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罪過

官差又問:「請問夫人,案發前一晚,可曾到王初五住處的附近去過?」
他按了按額角的膏藥,道:「或是吹了冷風,頭疼的很。」
林梓楓一屁股坐在地上。青印目睹這等恐怖情景,早就嚇得縮在牆角,哆嗦得路都走不了了。朱氏仍是坐在床沿上,連站都不曾站起過,一句嘲諷的話飄出唇角:「他可是當著你的面死的,你可見我施過邪術?」
兩名官差對視一眼。大概是沒想到要問話的對象是名嬌俏娘子,頗有些尷尬。其中一名上前一步,問道:「敢問夫人,可知前幾天府里出了一件人命案子?」
「你……」林梓楓被噎得惱羞成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林梓楓負著手,用審視的目光年看著她:「硃砂,王初五死的前一晚,你真的沒有見過他嗎?」
林梓楓領了徐管家來到紫珠園時,夜色已深,朱氏正由青印服侍著,準備歇息。見兩人進來,也不吃驚,坐在床沿,臉色淡漠。道:「相公許久不曾晚上過來了。」
徐管家都這麼說了,落葵也不好說什麼,只好道:「夫人大概還沒有起來,各位稍等,我去叫一聲。」前去通報。
空,空。
朱氏蹙眉道:「和*圖*書我怎麼知道一個下人住在哪裡?只是那晚是因為心中煩悶,四處走了走,散了散步,半夜時分才回來。」
林梓楓滿面驚恐,冷汗淋淋,不能成言。
硃砂點頭道:「丫鬟們都在議論,我也有所耳聞。」
空殼的聲音。
朱氏道:「記不清了。」
牆上的畫中美人,靜靜俯視著這一切,嘴角似乎彎出一個冷笑。
官差又問了些話,也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便告辭退出。朱氏忽然叫住了徐管家,問道:「徐管家腦袋怎麼了?」
林梓楓逼問道:「既然見過王初五,那你為何不承認?」朱氏道:「我實在不願承認認識那等渣人。」林梓楓道:「你這麼說不是太牽強了嗎?」朱氏微笑道:「你是說,我殺了王初五?」林梓楓厲聲道:「誰知道你用了什麼邪法!我早就覺得你這陣子神神叨叨的,可疑的很!」朱氏哈哈起來,笑聲帶幾分凄切:「邪法?你倒不如說,是小姐的冤魂來索命!」林梓楓臉色發青,狠狠道:「我才不信有什麼冤魂索命!若是有,我父母的冤魂,早就顯靈給我看了!林亦染之死,你也是幫凶,這時我冷落於你,你懷恨和圖書在心,就裝神弄鬼,妄圖毀我家業,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徐管家摁了摁額頭,愁眉苦臉道:「從昨晚起就頭疼的厲害,大概是著了冷風了。」
「是,正要去找老爺求個方子。」正欲走時,又站處了,看著朱氏,問道:「夫人那晚,真的沒有遇到王初五嗎?」
這可怕的描述、尖銳的話音,令在場的人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朱氏也不答話,盯著徐管家一語不發,嘴角含著陰鷙的笑。一時間,屋子裡靜默了片刻,人人心中驚顫。林梓楓更是面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
朱氏平靜地道:「或者曾遇到過個把僕人,囑咐點話。這些小事記不清了。不過我可認不全這些僕人,不知道是不是王初五。」
朱氏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只盯著徐管家,嘴角彎起一絲冷冷的笑。青印注意到她的眼中泛起一層綠氣,脊背一陣發涼,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徐管家也覺得她目光格外森冷,心中發寒,額上冒出一層冷汗。因仗著有林梓楓撐腰,壯著膽大聲道:「那晚我巡夜,無意中看到夫人和王初五站在路上說話,而且所說內容,我聽清了。」
