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亂
第八節

想到那座廢墟般漆黑死寂,海灘上躺滿絕望等死傷患的城市,夏意嘆息了一聲。
「半空中。」
三百六十度無限制瘋狂旋轉簡直能讓人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塞壬的聲波聽上去無比遙遠,只有潛意識的夏意仍然控制著周圍的海水聚攏成團,它們不斷被狂風撕扯開,又不斷的補充起來,在水氣濃厚的低氣壓颶風中,就像一場永無止境的拉鋸戰。
龍捲風的力量太大,它形成的漩渦是將海水拉向天空,就算塞壬拚命游,他們仍然逐漸墜入漩渦中心。
「夏意?夏意——」
夏意一頭冷汗,偏偏剛滲出就消失在海水裡。
最初還算順利,不同方向的兩股扯力越來越小,夏意還沒來得及高興,陡然感覺到前方海水分開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控制。
塞壬焦急的用次聲波不斷呼喊,好讓夏意不徹底失去意識,一旦夏意的異能失控,他們兩人的處境都將十分危險,就算不被狂風撕扯得渾身是傷,也要被別的東西砸死。
夏意根本沒想到這種狗血無奈的訣別話題。和*圖*書
「隨著它的方向!」
手臂沉重,指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夏意的手一松,但沒有墜下去,塞壬仍然緊緊抱住他,用力得指尖在夏意肩胛骨上劃出了深深的傷痕。
這有兩個答案。
就算那個,不是人……
黎明的到來都沒辦法驅散那座城市中的死氣,當他走回海灘的時候,卻意外的看見人魚半趴在沙灘上,銀色魚尾與矯健的身軀就那樣肆意的暴露在陽光下,在看見自己的時候,紫色瞳孔中充斥著全然的喜悅。
塞壬竭力避開這些東西,想憑藉力量與速度再次游出去,卻赫然發夏意的口鼻都在往外滲血,之前的速度太快夏意的身體無法承受,精神又因為控制異能而幾乎消耗殆盡,根本沒辦法跟隨塞壬脫離漩渦。
「隨著漩渦的方向!」夏意緊緊用手臂勒住塞壬的背,在一片狂躁的尖銳風聲里竟然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所以我們現在……」
一是三股龍捲風全部合攏強度增加,另外一個答案更不幸,估計他們已經離開https://m•hetubook•com.com了海面,因為龍捲風是倒漏斗狀,越往上旋轉半徑越大。
夏意特別暈,這次是給轉的。
塞壬感到不妙時,後方的兩股龍捲風已經匯聚,兩個漩渦碰撞合攏產生的巨大海浪推力使塞壬沒辦法立刻轉身,直接被前方第三股龍捲風吸入了漩渦。
絕望的困境,緊緊相貼的兩人……無限接近死亡。
不,沒有也許,他們剛才所在的海域,實在太淺了,不夠讓海洋生物躲藏。
但留在陸地上會遭遇什麼呢?
這一刻,特別漫長。
因為放棄了阻力與速度,異能勉強控制海水一層層籠罩在他們周圍,避免被東西撞擊重傷,狂風撕裂的也是表層海水,不能直接碰觸他們。
身側的海水無序涌動,根本無法形成漩渦,夏意不敢將過多的海水裹在身側,這樣會影響塞壬的速度,於是只能改為將前方的海水拚命分開。
「夏意……」
塞壬用擁抱的姿勢,盡量用背護住夏意,掙扎著抵抗者吸力,勉強維持在漩渦外圍的位置。
速度猛然加https://www.hetubook.com.com快,塞壬只是感到詫異,夏意卻失去了對異能的控制。
——連上岸都不願意的人魚。
海水被巨大離心力甩出去,異能支撐著,大量憑空出現的淡水與拉扯過來的海水不斷填補保護層。
漩渦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已經轉暈掉的魚,珊瑚礁的碎塊,海螺……
他並沒有讓塞壬鬆手,要塞壬獨自逃離。
在有限的時間內「你鬆開」「不,絕對不鬆開」的廢話那是電影里才有的,有那功夫還不如趕緊把握機會。
急速旋轉的感覺緩和了,但狂風怒吼的聲音明顯更大。
夏意模糊的分心想,如果塞壬丟開自己的話,也許剛才能成功逃離龍捲風的範圍?
就在這時,塞壬忽然感覺到夏意軟垂的手掌,好像恢復力氣似的猛地攀上了他的肩。
就在夏意苦苦期望龍捲風來得快,消失得更快時,他驟然感覺到旋轉的半徑增加了。
很明顯,他們一直被卷進了颶風裡面。
龍捲風的尖端接觸到海面時,能夠吸取大量海水扶搖直上,形成水龍捲,不知道是同hetubook•com.com時在洋麵上形成了三個龍捲風,還是他們只遇到三個,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更多。
颶風眼是靜止的,可是外圍風力太大,大量海水被卷進了低氣壓中心,颶風將攜帶這些在珊瑚海彼岸島嶼造成恐怖的災難。
瞬間他們就被漩渦拉扯了上去。
——是啊,為什麼要想那麼多,能活著,能活在所喜歡的人身邊,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
沒有死於磁場空洞后的天文輻射,沒被海水淹死,沒被那個時候以為的兇殘海怪(阿碧瑟)吃掉,也沒死在海嘯中……最後竟然要死於龍捲風?果然自從他踏上那架飛機前往三亞,來到塔拉薩女神號就是一條不歸的旅途!
「夏意?」
他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試著裹起海浪,這次他清晰的感覺到周圍有兩股巨大的力量在跟他爭奪海水,就算讓更多的海水填補到這邊來,最後仍然會被那兩股力量捲走。
夏意手足冰涼,竟然有不止一個龍捲風?
人魚的動作很及時,那些緊隨其後的金槍魚已經一頭扎進去了,隨即就被第二個漩渦往上扯入,海水裡漆黑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恐怖,到處都是浪花的白沫與氣泡,什麼也看不清。
水層流逝得更快,夏意艱難的眨了下眼睛,氣旋渦流的速度過快,到處又都漆黑一片,眼前甚至出現了急速掠過之後的幻覺,這讓夏意的手臂感覺越來越僵硬,似乎最後一點力氣都要耗盡了。
夏意在危機關頭有了決斷,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感情是非,他分不清楚理解不了,但生死大難時,他有絕對的理智存在,不會被恐懼輕易擊潰,能用最快的速度得出唯一的辦法。
恐怖的風與海浪聲生生將夏意在昏迷中震醒過來。舉目皆是一片漆黑,激蕩的水流在塞壬與他的皮膚上劃出了道道深痕。
看不清周圍任何東西,只能順著一同吸附上來的海水不斷旋轉。
但夏意並沒有清醒過來,這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他的手指微微收緊,身體也想更貼近塞壬,但這個動作是多餘的,為了怕兩人失散分開,塞壬不敢放鬆卻又不敢太用力,不然夏意最後的死因絕對是失血過多。
這是人魚生來第一次痛恨自己那些鋒利的指甲,還有手指能生生撕扯開魚腹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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