麼你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零。你看，不如你現在好好的生活，將來不管是個什麼狀況，你站在他面前，都還有力氣面對他。」
「你的男朋友還是男性朋友？或者他喜歡你。」
在他們的父母面前，我會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我回了四個字：「祝你幸福。」
三少那頭忽然沒了聲音，我接著說：「沒事的話那我掛了。」
儘管對面那輛大貨車拚命地鳴笛，也還是來不及。
我鼓足勇氣，在心裏把「你和三少是什麼關係」這句話醞釀了十幾遍之後終於打算說出來了，話剛到嘴皮口，馮睿進來了。
我最後離開之前沒有和馮睿多說什麼，我只是將房產證工作室以及天意全部交給了馮睿的媽媽，房子本來就是以馮睿的名義買的，我的工作室也轉到了馮睿名下，天意我也不會帶走，看著馮睿媽媽緊緊抱著天意的樣子就知道她也是不會讓我帶走的。
一個男人愛你不愛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不管眼神里裝著多少的冷漠或者仇恨，只要有愛，那愛就會在眼裡放光。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能怎麼辦呢？
「哦，那挺遺憾的。不過這麼說來，我們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廝混？」
小R說，這樣才公平，他不願意看到三少總是知道江暖過的怎麼樣，而江暖卻對他一無所知。
小R說誰不喜歡錢啊！
我有點開始明白他們在玩什麼把戲了，不過是把我當成了一個棋子，然後他們各自看著自己的輸贏。
我清了一下嗓子，說：「我是真的真的，很認真地決定要和你結婚了。所以，我也希望你也能認真地對待這件事，你真的想好了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了嗎？」
我笑笑說如今已經魅力不再了，也再也不想有那樣的機會了，老老實實結婚過一輩子真的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
「我……記不太清楚了。」
我還是說好。
我的眼淚落在三少的懷裡。
林小陌竟然在睡覺！
他那麼溫柔，他那雙溫柔的手曾經是屬於我的！可如今就在我的面前，他在關切地呵護著另外一個女孩！
我問小R為什麼要將三少的消息都帶給我。
這時候三少接了個電話，他說：「我最近會很忙，你不要找我了。」
直到有一天，小R失神地望著我，很久很久。
等到現實到了面前再說吧。
我趕緊低下頭，連去猜他是什麼意思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當然知道他所說的他是誰。
小R說凡是覺得錢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人都是因為他已經不再為錢所困了。
「那個，恭喜你。」
我問馮睿：「你媽媽要見我你不是擔心竟然是開心。」
「你竟然不送送她！」我對三少說。
但是我更加奇怪他所說的能娶到我的理由是什麼，三少可能還沒有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我這一生都不可能脫離掉馮睿，馮睿是我的債。
我表示這種事真的沒有什麼可興奮的，人家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更何況我的這座墳墓里連愛情的死屍都沒有。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三少已經走了。
我拉住他的手，說：「在我身邊躺下。」
「你的事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呢？」
拍攝的最後一天，三少說請我吃飯，說是要感謝我這一個月的努力。
我說不出那個字。
馮睿這話也讓我心裏不舒服，可是必須面對現實，馮睿說的真對。
我心裏已經明白了一半。
當激|情過後，我們就這樣擁抱在一起一動不動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已經緊密相連，再也不會分開。
他輕聲說：「我只要你婚前的最後一晚。」
我喜歡和小R說話，有時候我會開玩笑地對小R說：「你娶了我吧！這樣一來，我們的婚姻就沒有那麼可怕，因為結婚後我們還是可以各自自由。」
「我們永遠都不能重新認識，因為我們沒有機會重來。我們也不會擦肩而過，以為如果我看見，我會轉身離開。」
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此時如果我告訴她說孩子不是馮睿的，而馮睿就是因為這個孩子不是他的才出的事，她會不會吃了我？
三少不知道從何處聽到的風聲，他來看我。
天那，我還沒有正式拜見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願意接受我這樣的兒媳婦。
「你不樂意獃著你可以回去嘛，用不著在這裏這樣看我吧？另外，我們好像什麼關係都不是，你不要打過一巴掌然後上來揉揉。」我對馮睿說，意思簡單明了，我和馮睿確實是動過手的。
「走吧，不要跟他多說。」馮睿說。
我對欣辛說：「你看電視上都有很多這樣的事，每天給他按摩，跟他說話，聊天，聽音樂，這樣漸漸他就會醒來。即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願意等下去，只要他醒來。」
林小陌以為我沒懂，解釋說：「他很愛你。反正，我見了他之後覺得，我比不上他。」
我本想說，我也很少睡得這麼安穩，但是我又怕這樣三少會覺得我們是惺惺相惜的，所以我什麼都沒說。
我仔細想了又想，說：「我想到一個很好的事，我們去做老師吧，瑜伽老師，一邊修鍊自己一邊掙錢。」
然而事實是我自己在完全不努力的情況下離本該有的生活軌道越來越遠。
「別人結婚是求新娘不容易，你結婚是求親娘不容易。」
三少總是給我這種矛盾的痛苦和幸福。
幾乎沒人理我，只有一個人對我說：「你放心，我們知道怎麼辦。」
「聽說你已經單方面宣布我們訂婚這件事了？」我問馮睿。
馮睿只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問他媽媽說：「是你請來的新保姆嗎？」
就在那一刻，我想打電話給馮睿，告訴他，我不要結婚了，我不要嫁給他，我要為三少單身一輩子，隨時等他娶我。我要做三少一輩子的情人，隨時等他來愛我。
小R有些不舍又有些哀怨地走了。
我一飲而盡，心裏確實是種種的捨不得，其實我多想他在我身邊，即使我們不能相互依靠，就這樣在我身邊，讓我知道他就在那裡就好，我知道他在那裡，我就心安，我就有勇氣，我就還可以堅持下去。三少永遠都不知道，他已經成為我的一個夢和我為未來支撐下去的力量。
我想起夜半的時候他忽然緊緊抱住我一邊呢喃地叫我的名字一邊親吻我，臉上竟然有些火辣辣的感覺。愛情會讓一個女人重返少女時光，心裏每一寸都是羞澀。
我完全不知道出來跟三少吃的這是個什麼飯，三少到底又想要幹什麼，就是為了告訴我他回來的目的還是為了告訴我他這個電影是為了他媽媽而拍，還是為了純粹要諷刺諷刺我關於結婚這件事？
一是我真的是受夠這樣的自己了，二是三少確實讓我對過去對他對那份惦念著的愛情死心了，三是，也是最重要的，其實，我想用另外一個樣子來讓三少難受，當他發現我已經不愛他而且在沒有他在身邊依然過的很好的時候，他一定會難過的，我有把握，他會難過的。
我當時心裏有一個想法一閃而過，但是我想還是不要去臆測的好。
出月子之後馮睿的媽媽就讓我和孩子分開了，她叫我和馮睿住一個房間，孩子和她住一個房間，另外也給孩子請了保姆。
有一次午飯時間，他順手將菜里的一塊肉夾給了我，說：「禮物不大，但是確實是很感謝你的努力，竟然演的不錯。沒想到第一次演電影還像模像樣的。」
「馮睿，開明好啊，說明你還相信愛情，因為有愛情才會什麼都接受。我老了，心死了，愛情？不過是個玩笑。」三少忽然說。
但是我又知道，即使在昨晚那樣溫存的時刻三少都沒有說要娶我，可見，他真的是從來都沒有打算過要娶我。他也許永遠都過不了他自己的那一關。
「恭喜你訂婚。」
「客氣？我還不夠客氣嗎？」
然而，生活就是要將你推向更深的深淵里。
三少看了看我，竟然真的又折身進來了。
欣辛去旅遊了，她說本來來這裏就是想讓我陪她，如今我不能陪她，她不如繼續遊玩去。
我說：「剛正在想你呢……」
我一句你們都回去還沒說出口，馮睿的手機響了。
小R說三少究竟交了多少女朋友他都數不過來了，最長的一個是一個月，其餘的幾乎全部一周就拜拜。
這真是我沒想到的，我只知道楊楓已經不在了，但是我沒想到三少的媽媽也不在了。