徐管家道:「這事的確和_圖_書是有……不過,咱們要追究的,是王初五死的前一晚,是否跟夫人接觸過。」
朱氏道:「家裡有個現成的御醫呢,何不找老爺給瞧瞧?」
朱氏冷冷看著他,沒有回答,嘴角浮起一個陰鷙的笑。徐管家莫名膽寒,趕緊賠罪道:「小人多嘴了。」低頭退出。
徐管家問過安,道:「官差大人例行公事,就王初五的事,府里每個人都要循問過,還望夫人不要怪罪。」
朱氏冷笑道:「毀你家業?這家業——原本是你的嗎?幫凶?幫凶死得如此凄慘,那主犯,還不知會有怎樣的下場呢。」
卻聽徐管家咳了一聲,道:「夫人確是沒有記清。那一晚,您明明是見到了王初五,而且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大著膽子揭露了這句話,緊張地看了林梓楓一眼。林梓楓微微點頭,鼓勵他說下去。
朱氏拿一柄象牙梳悠閑地理著頭髮,道:「請問就是了。」
徐管家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低聲道:「今日官差去問夫人話時,夫人說謊了。」
徐管家道:「官差大人公務在身,這些失禮之處就請夫人多擔待些。」
林梓楓偏了偏臉,道:「徐管家,你來說。」
林梓楓不在意www•hetubook.com.com地道:「說。」
徐管家只覺得這靜默帶來更大的壓力,頭更疼了,似有一根針在腦袋裡鑽一般。還是朱氏打破了沉默,徐徐道:「那我說的,可是事實?」
硃砂已經起來了,也不梳洗,散著頭髮坐在梳妝台前,就請諸人進來。屋內香氣縈繞。她緩緩轉過頭來,雖未施脂粉,容顏卻依舊如畫。那條只有青印看得到的大尾巴,擺動出優美的弧度。
徐管家臉色大變,想嚷一句「你胡說」,卻哆嗦著嘴唇,吶吶說不出話來。手捂到額頭上去——頭越來越疼了,耳中錚錚作響,漸聽不到別人的話聲。
當晚,徐管家找到林梓楓求方子。林梓楓診視半晌,竟沒看出病因。推測是勞神過度所致,就開了個安神的方子給他。徐管家收起方子,卻沒有就走,猶猶豫豫道:「老爺,有件事,小人也是才記起來,不知該不該說。」
落葵也跟出來了,出於習慣,不悅地道:「徐叔,夫人怎麼能見生客呢。」
徐管家因為太緊張,又或為了模仿那晚朱氏的腔調,他的聲音都有些尖利了:「夫人說:王初五,你可記得小姐死後,屍身僵硬蜷曲,你去抬屍時,為了好抬,將小姐的屍身強行扳和-圖-書直,硬生生折斷了小姐的腰骨!」
朱氏點頭道:「我的確是遇到過王初五。如此質問他,也是因為感懷小姐所受折磨而已。說起折磨,你徐管家也立功不小啊。小姐病重時,授意下人們斷食斷水的,不是你嗎?徐管家,過去你曾是林家的帳房,林家待你也不薄,你卻夥同他人,假擬帳目,盜空家產,后又令小姐在饑渴中死去——您是精通帳目的,自己在夜裡數一數,可能算出將來要下到幾層地獄?」
朱氏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嘴角那個冷笑越發陰森。站在旁邊的青印,看到她眼中浮起一層綠氣。
青印心中一動。她分明記得,就是那夜,她跟落葵為了把林亦染的起居用品收拾好,忙活到半夜,後來坐在階前睡著了,朱氏回來時她曾醒過,那時月亮即將落山,應該是半夜之後了。
旁邊的徐管家突然抱著腦袋大聲呻…………吟起來。不一會兒,就倒在了地上,左右翻滾,渾身抽搐,很快就一動不動了。林梓楓呆怔了一會兒,上前查看。搭了一下鼻息,竟然已經氣絕。目光移到徐管家額角貼的膏藥上,忽然心念一動,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
官差再問:「那您可曾遇到過王初五,跟他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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