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母實在太大，通往船艙的路途遠得像折磨。
塞壬不敢接近，只能看著夏意凝出大量淡水將身體從上到下仔細沖了一遍，鹽漬幹掉后凝在傷口上難受。
好不容易挪到靠近船艙的梯子前，塞壬卻怔住。
跟其他海濱城市一樣，這夥人守著海邊的地盤為非作歹很久，也招惹過異能者，他們明白李紹這種人是怎麼回事，沒轉身逃命是硬撐著一口氣，不捨得將這個寶地讓出去。
章魚的觸手驟然從一排F22戰鬥機上滑下去，裝死潛進海里。開什麼玩笑，它又不是尤瑞比亞，蠢得就剩下力氣。
暴雨的聲音不間歇地在耳邊響著，逐漸十分遙遠。
不停地澆水簡直要了章魚命。
塞壬見勢不妙，將他一把接住，還好夏意身上並不燙，看來只是疲倦。
夏意驀然察覺到不對，緊緊盯著自己手臂邊的——那是腿吧，雖然外側生滿了淡銀色鱗片，足踝也太細，根本不能支撐走路，但千真萬確是……
憂慮地看了一眼漆黑ｍ•ｈetuboｏk.coｍ.coｍ的雲層，塞壬知道暴風雨還要持續很久，強度也不小，以前這是它喜歡的天氣，意味著海面稍微小點的船隻都會被風暴傾覆。
夏意半夜醒來時，發現燒退了，異能也恢復了。
阿碧瑟扒著航母不放，觸手上面掛著大桶：「塞壬，我能不玩了嗎？」
塞壬帶著的那枚海螺本來也是這個用處，可太長時間沒有遇到同類，海藻泥有濕氣，海螺里的魚鰾長久不用會腐壞，扔了好幾次后塞壬索性沒有再補充。
雨下得實在太大，甲板上很快匯聚了淺淺的積水，這對塞壬來說很有利，修長的雙腿開始併攏，沒一會兒就恢復成魚尾拍開了水花，往夏意之前走的方向挪移。
兩個月的末世生存，已經讓這些人的觀念發生了轉變，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沖得最前不是能得到好處，而是死得最快，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在背後捅你一刀。
在他們還沒圍上來前，李和-圖-書紹撿了個空罐頭盒狠狠砸出去，罐頭盒違背常理地飈出很遠，就是準頭太差，把海邊的一根廣告牌砸出好大一個窟窿，霎時海堤上一片死寂。
沒過一會兒，暴雨傾盆而下，海浪開始在自然威力下拍打航母艦身，這場風暴雖然來勢洶洶，但在甲板上感覺到的搖晃程度還沒坐公交車的顛簸大，水順著臉龐脖頸往下滾，夏意眼前的世界很快一片模糊。
李紹寧願去抓老鼠，也不肯再吃魚啊貝殼之類的玩意。
隨即有人過去一看，鐵皮罐頭整個都嵌進去了。
安莉、李紹根本不會跟他們搶。
他們之間的衝突，也並非因為塞壬不是人類、天際響起隱約的雷聲。
不遠處的海島上有人類，這件事讓塞壬非常介意。它不想讓夏意接觸到別的人類。
——傻瓜，那是因為你沒吃到好的！
為了防止海水倒灌，船艙通往甲板有一扇很牢固的門，現在因為系統失靈，門半開著，但還有幾級需要跨過去的台階。
阿碧瑟已經跑m.hｅｔｕｂｏoｋ•ｃom•ｃoｍ了，這邊的海水對它來說還不夠深，萬一被雷劈中才叫倒霉。
唔，有個說法，黃唇魚鰾，世界上最美味的八種食物之一。
由於沒有阻礙，航母的位置又非常高，遠遠就能看見一團漆黑的烏雲籠罩著遠處天空，海浪翻騰暴雨如注，還有電閃雷鳴夾雜其中。濃雲的推進非常快，撲面而來的狂風近在咫尺。
「我……可以變為人類。」
眼前的人魚應該有淡銀色魚尾，尾鰭是華美的扇狀，現在手肘與腰部的薄紗狀魚鰭仍然在，上半身毫無變化，只是從腰腹開始變成了修長的雙腿，除了覆蓋的鱗片與看著不太正常的足踝外，與人類完全沒有區別。
還好這裏距離黃唇魚的棲息水域不算太遠，臨時去找也來得及。
不是。
航母的指揮塔與F22戰鬥機上都有避雷設施，夏意要是醒著就知道沒有危險，可問題是塞壬不知道。它很想抱著夏意躍入海中，又擔心夏意不肯。
塞壬覺得挺遺憾，夏意在發燒，完全hｔｔps://ｍ.heｔｕbｏok•cｏm•ｃoｍ嘗不到味道。
「……那就將這艘船推到海水裡。」
強烈的風暴，帶來電閃雷鳴的雲層里有雜亂的次聲波。
夏意努力了很久才從甲板上爬起來，兩腿發軟，踉蹌走了兩步差點摔倒。
手臂支撐在地上，塞壬沒辦法站起來，它也不會走路，玉白色的海螺緊緊貼在胸膛上，隨之一起劇烈起伏。
人魚很多習慣都跟其他海怪不一樣。
夏意的左腳被塞壬緊緊拽著，雖然沒有多餘的動作，可氣氛十分僵硬，誰都沒有說話。
這個觀點要是被海怪知道，絕對會贊同，順便鄙夷李紹，有很多好吃的東西的地方當然在海底，好好的東西又燒又烤又炸，還加一些嗆死人的作料是鬧哪樣？
兩條人魚互相廝殺之後，傷勢過重、血流不止會引來鯊魚和其他獵食者，這時候險勝或兩敗俱傷的人魚筋疲力盡，甚至無法使用次聲波。所以人魚會隨身攜帶一枚海螺，在裏面放上被太陽晒乾的黃唇魚魚鰾，然後用海藻泥將海螺的口封死。
「之前把海https://www.hetubook.com.com鮮標到幾百幾千的傢伙都應該拖到末世！讓他們嘗個夠，生猛海鮮！」李紹嘀咕著，他後面一個從塞班島上逃回來的導遊忍不住翻白眼。
黃唇魚只有華國東南沿海一帶有，肉質極美，尤其是它的魚鰾。
夏意聽到身後一聲響，感到自己的腳被拉了一把，本來就沒力氣的夏意直接摔倒，跌在塞壬身邊。
救生筏到了海堤邊，那些拿著粗陋武器的大漢緩緩退開。
他搖晃了一下，直接往後倒去。
這短短的一段路塞壬至少用了二十分鐘，對於船隻的構造，人魚大致有點了解，因為海底的沉船就是它們的樂園，無論是傳說還是事實，人魚都愛坐在沉船的桅杆上凝望海面，等待著路過的船隻被暴風雨吞沒。
遇到重傷過度流血不止的情況時，人魚就將魚鰾挖出來吞下去。那是止血的，也能恢復精力，至少能讓人魚從鯊魚的圍殺中逃走。
啃著魚肉的阿碧瑟眼巴巴地盯著航母。
夏意默然，不是從魚尾化為腿，就能變成人類的，但是這個道理，塞壬似乎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