他走的時候只留下一聲嘆息。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自己好受些。」
「不是重新開始，不是重新開始。要怎麼說呢？這種狀態叫什麼呢？我也說不好，大概可以叫就在現在的這個地方，原地起步走！」
我開始慢慢等待，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害怕馮睿想起來我就會想起發生了什麼事，怕他恨我，但是又希望他想起我，然後我們仍舊能繼續在一起生活。
「不算晚啊，挺好的事！」鬼使神差的，我就說了這麼一句故意刺|激他的話。
才想起來今天我是不結婚了，但是三少的婚禮應該還是照常舉行的。
「不是，是到了。」馮睿說完下車。
「怎麼？你不敢？」
「你醒了？」那個女孩對我笑。
大家都知道我有了身孕，所以在禮儀結束后我就先去休息。
「對，你和我結婚就是不自私的表現，你對那麼多人都自私，你對天意不能自私，她是你的女兒，她需要和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一起。」
是不是我們真的還可以重新開始？
我看著三少，不知道他那麼狠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卻忽然就把我的頭按了下去，說：「說了叫你不要動你還動！醫生沒來之前你只能這個姿勢！亂動的話如果家種骨骼錯位怎麼辦？」
我說，好，我去。
天意一天天的越來越可愛，這個孩子確實讓馮家的悲傷漸漸減少，漸漸能聽到馮睿媽媽開心的大笑，馮睿爸爸有空的時候也會陪著孩子玩，這個孩子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他們失去馮睿的傷痛。
一開門，三少站在門口。
我將馮睿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說：「還是下周三之後吧！」
「你想說什麼？」
「那就是他們很無奈？他們管不了你？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即使他們心裏有意見？你和我說實話，不管你怎麼樣，這可關係到我以後的生活。」
林小陌到底是和從前的三少不同的，沒有人能像三少那樣愛我，再也沒有了。
他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林小陌湊到我的耳朵上，小聲說：「他晚上除了喝醉酒基本沒其他事。但是我就見過幾次，其他的都是早上去接他來上班發現家裡滿屋的酒氣，有時候早上他都還沒醒酒。但是家裡真沒女人。有一次他喝醉了，說要去殺了你。」
到底是要怎樣疏離才會有這樣的詢問啊？
我去找到三少，將馮睿的意思說了一遍。
如今，他問我信不信他。
我也看不明白自己。
我們生來就不是那種註定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命。
我生下了馮天意。
這時候我會偷偷問林小陌一些關於他平時生活上的問題。
我搖搖頭。
「你閉嘴！」我和馮睿一齊轉頭對三少說。
「我願意。你走吧！」
我說：「因為，你是對的。」
正想著，欣辛的電話就打來了。
「女人還是獨立一點好。」等到晏希兒走了，我和三少說了這句話之後，三少才開始正式加入到我們的談話里。
「那是因為你這樣對我。」
而對於三少的所作所為我真的是不能理解，他一方面通知馮睿來，一方面又表示給我做飯照顧我，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我一聽，覺得有道理，說：「要不我吃齋念佛一個月，告訴馮睿我在結婚前為他祈福，這樣你說我可以減輕一點自己的罪孽嗎？」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馮睿醒了。但是我不敢大聲呼喊，怕把馮睿嚇著，我小聲地，激動地說：「我是江暖，我是江暖。你等等，等等啊……」
衝上去？
小R卻說，三少幾乎沒有和那些女人上過床，尤其在他清醒的時候，也許有那麼幾個是上床了的，但是一定是三少醉酒之後。
不過我也不阻攔，這位別克男看起來還算不錯，身姿挺拔，五官端正，還帶著那麼一點小帥氣和有點小錢的小囂張。
我笑笑，沒有理會那個男人，開始把車轉頭。
我幾乎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就說好。
三少走後小R竟然也走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
三少默默地看著我，眼神如冰。
「發生什麼事了？」
馮睿眼神有些躲閃。
我本來想說明天我不結婚，但是介於面子和暗暗地對三少的輕微的報復心理，我回答說：「我想，應該會很美吧。婚沙和禮服我都試過了，很漂亮。」
我果然真不是一個善女子，在三少這個問題上，到底是不服輸。
懷胎十月，是我人生里度過的最安靜最閑暇的時光。
我們都鬆了一口氣。
我不敢去想他會是那樣的人。可是他明明是喜歡女人的。
真是多虧有欣辛在。
哎，愛情這個玩意兒，到底是有還是無啊？
「如果你答應嫁給我，那麼至少證明，你不討厭我。既然你不討厭我，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馮睿很自信地說。
我說：「不管幸福不幸福，我都不會後悔的。」
我鬆了口氣。說：「明天就要做新郎的人，怎麼今天還有空到我這裏來？」
欣辛急於開始她到這個城市的第一段艷遇，我不清楚原因。
雖然已經過去五年，然而知道這個消息我仍舊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不斷告訴自己這和我已經完全沒有關係，我既然給不了他的不能阻止別人給他，可是心裏就是不舒服，就是那種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這麼被別人搶了走的不舒服。
最後仍舊在幫我的又只剩下林小陌了。
他又叫了一聲。
不過真喜歡這些日子里的快樂。
我竟然一陣恐慌，我知道怎麼面對馮睿以及和馮睿一樣的人，但是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的父母。
欣辛一看見我就大聲喊著恭喜，然後又一臉落寞地說：「真沒想到，我還能看著你結婚。」
馮睿已經被接在家裡，而我作為他的妻子負責照顧他。
他竟然是這個意思。
如果他看到我活得好好的，他一定也會賭氣一般地活得好好的。
三少偶爾會發信息來，但是從未打過電話。
但是他不會明白我下這個決定時的無盡的懺悔。
「也是，睡覺！」
我當時心裏怦怦直跳，什麼也沒問趕緊往馮睿的房間飛奔。
難道我要再走一次？
我心裏一驚，但是還是開玩笑地說：「除了他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娶我的。不過，他來晚了，我已經是馮睿的妻子了。現在，我的老公還在，他娶誰啊？」
我沉默不語。
我點頭，說：「孩子沒事。」
我站在一邊，像個外人。
馮睿的媽媽抱著孩子笑著說：「真像她爸爸！」
我有些離不開孩子，但是因為心裏的愧疚，我答應了她所有的要求。
我喝了一口面前的酒，說：「三少……你說的好，大道兩邊，永不再見！如果有一天我們又見面了，就當成陌生人，重新認識或者擦肩而過。」
我準備走的時候才想起來問林小陌來做什麼。
但是我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坐在她身邊，遞紙巾給她。
我對著電話說好。
我說：「我還是要嫁給馮睿。起碼，我已經答應他了，我要做到。但是我也承認，我有點亂。而且，現在，經過一夜……我也覺得這對馮睿不公平。或許，我應該對他說實話，讓他來選擇。」
這會是多麼神奇的旅程？
我的昏迷僅僅維持了幾分鐘。
我低著頭，沒有回答她。
三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然後他笑了，說：「看來，也許還真的會有那麼一天的。」
我真希望三少也看不明白他自己，因為他心裏一定也是愛著我的。
這一次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三少溫柔的樣子像他的少年，像他還少不更事的青春。
馮睿媽媽趕緊叫過天意，說：「你女兒，看，這麼大了。天意，快叫爸爸。」
我只知道馮睿的爸爸是高官，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完全不清楚，但是現在問題出了我就要和他們一起面對。
「不，我的目的不是嫁人那麼簡單，而是只嫁一次，嫁一輩子。哎，想要找到那樣的一個人多麼不容易啊。」
我笑，說：「我要的不是原因和過程，而是結果。」
