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就緒了?!草地上的苗家人頓時躁動起來,相互交頭接耳、議論個不停,這麼幾盞破燈籠,怎能把旗幟升上去?阿林哥不是吹牛的吧!
還有這樣的奇事,被他蠱惑一番,苗鄉的咪多咪猜們頓時興奮起來。「聖姑,聖姑——」他們興高采烈、大聲呼喊著安姐姐的名字。
兩樣都做好之後。林晚榮小心翼翼的將那竹圈套進圓柱的下部開口,頓時將那紙糊的圓柱輕輕撐了起來,然後在兩截鐵絲的中間交點處。用綉篾扎了一個小小的圓圈,周圍裹上層層的棉線。他細細的收拾整理,打量了良久,方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林晚榮親自抱住中間的一盞「燈籠」,感覺紙面漸漸發熱,隱隱有上升之勢。他忽然嘿嘿一聲,大叫道:「花旗要升起來了——」
花旗在它們的帶動下,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暗暗拉動,沿著花桿順勢而上,迎風飛揚。五彩斑斕的顏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美麗動人。
阿哥有家我無家,
她嘟起紅唇,對著那燃燒的棉線輕輕一吹,火苗略略歪斜,林晚榮微喝一聲:「放!」
「阿林哥要掛旗了!」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人群中頓時陣陣歡呼,方才還對阿林哥失望的苗家鄉親們。很快就被他情緒所感染,緊緊盯住他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好戲!
「是啊,他是最厲害的,」紫桐盯住遠處的那對人影,憤憤哼了聲:「連聖姑都對他投懷送抱了——依蓮,你怎麼還不清醒?他不是你的阿哥,他是聖姑的阿哥才對!」
聖姑猶豫了會,終於難抑心中的緊張。悄然跟在林晚榮身後行去。如此一來。聶大人和所有的長老自然也要親自光臨了。人群緩緩移動。以那光溜溜的花桿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聚集的焦點,就在阿林哥身上。
這個小弟弟,也不知在搗什麼鬼!安姐姐臉泛紅暈,嫵媚嗔他一眼,將那「燈籠」輕輕抱在懷中,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臉上,說不出的美艷。
聖姑緩緩站起身來,嫵媚的瞥他一眼,婀娜多姿的行到那花旗面前,頓引來潮水般的掌聲,人群剎那沸騰。
阿哥有伴我沒有,
這是在做什麼?見阿www•hetubook•com•com
林哥動手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他手上。看來看去。但見阿林哥時而皺眉、時而微笑。雙手不停的比劃著。甚是忙碌。卻無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孤身雲雀走天涯!
林晚榮心裏一酥,眨著眼睛騷騷道:「姐姐,不要這麼猴急嘛,容小弟弟辦點正事先!」
將那鐵絲紮好之後。林晚榮仔細糾正著角度。又眯著眼瞄了一番,良久才滿意的點點頭,取過旁邊的薄紙。照著那竹圓比劃半晌。做成個頂端密封、下端開口的圓柱。確保二者直徑相同。用漿糊輕輕的糊上。他似還不放心,又對著裏面狠吹了幾口氣,聽那薄紙嘩嘩作響,這才欣喜的放下了。
說話間。林晚榮卻已動手起來。他先撿起那細細的綉篾。小心翼翼的將其繞成一個圓圈。用細線輕輕綁好鬆散的竹篾頭部,做成個首尾相接、周長約莫六七尺的圓弧。
阿林哥嗯了聲,嘻嘻道:「當然準備好了,我這個人辦事很利索的!老爹,幫我拿著這個!」
「我的星空?」聖姑獃獃望著他,又驚又喜,無聲靠進他胸膛,雙眸不經意的濕潤:「小弟弟,你真是個天才,欺騙女人的天才!」
林晚榮嗯了聲。微笑點頭:「滷水!」
安碧如急忙鬆開玉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三盞昏黃的「燈籠」,輕輕搖擺著,緩緩向上升騰。由慢到快,由緩到疾,就彷彿一個放著亮光的「品」字。
安碧如玉手一放,那柔軟的絲線便在空中飛舞。孔明燈與花旗連接時,就只打了一圈活結,驀然鬆手,明燈失了束縛,便奮力上竄,片刻之間就已掙脫線結,搖搖晃晃,直往天際飛去。
苗家人興高采烈的攀上高山,遙望那閃爍的燈火,追趕著星燈的步伐,四周掌聲如潮、經久不息。今夜這美麗的星燈,也必將成為苗鄉不朽的傳奇。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面兩個做的容易多了,不過片刻功夫,三盞奇怪的紙燈籠,便呈現在了眾人眼前。林晚榮嘿嘿一笑:「好了,一切準備就緒!」
依蓮呆了呆,望見聖姑輕笑著依進他懷裡,頓時心都裂了,www.hetubook•com•com淚珠簌簌淌落。
