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海域的透明度不錯，很少能看見垃圾也沒有人類留下的痕迹，海面上翻出偌大的水花，鬚鯨墨藍幾乎漆黑的背脊像龐然大物，遮蔽了所有光線。

海洋之中，只有這種生物天性|愛親近人類，還沒有危險性。

夏意快受不了這小傢伙的黏糊親熱勁。

夏意只是看了一眼，換了跟鯨相反的方向。

自從海豚顛顛地跑來后，竟然就真看不到塞壬出現在眼前。

——自己就是世界，世界就是自己，想要的越多，只會失去更多！這世上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

夏意不解地四望，忽然在不遠處一個更小的礁島拍起的雪白浪花里，依稀看見有銀色魚尾一晃而過。

最離奇的就是，幾天下來好像就沒看見海豚睡覺，精力能旺盛到這種地步嗎？

快到中午還沒看到塞壬的身影，夏意舒一口氣的同時也默默將人魚的模樣重新想了一遍：印象很深刻，作為記憶的話很美好，這就夠了。人活著幾十年，最後臨死時能有多少值得細細回想的事呢？

北邊的島嶼早就不找了，多出來的襯衫也穿在身上，酸梅粉再吃一天就沒了。

他還是照常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路，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身周的水層。

睡得正迷糊的時候，夏意忽然感覺包裹身體的水層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以為是在做夢，只是稍稍挪開，結果最後一次讓他的臉狠狠蹭了下礁島的地面，一下驚醒！

無趣死板只能欣賞珊瑚礁與海藻的生活似乎一下就活躍起來，這隻小海豚片刻不得歇，不是去欺負烏賊就是亂咬螃蟹，還換花樣躍出水面換氣，讓夏意都忍不住默默給它算跳水動作的種類。

在淺海會發光的生物不多，水母是其中之一，它們遍布各個大洋，深層淺層水域都能找到不同的品種，像是懸浮的彩燈，張張合合地游弋在海水中。

還好為防萬一，露出海面的身體也裹了水層，不然臉上肯定要刮出血痕。

夏意驚慌低頭，結果看見的卻是一隻海豚。

夏意這次明悟退開，就會嚴密地守著界限，不會再給塞壬靠近的機會。

礁島就是海面上突出的一塊岩石而已，夏意坐在上面都懸，更別說整個人爬上去，根本沒那個空間。

夏意孤獨地活了二十多年，所和-圖-書擁有的不多，絕對損失不起。

這天晚上，夏意找到了一個礁島，可惜太小隻能半趴在那裡睡——在海中待久了的好處就是無論啥姿勢都能睡得著！

長長的嘴，圓滾滾的腦袋，討喜的大眼睛溜溜轉，腹部還透著一層淺粉色，很認真地又用腦袋頂了他一下，好像很努力地想將夏意推到岸上去。

夏意皺眉，他已經很刻意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塞壬，顯然效果不大。

救落水的人是這種海豚的天性，甚至看到潛水員它們也會樂顛顛地游過去親近一番。

那矯健而富有魅力的身影，直接借力俯撐在鬚鯨的背上，跟在陸地上不同，人魚淡銀色的長發是飄起的，比高像素遊戲奇幻壁紙還要令人目眩神迷。

看見夏意潛入水中海豚立刻跟過來，海豚光滑呈流線型的身體很輕易地彎成一道拱弧，竄出海面完成一個難度挺高的後仰式落水動作，讓從來沒去過海洋公園看海豚表演的夏意一時有些瞠目，至少從外表沒看出這小傢伙如此活潑好動，還會高技術跳水動作，按照國際跳水完成分，也絕對是滿分，竟然入水的水花壓得極小，乾m.hetubook.com.com脆利落至極。

在第六天的時候，一覺醒來猛地沒見著那熟悉的淡銀色身影，讓夏意有點疑惑。

越往南海水的溫度越高，珊瑚礁也逐漸增多起來，裏面生活著各種色彩絢麗千奇百怪的魚類，它們一點也不懼怕人類，還繞著夏意打轉，不過都被小海豚竄來跳去的水花打散了。

可到底走還是沒走，夏意說不準，他追不上海豚更別說人魚，如果塞壬有心想不讓他發現，就真的能銷聲匿跡。

想到那隻身軀龐大，但在海怪堆里總是顯得可憐兮兮的霞水母，夏意就忍不住推斷，果然單憑力氣比攻擊的話，重量級選手才最強悍嗎？好像也不對，塞壬就不是照樣很——

塞壬這種死不吭聲，不討好也不放棄，無處不在，偏偏又若即若離的架勢，換了別人大約早就忍不住要咆哮了。可惜夏意就是能繼續沉默，半點不為所動。

想要推開吧，圓溜溜的大眼睛就無辜地看著你，轉眼又湊過來。

夏意捲起一股海浪，將海豚掀遠點，結果它以為夏意在跟自己玩，在海浪中上躥下跳試圖用尾巴拍自己的腦門，開心得很，玩夠了又顛顛地過hetubook.com.com來用腦袋頂夏意的腰，就差沒直接來個撲倒了。

一般海洋生物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捕獵上，休息的時候只會靜靜待在那裡，但海豚絕不是，可能它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玩耍上，吃東西也要玩，遊動趕路的時候還在玩。

幾條鯊魚倉皇竄逃遠了，淡銀色的光澤在它們後面一閃而過，于雪白的浪花里若隱若現。

這可不是人類訓練的，海豚天生就有這種技能。

只是這附近都沒見過海豚，這小傢伙是從哪裡來的？

夏意僵硬了一下，海豚用腦袋繼續蹭他，那模樣長得就像在笑，在海水裡冒出個頭傻呵呵地看著夏意。

不過這些水母都挺小，夏意前幾天看到一隻七八米大的水母，觸手下竟然也有幾條牧魚游來游去，小魚還游出去故意吸引一條比目魚撞上蜇刺，比目魚立刻成了水母的美餐——原來涅柔斯的習慣不是個性化，而是種族愛好。

生吞活剝魚蝦甚至撕扯開烏賊，人魚的動作準確有力，從容不迫，這對塞壬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而那種欺騙性或者可以說是符合人類審美觀的外表，又給了人魚妖異野性的美麗。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很被動和*圖*書，誤以為塞壬是很好的陪伴者，全沒想過塞壬是怎麼看他的。

他的人生軌跡，本來就是簡單地活著，孤獨地死去。

塞壬直接將這傢伙當晚餐了。

——是的，人類，這世界上有一種生物是兩個大腦交替工作，完全不用睡覺，就是海豚。

塞壬的不接近，只能讓夏意稍鬆一口氣。

而且完全是個自來熟，跟夏意甚是親熱，腦袋到處亂蹭，尾鰭還會像模像樣換方向拍夏意的肩，儼然一副哥倆好的架勢——遠處某條人魚死死盯著它，恨不得砸暈丟遠可又不能！這海豚就是塞壬自己辛辛苦苦找來的。

海洋這麼大，也沒道理不許人魚往這邊游。

隨後他在礁石周圍尋覓海螺的時候，被受驚小烏賊噴了一臉墨汁，驅散海水推開那團漆黑，夏意暈頭轉向地一看，那條噴完墨汁倒退著飛速逃跑的烏賊猛地被一隻手拽住，然後——

性情溫順的鯨也不惱，噴出幾道水柱后就慢慢潛回海中，繼續游弋。鬚鯨的側面密密麻麻吸附了一排貝殼，大牡蠣很多。

夏意實在沒辦法，當它不存在吧，小傢伙又一刻不得安生。

夏意看到一群群像蘑菇一樣往上鼓動的水母，竟然覺得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