我當時望著馮睿，這話一聽就明白了，馮睿一定是騙他爸媽說我懷了他的孩子，所以他的爸媽才只好退一步答應我們的婚事。
「日子定在什麼時候？」我問。
她看著我，想了又想，說：「你這個樣子，我會認為你是在贖罪。跟你說實話，我之前甚至想過去做個DNA，我想知道天意到底是不是馮睿的孩子。可是我沒有勇氣去做，我怕，我怕結果……如果天意不是馮睿的孩子，我不知道我還能靠著什麼指望活下去。所以，天意是我所有的希望，我不能讓這個希望破滅。現在，我越來越覺得她就是馮睿的孩子，她真的越來越像馮睿，和馮睿小時候一模一樣。」
三少最後說的這件事確實讓我心裏突突地跳個不停。
我心裏，明明愛著的是三少。
其實我不知道如果我站在馮睿面前是不是會促進他離開的腳步更快一些。
他又笑，說：「你真坦白。」
馮睿搖搖頭，說：「不不，我的意思只是說，誰都不能保證一輩子，但是不是沒有一輩子就不能結婚。婚姻應該是自由，而不是約束。只有自由，婚姻才能長久。」
現在，我將要嫁給馮睿的消息要怎麼告訴我的朋友們？要怎麼告訴三少？
也許還有其他，但是都摻雜在怨恨里，看不清楚了。
他進到屋裡來，待我關門之後，忽然一把抱住我的腰，說：「你叫我進來是這個意思嗎？」
我哦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了小R。
馮睿的媽媽吩咐家裡的保姆增加營養，因為我是個孕婦。
我說：「下次你早點來吧，我現在還要回去給馮睿做按摩。」
「你覺得好就好。但願，你不會後悔。」三少說話的語氣很鎮定，我有些失望，因為沒有達到刺|激他的目的。
所以說勸人這種事真的毫無意義，悲傷就在那裡，愛情就在那裡，不是你說這沒用啦你不要這樣啦就可以解決的，你可以分析問題，但是你不能降低情感指數或者增高情感指數。
我也不說，然後我上車回去了。
那麼，等我傷養好之後我要做點什麼呢？
欣辛站在一旁一直不說話，只是笑笑地看著我們。
接著，他看著我說：「我想現在你應該明白了，我真的不是為了你而回來的。如果我是為了我，我一定不會有現在的矛盾，如果我是為了你，我一定不會這麼早，我一定等那些痛苦和怨恨全部排解乾淨再回來，如果我是為了你，現在說要娶你的人就不會是馮睿。我回來，是因為我接到消息，是媽媽的死訊。」
我看著三少，又有些心酸地問：「那你說要娶我只是為了要娶我還是為了天意？」
之前我總是在想三少回頭。可是我沒有想過，如果三少回來之後還是和以前一樣，我是不是真的有勇氣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共同面對我們一樣的回憶和在回憶的摻雜下進行的後面所有的人生。
我感覺到整個人都在顫抖，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偏偏又被不想告訴的人看見了。
我拍拍林小陌的頭，說：「小毛孩子知道什麼啊？」
但是他沒有抱住我，他就站在離我那麼近的地方，緊緊地貼著我，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只是看著我。
我舉起杯，說：「好，祝你幸福！」
我回答：「真的。」
一直都是我和馮睿還有欣辛在聊天，我感覺到三少被孤立了，晏希兒大概也感覺到了，因為我看見她看了三少好幾次，但是三少硬是什麼表現都沒有。
我當然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做設計這一行，在我完全不懂設計不懂衣服的時候我學會了設計衣服，那麼現在我完全有理由可以做一個好的瑜伽老師。
我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總之三少很生氣，然後他摔了電話，對我說：「不許再見小R！」
可是事實證明，馮睿真的是獨獨忘記了我，他甚至記得他有一個要結婚的妻子，那個妻子懷了孩子，所以他認為天意是他的孩子，但是他不記得妻子是誰，不記得怎麼就躺下了，完全不記得我，他生活里與我有關的部分都全部消失了。
我一愣，沒等我說話，馮睿卻已經接過晏希兒手裡的湯，說：「當然是我來了，江暖可是我女朋友，我不照顧她誰照顧她？」
「沒說讓保姆去你的房子里啊？」馮睿說。
林小陌看見馮睿的時候滿是敵意，然後氣哼哼地對我說：「原來你不是真的不結婚，只是在找一個合適的對象。」
我忽然朝他一笑，笑完才發現頭昏沉的厲害。
這一個月過的可真短。
即使聽到答案，她還是驚慌失措，她的臉上全是淚痕。「孩子沒事就好。我已經沒了兒子，我不能連孫子都沒了。」
大概是因為聽說了楊楓的事，我心裏多少有些傷感，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東西，不知道是因為楊楓還是因為楊楓已經不在的事實。
我江暖獨立了這麼多年，被電梯摔一下也不至於就軟弱了。
就像我現在還不能明白他為何這樣回來，就像馮睿問我，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三少是對我懷恨在心還是余情未了。
他媽媽看了我一眼，對馮睿說：「等有空了跟你慢慢說。」
我當然不怕過窮日子，但是我怕讓馮睿和天意過窮日子。
我早已接受這個事實。
「我們結婚是我們的事，你不用操心他們。」
「那是什麼？」
小R很無奈地說：「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寬容了，真的再也沒有了，我都為自己感到驕傲。」
終於出院了。
還好。
我關上門，說：「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定好新娘是誰，看來明天會有些麻煩了。」
我鬆了口氣，但是沒有馮睿那麼開心。
因為聽林小陌說三少夜醉的事，我有好幾個晚上都是在三少那裡陪著他過夜，一整夜過去，我們什麼都沒有做。
「沒事，不是有我嗎？」
馮睿看了看我，見我沒有回答三少，對三少說：「你胡說什麼呢？你和我還是合作關係呢，就憑咱們之間的關係，你們倆以後見面的機會多著呢。」
「SHIT！你都答應嫁給我了你還跟他鬼混？你腳踩兩隻船是不是特別過癮？你這個女人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知足？我能娶你你知道這是你多大的福分嗎？」馮睿氣瘋了，一邊踩油門一邊按喇叭。
其實馮睿傷到的主要是頭部，但是如果身體不能每天按摩的話，就這麼長年累月的躺著會萎縮。
她到底是知道不知道呢？是結果沒出來還是她根本就沒做什麼測試呢？
小R看了我一眼，對三少說：「就算你不喜歡我，但是你也不能再喜歡這個女人了！」
三少沒有笑，也沒有冷漠，他溫柔地嘆息了一聲，伸手將我緩緩地抱在懷裡，說：「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我想了想，覺得欣辛說的在理。
三少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他風塵僕僕地出現在我工作室的門口，張口就說：「給我一杯茶吧。」
敲門聲沒有再響起，我也沒有心思去管欣辛去了哪裡。
就在我準備把手機收起來的時候，大拇指鬼使神差地竟然按了下去。
這時候三少忽然伸手，幫女孩把額前的發理到了耳後。
小R跟我的關係越來越好了，我開始明白為什麼有些女人想要一個同志來做閨蜜。小R在心理上是女性，但是他完全沒有女性的八卦，他心裏藏著你的秘密就會一直藏下去，而且他有時候會比女人更懂女人，他和你分享心情的時候，你總是驚喜為什麼他那麼明了。
我將這一切都交給了馮睿媽媽，她看著我說：「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三少很友好地跟小R聊天。
「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欣辛問我。
「楊導出事了？什麼事？」林小陌問。
這是我想擁有的。
她說完竟然從包里掏出紙筆寫給我看。
「瞎說什麼！」
我和馮睿的婚禮真的如期舉行了。
我心裏卻在嘀咕，如果我回去告訴欣辛我在這裏遇見了一個這樣的男人她會笑成什麼樣？
林小陌嘟著嘴說：「楊導叫我來看看你，他說他很忙，說你剛出院，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之類的。他還說了，你可是女主角，不能有閃失。」
我這不是狠，我恰恰是因為不夠狠所以才躲。
現在她要求天意留下來我走，這確實不過分。
於是我說：「能改時間嗎？」
可是我的發件箱里明明有那條發給三少的簡訊。
我驚恐地看著三少，這還是以前的他嗎？真的再也不是了，以前的三少那種純粹和坦蕩都沒有了，我再也看不見他身上的活力，更加看不到的，是他從前那般愛我的模樣。
我說：「我正是知道你的心思才決定結束這一切。等我結婚，我們之間什麼就都結束了。你可以找一個漂亮的愛你的善良的好女孩……」