這就要升起來了,憑什麼啊?!所有鄉親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依蓮默默搖頭,尚未說話,便聽遠處傳來陣陣清脆悅耳的歌聲:
她欣喜萬分,急忙道:「小弟弟,這是什麼燈?它怎麼能飛上天?你從哪裡學來的?」
花山節幾百年的歷史,何曾見過如此美妙的星燈,這前無古人的創意,也正契合了花山節的主旨,美麗浪漫,無比動人。
不僅苗寨的鄉親們,高台上的諸位長老、府台聶遠清等人。也是越看越迷糊,他這又是裁紙又是扎圈的,到底要幹什麼?就連深知小弟弟本事的安姐姐,也偷偷握住了雙手。緊張萬分。
高台上的聶大人無聲的打量他背影,咬了咬牙,眼中凶芒疾閃,待到他的目光掃過來,瞬間卻又換成了個和藹的微笑,親切之極:「阿林哥,你真的有把握嗎?」
「你才猴急呢!」安碧如俏臉如霞,輕呸了聲,脈脈的眼光溫柔的似能捏出水來。
「自吹自擂!」聖姑輕呸了口,俏臉嫣紅的望住他,溫柔的目光直欲把他融化了。
這小子莫非真有什麼神奇的本事?大長老狐疑的看著他。
林晚榮拉住她手,笑著道:「其實,孔明燈不單是升旗用的,它還有些更美麗的含義。姐姐,你鬆手看看——」
映月塢的男女們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依蓮心裏怦怦直跳,緊緊望住阿林哥,一動也不敢動,
紫桐驀然睜大了眼睛,急道:「是聖姑!聖姑要與阿林哥對歌了!依蓮,你沒機會了!」
——
所有人都默默嘆氣。映月塢的姑娘小夥子們更是著急萬分。他們口上說與阿林哥決裂。對他的敬佩卻絲毫未改。除了對依蓮冷酷得有些不近人情外。阿林哥在其他方面都是極為出色的。是他們真正的偶像。
孔明燈越飛越高,火苗撲撲閃閃,直衝雲霄,那星星點點的燈火,彷彿夜空中最耀眼的明星。
「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妄斷!不過聶大人這敘州第一。當的是毫無疑問!」林晚榮皮笑肉不笑,目光直似箭般,冷冷望住他。
「這個叫做孔明燈,我小時候最喜歡做來玩的。www.hetubook.com•com傳說它是一個叫孔明的人發明的,這個孔明非常的聰明——」
「小阿妹,忘了他吧,苗家的好咪多有的是,何必死纏著這一根藤呢!」紫桐抹去她臉上的淚漬,柔聲安慰道。
「不會的!」依蓮堅定搖頭:「阿哥一定有辦法。他是全苗鄉最聰明的人!」
「阿林哥。快些開始吧!」諸位長老都等的不耐煩了。急忙催促他。
聽他說要升旗,所有人的心神頓時都提了起來,阿林哥忙活了半天。就為了等待這一刻!他會成功嗎?所有人都為他捏了把汗。依蓮更是緊張的連嘴唇都咬破了。
「這下看他怎麼辦?」見林晚榮在桌子前默默徘徊。紫桐憤憤哼了聲。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林晚榮默默搖頭:「那是因為你心中刻上了一個人的影子,所以,他就是當之無愧全天下最聰明的!」
「聖姑,這是給你的!」林晚榮嘻嘻笑著,將剩餘的三根活線交到安碧如手中。
調準了方向,又親自取過盛滿煤油的竹筒,將懸挂在鐵絲上的棉線放入其中浸泡片刻。這才長笑點頭:「好了。咱們馬上要升旗了!」
花旗真的升起來了,以一種意想不到卻又充滿了浪漫的方式!阿林哥太神奇了!苗家所有的鄉親都驚喜交加,激動地久久說不出話。
四德搬著個木桶行了過來。這是磨豆腐用的鹵漿。裏面泡了幾截絲線。林晚榮取過晾乾。便將一頭綁在「燈籠」下部的綉圈上。另一側則用繡花針穿過花旗,綁了個鬆鬆的活結,又命四德舉起燈籠。那花旗便一邊被吊起。
寒儂大長老笑道:「阿林哥,你要的東西我都準備齊全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你說真的?這就準備好了?」在一邊看他忙乎了半晌的布依老爹,睜大著眼睛道。
林晚榮不管不問,徑直從人群中喚出四德,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四德點了點頭,便跟隨寒儂指派的一個苗家咪多去取東西了。
見他輕鬆的拍了拍手,大長老迫不及待道:「阿林哥,準備好了嗎?」
「我說過,阿哥一定行的,他是最厲害的!」依蓮興奮的跳了起來,痴痴望著阿林哥的身影,臉上的淚花點點晶瑩。
他將那奇形https://m•hetubook.com.com怪狀的「燈籠」遞了一個到布依手裡,自己則提溜著兩個。不疾不緩向那花桿行去。老爹急忙邁步跟在了他身後。
「比你還聰明嗎?!」
然後取過一段細鐵絲,截為與竹圓直徑相等的兩段。交叉垂直著栓在圓上,在那正當中處形成個圓心。
眼見花旗已爬到桿頂,被橫隔攔住,林晚榮揮動手中絲線,將綁著旗幟的兩個活套收攏,再將線團緊緊纏繞在花桿上,升旗儀式便告完成,五彩花旗迎風飄揚。
聶遠清臉上肌肉抖了抖,面色保持不變,「那麼本官就等待著看阿林哥的好戲了!」
對於這個阿林哥,即使是最挑剔的苗家人,也實在挑不出刺來了。幾位長老面面相覷,事已至此,還有誰能阻擋阿林哥的步伐?!