不等別克男開口，欣辛連忙說：「那就這麼定了！」
他說：「我走了。」
我實在說不出口，說這種意外就是因為我。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跟著下車，然後跟著馮睿走進店裡。
「都這樣了你還不依不饒的。」馮睿一邊說一邊去翻我床邊的那些購物袋，「還真能逛，買了這麼多好東西。」說著，他從一個購物袋裡拿出了一條領帶，然後看著我，說：「竟然是真的！」
大概又是小R說的，三少知道我已經生下天意的事，來醫院看我。
我沒有和小R繼續這個話題，但是小R表示三少最後的決定讓他很受傷，雖然他知道他自己永遠都沒有機會，但是這種這麼早就要面對結果的現實他還是不太想面對，所以他說他要請假去清凈幾天，或者尋找新的戀情，好從三少這裏解脫出來。
這時候只要林小陌不給我打電話我都是幸福的。
「這種事說不清楚的，恰好就是他那個位置嚴重。」醫生說。
我嗯了一聲應他。
可是我說什麼？我是誰？我算什麼呢？
他剛才都說的很明白了，他要我一生不嫁，然後就這樣，用我曾經的錯誤懲罰我一生，要我一生都活在他給我罩著的陰影下。
我知道他在懷疑我了。
皺紋和不堪的疲憊讓我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
我只好不說話。既然把人生教到馮睿手裡，那就讓他做主吧。
我特別喜歡看馮睿皺眉時的樣子，這樣顯得他更加成熟穩重，但是又帶著點孩子氣，成熟的帶著孩子氣的男人是最可愛的。
我竟然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佛門清靜，你去不去啊？」欣辛開玩笑說。
三少躺了下來。忽然笑了。
他將我抱起，用炙熱的眼神看著我，什麼都不用說，我們都已經心知。
我沒有回答林小陌的話。
確實是嫵媚。
做事的時候為自己做比為別人做要輕鬆的多，為自己做，即使不成功，失望的只是自己，為別人做，不成功，失望的是看著自己的人。
「會。」
然而實際上他還是對我這種無限量地補貼馮家有意見，他說一個女人這樣下去是沒有前途的。
我說好，就跟馮睿去了。
三少又罵了句該死的，然後說開工！
三少你真狠，你留下這麼個姑娘在我這裏就算了，你還打電話叫馮睿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馮睿一時間好像沒有想到這一點，略略遲鈍了一下，然後他回我說：「這根本就是兩回事！我要面子要的是男人的承諾！至於你，我願意娶你就夠了，你的過去不是我的面子。」
欣辛說我這個這麼現實的人一下子不現實起來了，說我完全可以給他們家生了孩子之後就開始自己的生活，這種意外誰也不想發生的，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接受吧。
那晚我和三少喝了點酒，在一家我常去但是三少不知道的小店裡。
這一次我終於感受到了他對我的不僅僅是留戀，而是愛。他心裏的那些掩飾不住的愛意從他的手掌和嘴唇傳達出來，每一下動作都在告訴我，他愛我，捨不得我。
「吹吧就！對了，那個小R是不是也是你派來的？」
關於三少電影的事也是他給我帶來的消息。
三少的最後一句話讓我頓悟。
恰好林小陌也來了。
我看了看馮睿，對三少說：「我的准老公吃醋了，我要掛電話了。」
我真的想一個人獃著，尤其是不想三少和馮睿都在這裏。
我沒說什麼。
身下的床很柔軟，就像三少的手掌。
我試著去撥三少的電話。
當我拎著幾隻購物袋站在三樓的電梯口想著還要買點什麼的時候，仰頭就看見了四樓邊上坐在那裡的一對男女。
可是馮睿的媽媽也不是那麼容易上當受騙的人，我猜她帶來的人大概是個醫生，馮睿一定認識，不然不會這麼緊張地要我走。
我住院待產的那天，是三少的電影上映的第一天。
「愛，是藏不住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出這句永不再見，我忽然想哭。
「可是如果一直一直失眠，身體也一樣受不了的。」
馮睿說：「才剛懷孕，能把的出什麼啊？」
「你會不會啊？」
他總是有很奇怪的理由。
「不不不，暖，你說錯了。」三少抬眼看我，嘴裏叫著的是暖。
「我和我的情敵成了好朋友，而且如今我所愛的人要娶我的情敵了，我竟然還當面恭喜了他，現在，我正在糾結我是不是要恭喜我的情敵。」小R有些為難地說。
三少應該是想讓我通過電影來體會他自己是什麼樣的感受。
他看了一下手機，到車外去打了。
我還沒清楚狀況，馮睿就拉著我要離開。
「哎呦，不錯，齊心協力！」三少還在開玩笑。
三少一段一段的脊椎骨凸顯著，用手撫摸過去，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心結。
「可以學啊！」
我隨口開玩笑說：「我又沒兒子。」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為我想到我是有女兒的，而且還是和三少的女兒。
可能也是彼此都意識到要這樣面對彼此一個月，所以相處起來竟然輕鬆了很多。
有時候他在忙，我和其他工作人員聚在一起聊天。
但是這句話確實讓我有些難受。
「可是我好好的啊，為什麼他就……」我不敢相信。
我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他說：「你為我買的領帶的錢。無論如何，我不想欠你。即使那條領帶不在我手上，或者我也不會戴它。」
欣辛看著我，凄然地笑了。反問我說：「可是，你又怎麼能知道我有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用完我的錢呢？」
我終於忍不住了，問他：「你這樣看著我是為了什麼？」
「那小R是誰？」
「馮睿怎麼樣？」我問醫生。
三少聽見了，說：「現在就開始管你了。你等著吧，總有一天會管到你後悔的。」
我們之間的愛情，只剩下上床那回事了。
然後我對三少說：「我在瑜伽館遇見一個男人，叫小R。他喜歡一個男人，一開始我確實覺得挺意外的，後來想想，都一樣是感情，只是對象不同，這種感覺應該是一樣的。這麼一想，我就釋然了。」
馮睿的媽媽忽然找我，說有事跟我說。
夜裡，我輕聲問欣辛，我說：「你覺得我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我看了下時間，還可以去商場逛逛。
小R走的時候很幽怨，他埋怨我說：「我都把人讓給你了，你竟然不珍惜。」
從此三少開始喝酒。
我看了看三少，我想確認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天真的模樣還是冷漠的模樣。
我愣了愣，擦乾眼淚，說：「我這樣去見她合適嗎？」
就在我開著車去尋找喝酒的地方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三少問我他為什麼提早回來的原因。
我忽然有些心涼，不知道這種玩法合適不合適。但是我又真的沒有理由去要求馮睿更多，因為我能給的也很少。
「沒事，很快就可以學會的。你知道嗎？我常常覺得那些練瑜伽的女人都是一等一的賢妻良母類型的女人，我要做那樣的女人，先學會瑜伽，就算我做不了老師也沒關係，等我學會了瑜伽我就可以找一個老老實實的男人，一個真心心疼我而且絕不會背棄我的男人，最重要的是，是一個適合結婚並且過一輩子的男人，然後，我就把自己嫁了。」
如果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她會怎麼樣？
我只是笑。
馮睿的媽媽嘆了口氣，說：「既然如此，抓緊結婚吧。」她說完就走了。
在面對壓力的情況下，我還要每天回去跟馮睿講我這一天開心的事，所有的困難都是不會說給他聽的。
他笑笑，說挺好聽的名字。
馮睿的父母也希望能通過這種形式來沖喜。
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我搖搖頭，說算了。
三少和馮睿都看見了我，他們也都沒有說話。
她誤會了我們的愛情。
我和馮睿都沒有舉杯，然後三少一個人一飲而盡。
我的代價來了。
「拍片的事，想問你身體如何了，過幾天要開機了。」
「怎麼？這有什麼好笑的。」
林小陌說這樣看來也是有道理的。
或者是不是想要發簡訊這件事只是我的臆想。
只是我真的在贖罪，現在她竟然又這樣寬容於我，我更加無地自容。
可是我真的沒打算送給三少，只是看見了覺得合適就買了，也許我只是要享受一下給三少買領帶那短暫時光里的甜蜜和幸福。
我還有大把年華等著我去揮霍去玩樂，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陪他們糾纏了。
那麼，是馮睿？
她又笑了，她的笑容非常溫和，帶著獨有的甜美味道。
「你這個助理怎麼當的？」我氣得摔了電話。
林小陌在我婚禮之前也沒有再出現過。
我笑說：「她竟然還是和你有聯繫。」
「看這裏了！」馮睿忽然說。
跟馮睿媽媽一起來的人馮睿一看見就皺了眉頭。
欣辛皺著眉頭看我，說：「早上三少開門的時候我進來的。我昨晚去就把鬼混到天亮，我想這時候你總該在家了吧，結果竟然遇見開門離開的三少。江暖，你不要告訴我三少在這裏過夜了。」
欣辛看著我，用一種很可憐的眼神，最後她說：「江暖，你怎麼混到這個份上了？想當初……」
我一愣。
我看著呼叫顯示，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馮睿生氣了，說：「楊導，我說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吧？你到底是對她真的懷恨在心還是余情未了？你這樣做叫我這個江暖的准老公情何以堪那！」
「真的再也沒有那一天了，我已經決定將我的一生都補償給馮睿。」
「別瞎猜。」
有時候愛情會讓一個人懦弱。
我是這世上最不該活著的人。
馮睿的理論我第一次聽說，但是像他這種人現在能想到結婚已是很難得，根本不用去想他會心甘情願地和誰一輩子。但是他沒有為了說好話給我聽而騙我，可見他確實是認真的。
「為你！」三少毫不猶豫地回答，「但是我想，如果要你嫁給我，也許你需要天意這個理由。」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讓我離開。
因為把精神高度集中在三少的身上，完全忘記了自己此時是在哪裡，忘記了身邊是什麼地方，就這麼倒退著，然後一腳踩空……在我從樓梯電梯上滾下來的那一刻，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疼痛的。
其實情況沒有林小陌說的那麼嚴重，目前還算收支平衡，他只是怪我沒有把掙得的錢拿來擴大規模。
我一愣。
在很多人都在尋找愛情的答案的時候，哪怕是曾經擁有，我已經很知足了。
三少說：「不管我怎麼問，結果都是一樣的。」
為何曾經總是視而不見？
我笑了，說：「小陌，但是有一點是最重要的，你們楊導不願意娶我啊！」
但是我心裏還是有些難過，本來我就是擔心時間久了要生變故，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里還是生了變故。
我閉上眼睛，又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三少連忙說：「好好好，我都說了，我真的不喜歡她，我跟她真的沒有關係了。」
你看我和欣辛，就是這樣的人。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門，三少停了下來，說：「難道是……」他想說馮睿。
原來他回了一趟老家，他說他這次終於為他媽媽達成所願，將楊楓和他媽媽合葬在一起了。
能讓他難過，我就覺得已經在心理上得到了補償。
「那你想做什麼？」我問欣辛。
「馮睿是應該和我一起扛的那個人，我只是在等他醒來。而且，我真的已經是他的妻子了，這一點沒辦法改變，我也沒想過要改變。我們今生無緣，很多年前，就已經註定了我們今生無緣，認命吧。」
就算他不知道我的過去，我的過去依然在那裡，在我的歲月里，在我的生命里，在我驅趕不走的記憶里。我這種想法真的是自欺欺人。
我心裏一涼，好像才剛剛意識到，三少原是如此恨我的，這恨比我想象的要深的多，只是之前我一直一直在欺騙自己，仗著三少曾經對我的愛來騙自己，以為愛和恨是可以抵消的。
為了不讓馮睿和天意還有馮睿媽媽總是搬家，我買了一處房子，用馮睿的名義買的，因為我想讓馮睿媽媽住著沒有心理壓力，我告訴她，這是她兒子的房子，她住著就舒服了。
我緊緊地抱著他，心裏只是想著，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他，只要他要，我都給。
大多數女人都是為愛生存的。
我忽然輕鬆了很多，也許是因為自己心裏做了決定，對現實不再迷茫了。我說：「沒有，我只是在安心養傷，你有什麼事嗎？」
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三少變成一個傻子或者全身癱瘓，這樣我就可以守在他身邊，照顧他，和他永遠在一起，最後當我們都離去，還要相伴在同一個墓穴里。我覺得這樣很幸福，好過現在的幸福。
這一次，大概是最後一條信息了吧。
三少輕笑一聲，說：「如果我告訴你，馮睿是我和打賭才娶的你，你還會嫁給他嗎？」
我和馮睿真的能走一輩子？
「嗯，你真的很開明，如果是我，我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三少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沒有人是可以不介意的。說實話，我是相信你一定是喜歡我的，所以才願意這樣不管不顧地娶你。」
「不，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病之類的？我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就算看起來開心，可是你非常悲觀，我總是感覺你好像每天都在把日子當做是最後一天來過。」
糟糕，他竟然在四處觀望，好像在尋找誰，直覺告訴我，他在找我。
馮睿看著林小陌，根本不把這個小孩當做對手，笑著說：「哦？是嗎？那你讓她嫁給你嘛！小朋友，愛情是不能當飯吃的。你應該去找一個小女孩，然後和她一起談愛情。你跟江暖談？太老土了吧你？」
「所以說你這個女人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長進，結婚才是你的人生目的嗎？」
馮睿就那麼看著我，一臉茫然，最後他張口問我：「你是誰？」
其實，我最想做的是導遊，但是我沒好意思告訴欣辛，我怕她笑話我。我想，如果我做了導遊我就可以四處走了，馬不停蹄地走，就會忘記原本很難忘記的東西。
馮睿媽媽的神情落寞的一點不像當初的樣子了，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她經歷了這麼多打擊，而且個個都很重，她能挺過來已經很不錯了，如今她的蒼老看起來要比以前和藹很多。
真是荒唐，愛和恨這兩種感情是完全不能抵消的，他們獨立存在，如果非要說有聯繫的話，那就是愛的越深，會讓恨越深。
就在我說完這幾句話之後，馮睿轉過頭來看我，目不轉睛地看我，然後他將腳下的油門踩到最大，雙手鬆開方向盤，說：「那好，我們死在一起，就不用糾纏了。」
「這個不用，我想了想，公司和房子賣掉就賣掉吧，我現在對這些身外之物
ｍ•hｅｔubｏｏk•ｃoｍ•ｃｏm都沒有什麼想法了，只要天意好好的，我就滿足了。」
馮睿很焦急的口吻，說：「親愛的，明天的婚禮不能舉行了，要改下下個月。就是說還是按照我之前定的日期舉行。」
「想。」我答。真實地回答。
三少看著我，說：「那你是想用這個孩子的一生來解放你自己的一生嗎？」
我真是有股轉身回去的衝動，看看他是不是眼裡有淚，或者他是不是臉上有憂愁，為了我們再也不會繼續的感情糾葛，為了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彼此表白心跡的未來。
我嘆了口氣。
「你還想說什麼都一併全說了吧。這杯酒後，我們也許不會再見了。」對三少說出這麼狠的話我心裏如刀割。
然後我問小R，我說現在你知道江暖是什麼樣的人了嗎？
小R跟著也回來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對著馮睿笑。
「你這個女人……算了，陪我喝酒。」
他的語氣聽起來冷冷的，但是他的眼神竟然像個孩子。就像是為愛痴狂時的他，說著他心裏的願望，說著他想要的愛情。
算了。
欣辛趕緊過來扶我，說：「其實我本來想著，現在三少回來了，這個時候我到你這裏來說不定可以幫你們撮合撮合，我怕你們都不好意思。可是如今看來，情況很複雜也很糟糕。他就算真的還是那麼愛你，也未必會和你在一起了。你看他還帶著湯來，可見他心裏有你，可是他一見到你卻是冷冰冰的神情，可見他很理智，或者心裏還是有芥蒂。愛情不能讓一個男人喪失理智，這就說明他不夠愛你，或者他沒有想過要和你在一起。」
三個月前，他發了一條信息。
我嘆口氣，說如果有來世，我要做醜女，或者，平凡的長相，平凡的生活，再也不想著去追求什麼自由啦未來啦夢想啦世界啦之類的沒有用的東西。
儘管我全身的神經元此時都在感受著疼痛，但是三少的聲音一出現就立即被我捕捉到了。
天色還早，這個時候開門的酒吧幾乎沒有，我一點也不想買點酒回去喝，自從子燕不在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買酒回去喝的習慣，我不想在喝酒的時候想起子燕想起我們曾經相依為命的過往。