「哦,我比起他,應該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距離!」
林晚榮目光如炬,在人群中不斷的巡視,遠處的成自立隱在暗處,偷偷對他打了個手勢,林晚榮微微一笑,輕不可察的點點頭。
「它會飛到九天之上嗎?」安碧如拉住他的手,像個初次觀星的小女孩般,眼睛疾眨,興奮不已。
林晚榮嘻嘻笑著搖頭:「只有一個還不夠,我要再做兩個。請諸位稍待片刻。」
諸人之中,唯有林晚榮最為鎮靜。他自大長老手裡取過一根火把,微笑著點燃三顆染了桐油的棉線。噼里啪啦的火花輕輕閃動,那線團緩緩燃燒,片刻之間,原來有些乾癟的紙燈籠就變得充實飽滿。昏黃的燈光透過紙面映在他的臉上。有種溫馨的感覺。
就靠就這些薄紙、竹篾、鐵絲、紗線。怎能將花旗升起?阿林哥又打馬又爬刀山的,辛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被長老們評為苗鄉最傑出的咪多,眼下只怕要前功盡棄了。
「好說。好說。謝阿叔盛情!」林晚榮緩步走過去。將那袋子里的小玩意兒統統倒在桌上。直攤了一地。
所有的苗家人都掂起腳來。好奇的打量桌上的那堆物事。待到看清情形之後,頓時又失望又著急。
那動作沒人看的明白。連府尹聶遠清也忍不住搖頭。眼中閃過絲絲譏諷:「這樣就能升上去了。難道你這花旗會飛不成?!阿林哥。傳說你聰明機智天下第一。我瞧未https://www.hetubook.com.com必!」
這一下,人們看清楚了,阿林哥做的這個,好像是盞燈籠。只不過別人家掛的燈籠都是橢圓的,他這個卻是圓柱,還有一邊是露底的。
正說話間。四德二人已經匆匆轉了回來。那苗家咪多手裡拿著竹篾、宣紙、細鐵絲、煤油、紗線等一堆的小玩意兒。林林總總的,裝了一大袋。四德手裡也提著個滷水桶。對林晚榮點了點頭,示意所要的東西準確無誤。
林晚榮哈哈笑著行到寒儂身邊,正色道:「請大長老放心,一切後果我都想好了!就這些東西吧,麻煩你老人家幫我準備一下。」
落單畫眉鬧喳喳
「謝府台大人關懷,」阿林哥嘻嘻一笑:「我辦事你放心,出不了岔子的!」
聶遠清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偷偷低下頭去,眼中凶芒閃動。
林晚榮嘿嘿道:「一定會有好戲的,我以人格擔保!」
暮色漸漸的降臨,視線變得幽暗,有幾處已點起了篝火,整個花山節現場卻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等待著這個神奇的阿林哥將那五彩花旗升起的那一刻。
「請聖姑扶住『燈籠』,再吹口仙氣!」阿林哥嬉皮笑臉,將那燈籠緩緩交到她手中。
林晚榮轉過頭去,衝著安碧如眨眨眼,嘻嘻笑道:「我敢保證,只要聖姑吹口仙氣,這花旗就一定能飄的又高又遠!」
「給我的?!」聖姑微微一愣,接過那幾根活線用力拉了下,這才看清,線的那頭是仍掛在旗上的三盞「燈籠」。
——
「絲線!」林晚榮吩咐了聲。四德急忙遞過一簇線頭。這絲線質的雖輕,卻極為結實。是他囑咐四德好生挑選的。在諸人的目光中,他將花旗左翼上下各自綁緊。又用絲線分別形成兩個活套。套在花桿上。另一邊的線頭放的極長。握在了自己手中。
他故計重施。在花旗的中心和左端的活結上。又各掛了一盞「燈籠」。中間的那盞,繩線放的最長、舉的最高。如此,便形成了三燈如品的局面。
安碧如咯咯嬌笑:「我才不信呢,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聰明的人?」
「應該會吧!」林晚榮拍著她手,輕聲道:「如果我能同時放飛一千盞孔明燈,我就可以為你盈造一片星空!屬於你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