不能掛斷了，否則顯得我好像做賊心虛，就好像在苦等他的電話，終是等不來，最後只好自己先打過來，卻又礙於面子不等他說話就掛斷了。
於是他回國。
三少低頭不語，過了一會，他仰頭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後看著我，對我微笑，說：「祝我幸福吧！」
等他走到我面前，我伸手給了他兩千塊，說：「就劃了點皮，這個錢應該夠修補的了，責任在我，我沒話說。你看這樣如何？」
「那個真不是。」
三少這時候很諷刺地說：「像我這種人如果結婚就沒有爸爸需要確認也沒有媽媽來管。」
這時候三少看了一眼晏希兒，說：「那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再給我打電話。」
三少吃完碗里最後一口飯，說：「沒辦法，誰叫我帥到宇宙無敵呢。連男人都對我動心。其實你以後的日子還是很有競爭力的，除了要和女人競爭還要和男人競爭。」
天那，我竟然疏忽了一個問題，此時我和他在同一商場，就在剛才，商場放起了輕音樂，他耳邊聽到的一定和電話里聽到的一樣，很顯然，我這是明顯地在告訴他我就在這裏。
「你先去試衣服，每一件都要給我看。還有，你剛才說的問題，我想很真實地回答你。就算是完全真心相愛，甚至愛的死去活來的兩個人都不能保證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你懂了嗎？」
馮睿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馮睿的表情也漸漸有些不耐煩了，一開始的好脾氣是因為聽了三少說起家事，但是現在把話題談到我身上，這就有些怒氣了。
過好久好久，久到我不斷地檢查手機，看看是不是剛才那條簡訊沒有發送出去。
「你怎麼知道？」
他當時正在屋裡和一個人吵架。
我說，嗯，是要靜養，所以，就誰也不要告訴了吧。
欣辛總是希望我能回去和她一起住，但是我必須照顧馮睿，這不僅僅是因為我欠他的，還因為我已經是他的妻子。
欣辛驚訝地看著我。
他們總是只看到我的外表。
拍戲的時候三少一直一直在改劇本，本來的故事幾乎被他改的面目全非。
可是四處走的話又無法實現我嫁人的理想了，所以我還是放棄了這一想法。
然而他不回答的態度已經給了我答案。
我木頭一樣地看著三少，事實總是在什麼都錯過之後才出現，就像是曾經兩小無猜的兩個人，明明有機會相互表白，可是卻互相以為對方喜歡的不是自己而一次又一次放棄，直到多年以後再見，他抽著煙，說，其實當年我還喜歡過你呢，她開玩笑的口吻，說，其實我也是呢。然後彼此沉默，他們身旁的孩子都已經會叫叔叔阿姨了。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嗎？」
忽然我拿出手機，找到了三少的電話，我的手顫抖地遲疑地放在綠色鍵上，是按下去還是不按下去？
第二天我要求出院的時候醫生和欣辛都不同意，最後我只好說我要轉院。
如果馮睿有什麼事，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可是分明已經做了這個決定，卻還是整晚整晚地睡不著。
三少接著說：「這部電影，其實是為她而拍的。」
「欣辛，你應該是來看我的吧？」我打住她。
我做好了一切承受這個結果的心理準備。
欣辛當時說完這話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心領神會，連忙說：「要不這樣吧，你們二位今天先吃著，我今天正巧有事，下次我補請。你去吃飯，我買單！怎麼樣？」
醫生這麼一說，我就心安了不少。那些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楊楓不可能再回來了，就像三少也不可能再回來一樣。
我看著她，心裏十分驚恐，好像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我當初就是奔著錢出來的。
三少就像不知道我們即將結婚那樣地歡迎了馮睿，並且還設宴招待，說感謝馮睿最終沒有撤資才使得他的這部電影能夠順利拍下去。
我當時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我感覺我完全摸不透三少了，他下一句將要說什麼話，他下一秒將是什麼表情，都是變幻不定的。
三少看著我，然後從身上摸出一支煙，但是他並沒有點燃，只是在手裡把玩，轉來轉去。
三少聽完，忽然將我抱在懷裡，將他的頭深深地埋在我的肩頭，低聲說：「真的要嫁給他嗎？」
我被她的體貼弄的很不好意思，如果她不寫，我真不知道是這個姓。
馮睿特意對我說：「婚期可以如期舉行，你就等著做你的美麗新娘吧。」
怎麼辦？怎麼辦？
馮睿一看見我，眉頭微皺，說：「楊導打電話說你是因為想給我打電話才不慎跌下電梯的。我有點不相信，你真的有這麼挂念我嗎？」
我搖頭，說：「不可能，當年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熟悉，後來我才明白，那是因為你們很相似。」
如今想想，馮睿確實是很帥氣的人呀。
「馮睿！我還沒嫁給你！我還不是你老婆！在我遇見你之前我做過比這更丑的事，怎麼你現在都介意了嗎？你應該知道我雖然答應嫁給你可是我心裏愛的人不是你，是三少！你既然都不計較這些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後悔了咱們就拜拜，沒必要這樣糾纏！」我討厭馮睿說我和三少所做的是醜事，我覺得這樣就是在中傷三少。在我心裏，即使馮睿是我的未婚夫，但是我最終還是傾向於三少，我不許他受污衊。
「可是，怎麼我不知道這件事？」
晚上我坐在馮睿床邊，好久都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沒事的，欣辛，我們還要好好生活下去。有時候，有的人不在了，但是你明確地知道他是愛你的，即使他不在了，他的愛還在。可是有的人還活著，你卻不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愛你，或者你根本就清楚他不再愛你了，還傻傻給自己找理由去等。你說，這兩者哪種幸福？顯然是前一種。」我對欣辛說。
愛情？
他認得他的媽媽，卻不認得我了。
我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祈禱。
「你要結婚了？天那，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結婚了。江暖，雖然我衷心祝福你，可是我真的覺得你在走的我老路。」欣辛說。
我說我只要最好的結果。
「你怎麼吃的消？孩子要花錢，馮睿的醫療費……」
三少一聽，半天沒說話，然後他猛吸了幾口煙，說：「對了，下周三你們的婚禮我去不了。因為……」他看著我，眼睛一動不動，我心裏有些忐忑。
這也算是一個兒子最後能為母親做的了。
我緩緩摩擦，希望能幫他打開那些心結。
三少對大家喊：「你們願意去打擾我和江暖共進晚餐的時光嗎？」
我想過很多次，像所有的少女那樣憧憬過很多次，關於我的婚禮，應該怎麼樣浪漫怎麼樣唯美，然而真的從未想過會和一個躺在那裡毫無知覺的人進行一生一次的宣誓。
我吃驚地看著三少。
人都容易原諒自己，很難原諒他人，更難原諒愛情。
「既然覺得這是在走你的老路，你何必給馮睿做卧底？」
「可真夠恨我的。」我小聲說。心裏其實隱隱的有些甜蜜和酸楚。
「我有沒有睡過她你怎麼知道？」三少問道。
這時候馮睿忽然來了，他說：「我願意，不知道楊導介意不介意？」
我說：「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更何況我們？」
女人最實質的歸宿不是婚姻，而是愛情。
「哦？是哪位？」
馮睿是那個人嗎？
「也許，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我真的還想最後再努力一次。你說我們這樣兜兜轉轉還要到什麼時候？現在你壓力有多大我也是知道的，你不覺得找個人來和你一起扛會更好嗎？」三少說。
馮睿媽媽看著我，忽然嘆口氣，說：「如果當初我知道你們這麼相愛，我一定不會阻止你們結婚。」
就在我在疼痛里看著我和欣辛的時候，我覺得我們真是可憐。
我伸手想給他擦眼淚，但是他躲開了。
我撒謊說：「早忘了。」
「那麼……請你把請帖也給我一份吧！」
我轉頭看見馮睿淌滿鮮血的臉，一下子就吐了。
「我？」三少很奇怪似的問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
就這樣過了五個月。
那個人是小R。
這時候馮睿的媽媽不在房間。
可是現在糾葛也有了，那麼我只能希望這糾葛趕快結束。
我哦哦連聲說：「你真應該娶個門當戶對的，現在我這樣的，身份地位說話的檔次都夠不上啊！」
欣辛問我接下來的打算。
「我還以為是晏希兒呢！」我說。
三少竟然和我聊起天來，好像我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是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慵懶又舒適地和他喝茶談心……可是這裏真的不怎麼舒適。
在去的路上，馮睿看起來很開心。
這肯定只是說給我聽的。
我對小R說，我確實是一個不值得的人呢。
我點點頭，說當然吃驚了。
「你沒看新聞嗎？說早上他自殺了。」
可是終於在今天明白，錢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重要。
「是真的，我真的不是他的兒子。我回去整理我媽媽所有的東西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真相。而且這麼多年我都顛倒了事實，事實不是我媽媽深深愛著一個放蕩不羈的男人，而是一個男人深深愛著有了別人的孩子的女人。他最後受不了刺|激，選擇逃避，但是他一生都沒有和我媽媽離婚，他只是在外遊盪，他內心一定很痛苦。而我媽媽為了自責，一生沒有再嫁，並且按照他的習慣來教我，我身上有他的影子也是正常的。而那個讓我媽媽出軌並且有了我的男人，他早已不在人世了。我甚至看見了他的照片。你不知道，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心裏有多激動，我忽然覺得我們白白浪費了三年的時間，然後又傻乎乎地彼此刺|激啊傷害啊，但是現在我們還有機會對不對，而且我們還有天意，天意就是我們最大的機會對不對？」
「出事了！三少自殺了。就今天。」欣辛著急地說。
「可是，你的房間可不是隨便就可以進的。」三少說這話的時候又用那種冷漠的眼神看著我。
「那我做你的情人好不好？」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只是我沒想到他一定要念念不忘睚眥必報。
我想起來了，我原來也是打算要喝酒的，結果因為天色還早去了商場，然後就看見了三少和晏希兒……
「小毛孩，知道什麼是愛啊？」
「你不在國內竟然還派人跟蹤我？不對，是不是阿軒告訴了瀾清然後瀾清告訴你的？」
那個和三少在一起的女孩竟然在。
三少說到了楊楓，我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去看他。我想他也沒有看我。
「你怎麼……」
現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馮睿醒來。
我真討厭三少說這樣的話，在這方面我比他老道一點也不會顯得我多麼厲害，相反，我覺得我像是個拐騙未成年少男的殺手。
「暖。」三少忽然張口叫了我一聲。
我怎麼能不懂呢？
我一愣，說：「你開什麼玩笑？」
「我信！」我說。
但是我心裏已經完全明白了。
而我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
我看著那個女孩，心裏有一絲難過，不明白三少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是馮睿的。」
「能不能不喝酒？你一直這樣身體怎麼受得了？」
我愣了。我把這個女孩想成了自己，忘記問人家是不是還在上學就顧自地說了可惜的話。
當初是誰一聲一聲說什麼都不在乎。
「欣辛，我們再開個店吧，服裝店，量體裁衣。」我對欣辛說。
去他的吧！
「情況怎麼樣了？」我著急地問。
林小陌從三少那裡辭職到我這裏來應聘店主，不但如此，他還帶了董小妹來。
「嗯，是啊。不然誰會那麼快的知道這個新聞？而且我還很專業地配了張照片呢！對了，你喜歡我送給你的這個新婚禮物嗎？」
我理解欣辛當時的決定，就像我理解她現在的生活一樣。
所有人都齊聲回答：「不願意！」
我點頭說記得。
三少若有所思，說：「這是個不錯的建議，回頭我問問晏希兒那天願意不願意做新娘。」
我確實是遲疑的，我根本沒有信心完全相信三少，他如今的樣子讓我陌生，讓我害怕。
小R當時聽的義憤填膺，立即表示要給三少找好多好多姑娘，小R對三少說，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愛，你就會忘記之前那個姑娘了。
欣辛忽然開門進來。
天！
我似乎聽懂了，但是我又不敢去想是我所聽到的部分。
我本來覺得我很悲觀，沒想到欣辛比我還悲觀。
就是愛情嗎？
雖然欣辛在，但是欣辛對這個城市一空二白，她無法幫我，我想來想去，只好找林小陌。
我嘆口氣。
漸漸，已經不是我的故事，我也完全不知道我是在演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我懷疑這是三少的惡作劇，他讓我演的原型其實是他自己。因為女主角是一個對男主角痴心到可以放棄生命的人，她用一生等待自己的愛人，痴狂到傷害了自己而不知。
也許三少真的被我逼到了。
我已經決心好好活，重新活，這不僅僅是為自己。
然後林小陌看著我吐了吐舌頭，說：「耳朵太尖，一般問題我都不敢亂說。不過如果你要是問我他有沒有女朋友我可以告訴你。」
馮睿媽媽看的眼神讓我明白了她心裏在想什麼，馮睿看見我時煩躁的樣子也讓我明白了我自己該做什麼決定。
我實在是有些困，在我對三少說完我得睡一下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三少過來看見小R的時候搖搖頭說緣分這東西真是詭異。
「她說，有時候愛和生活是兩回事，她知道她和彭凈軒在結婚的時候心裏想著的都不是對方，但是他們現在很幸福。」
有時候這麼想的時候我就覺得並不是我在還債，我只是把天意交出去替我還債。
我的手機響了，一定是欣辛的。
「你想我嗎？」他問我。
我接受了他們。
然後我就在一陣猛然的疼痛和撞擊中昏迷了過去。
我還沒到家，欣辛的電話就打來了。
「嗯，我管不了你結婚，但是我能管的了你幸福。」
天意已經上學了，馮睿媽媽說天意要去最好的學校，於是家裡又多了一筆大的開支。而前不久我剛剛給馮睿請了新的醫生，家裡又添了一台新的設備，據說這次有希望讓馮睿醒來。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危險的最正確的最荒唐的事。
「二十二？」竟然是二十二，我二十二歲的時候重新遇見三少，我二十二歲的時候開始了我不願重提的生活，這個如水一般的姑娘竟然是二十二。這是不是說明三少多多少少對過去是有一些留戀的？至少，他再找的姑娘也是這樣的年齡，也是這樣的水嫩。
「不，是男人。」
「可是……這不是我想選就能選的問題。三少不願意跟我在一起，而我也不想就這麼一輩子。我也不知道，你這麼一說，我有點亂了。讓我好好想一想，也許，我要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第二次我到時候他正在喝酒，他說你應該提前告訴我你要來。
你看，這又是和女人不同的地方，如果小R是女的，並且也喜歡三少，他不可能和我成為朋友，更加不可能讓我和三少在一起。
欣辛就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三少的電影票房還說的過去，作為一個新人，沒有虧本已經是很好的投資了。
馮睿無奈地搖搖頭，踩下油門，一溜煙地走了。
可是我不能成為一個完全靠馮家來供養的女人，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會被掃地出門，就像三少說的，我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嗯。我理解。」
其實我之前只是想找一個完全不知我的過去，也不問我的過去，安安心心地愛我平平淡淡地和我過這一生的男人。這種想法其實很鴕鳥。
「那你們之間到底是還有幾分啊？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裏還有他嗎？」
我不知道馮睿留這一絲生命是為了什麼，我最後真的成了那個讓他生不如死的人了。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去看他。
就算變賣了房產和公司，最後還差上百萬的漏洞，馮睿爸爸幾乎要終生監禁。
而且最揪心的是，他後來一看見我就脾氣暴躁，說胸口很悶，不想看見我。
「看來，我真的是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你知道，何必問。」
小R在一旁說：「放心吧，如果我比你們多活一天，我就來幫你們合葬。」
其實我更想問的是她是怎麼和三少認識的，可是怎麼都張不開口。
最後馮睿站起來走向我，說：「沒事了，回去。」
我知道這悲傷不是因為我愛他，而是因為我對不起他。
「哦，你說他啊！他有事先走了，不過他打電話給馮睿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真是太好了，馮睿應該馬上就到了。」
欣辛和馮睿的媽媽幾乎是同一時間到我的病房的。
「馮睿，其實我好想……」本來我想說，其實我好想去參加他的婚禮，然而此時我再次抬頭看馮睿的時候，被馮睿的目光驚呆了，一時間大腦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第二天一早馮睿就來接我過去試婚紗和禮服。
「原來你的最終目的是嫁人！」欣辛總結性地說。
「很多人都說他是病死的，說他生活太糜爛，最終病死了也是活該。可是我知道，絕對不是病死的。他是一個非常懂得女人懂得玩樂的人，他絕不會讓自己死在女人的床上。我想，應該是他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家處理了。」欣辛說話的時候眼神落寞，就這麼看著遠方，我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但是我知道了她這幾年如此顛沛的原因。
我在瑜伽館遇見了小R。
但是我真的不能再這麼自私了，我已經瞭然我必定不能給他一份幸福，我能給的，只有祝福。
但是我還是比馮睿先出了車子。
「明天你會很美嗎？」他問我，聲音很低。
包括電影里的故事，包括他找我來演。
我話還沒說完，三少接過去說：「像個孩子？這麼多年，你還有其他的形容我的詞沒有？你看看，有哪個孩子會長我這樣的鬍子？有哪個孩子有我這樣的眼神？我眼神里都是刀疤，你看的見嗎？」
我對外面的人喊：「先救他，我沒事，他流了好多血，快！」
「不止他們，告訴我的人多了去了。不然，你說我為什麼把林小陌弄在身邊？」
可是，問題是，就算他給的起，我要的起嗎？
我真的將他傷害的很深！
馮睿不由分說地把領帶系在了脖子上。
我很好奇地問為什麼。
愛情對於有些女人來說，簡直就是生命，而讓她有愛情的那個人就是生命的養分，沒有了那個人，女人的生命會隨之枯萎。
說完他還用一種天真的神情對我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喜歡看他發火時候的樣子，這也許是因為我以前從來都沒看過他發火。
路上我給林小陌打電話。
但是林小陌說話的語氣又真的不像是在開玩笑。
但是我真的，就這麼就答應嫁給馮睿了。
我趕緊叫來了馮睿媽媽和天意。
我看著欣辛，佩服地說：「你也成熟了。」
三年前我已經天真了一回，天真地以為可以把從前當做鉛筆的印記用橡皮擦掉然後和三少好好地在一起，天真地以為現實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有童話的留存。於是，現實給了我一記耳光，告訴我，不要痴心妄想，你所做過的所有事，都等著你自己去兌現代價。
然後我聽見馮睿輕蔑的笑聲。
欣辛一定後悔她當初嫁了人，其實婚姻不過是一張紙，要不要那張紙對於欣辛和楊楓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愛和家的感覺都不是那張紙能給的，一個男人會不會一直在你身邊，根本不是那張紙能決定的。
那麼，他之前為什麼要拿那樣的劇本來？是單純的為了刺|激我？
「怎麼回事？我打他電話不接，你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嗎？」馮睿問。
「新郎仍在，只要他有一口氣，我永遠陪他。和我們的孩子一起。」
馮睿是無可奈何的語氣，說：「我真沒見過錯了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真是怕了你了。這樣吧，你去跟他說，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里讓他把你的戲份全部拍完，然後我們就乾乾淨淨安安心心地結婚。我這邊也正好全心全意來處理我父母的事。哎，真是的，本來就難辦，現在他們一看到這個新聞，不知道要怎麼修理我了。」
但是他馬上又說了一句，他說：「其實，能嫁給馮睿也是你人生里最佳選擇了，也沒什麼可後悔的，至於幸福不幸福那回事，對你本來就很遙遠。」
我總覺得，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真相。
我沒有出聲，掛了三少的電話。
「我從未打算過結婚。」
很顯然，我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不過三少已經不在了。
我也笑著對林小陌說：「董小妹其實真的很不錯的。」
我直接說：「我笑你以為我是喜歡你的。」
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發現有些胸悶，另外頭很疼，其他沒有發現受傷。而馮睿竟然血流滿面……
她一邊說一邊給我削水果。
我有點累了。
馮睿再也沒有跟我說過婚期是不是可以如期舉行這個問題，他也沒有說過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也沒有找過我。
他說：「我先走了。我不想讓你看著我離開。」
分明，他們兩個人那麼相似。
「馮睿你資金準備好了嗎？我們的電影就要開拍了。」三少對馮睿說。
但是我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事很應該去做。
可是老天爺如果懲罰的話應該是我才對啊，我罪孽那麼重，為什麼我好好的，而本來就是受害方的馮睿卻要嚴重？
但是我為什麼要留下三少呢？
我並沒有問她到底是和誰約會，隨她去吧。
「我想下周三。」
我心裏罵了句該死，原來是欣辛出賣了我。這個傢伙肯定老早就開始向馮睿報道我的思想動態了，所以馮睿現在才有這麼一招。
「我的訂婚典禮，如何能不參加？不過，我覺得訂婚典禮真的沒有必要。」
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然後我關了手機，並且勒令欣辛也關掉手機。
可是我到底還在如此放低自己想爭取什麼呢？
我最後對三少說完這句話就拉著馮睿走了。
其實我也不懂。
因為我愛他，反而不敢接受他。
晏希兒拿著湯要喂我，我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這時候三少忽然說：「那麼，是要我來嗎？」
他們問我去哪裡。
林小陌和董小妹在前年結婚了，要不是這兩個人一路幫我，我不知道工作室還能不能撐到現在。
馮睿忽然將車停了下來。
然後他嘆了口氣，說：「我常常懷念上學的時候，那時候有一個很堅定的想法，根深蒂固，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還是那樣想：我認為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我特別喜歡看你惹事，然後我就像你的家長那樣站出來為你處理那些麻煩，或者像個大哥哥那樣把你攬在身後，最後還要假裝大人那樣數落你幾句。其實我心裏特別開心，我就想著，江暖啊江暖，你就一直這樣下去吧，這樣一來，你就永遠都不能離開我了，沒有我你就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那些麻煩了。可是忽然有一天你走了，我才知道，離開我失落的並不是你，而是我。所以再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打定主意不能再讓你走了，為此我不斷努力，我做所有我能做的事，可是最後，卻是換成是我走了。走了之後才更加明白你是我這輩子都不能忘掉的人，我夜裡想起你的眼睛想起抱著你的溫暖，那種離別的苦痛就變得更加深沉。我能回來是多麼的不顧一切你知道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父母的秘密，所以那種矛盾有多錐心刺骨只有我知曉。然而，一路的糾纏到了這裏究竟是變成什麼了呢？最後這算是你要求我走還是我不得不走了呢？但是我對你發誓，如果這次我真的走了，我們今生就再也不會見面了，如果這次我真的走了，那就代表我要給自己機會開始好好地重新過一段沒有你的生活，也許還會有一段跟你無關的愛情。你明白嗎？如果這次我真的走了的話。」
「馮睿……他……」
三少沒有說話，只是追了上來，走在我身邊，一句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