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已經靠近南極大陸架，海水不會太深，而有大魷魚在前面，就算撞，也是尤瑞比亞先撞到，他們跟在後面哪怕剎不及，也是撞到魷魚的腦袋上。

夏意伸出手，握住塞壬的手。

他凝神望去，原來是那條塞壬抓來充作餐點的魚在垂死掙扎。

「你，沒事？」

很陌生，也很熟悉，貓科動物凝視獵物，就是這樣看似懶散卻專註的目光。

夏意搖了搖頭，但是塞壬怎麼會去岸上呢？

「順著西風帶的洋流一直往前就到，德雷克海峽。」

「夏意？」

而夏意感覺到的就是冷，塞壬的手上，身上都是冰一樣的溫度。

「你不舒服？」

人魚天生屬於無邊無際的海洋，只有在這裏，它們才是鮮活的，能夠隨心所欲去任何地方，與海洋中最兇悍的猛hｔｔｐs://m.ｈetｕｂｏok.cｏｍ.cｏｍ獸搏鬥，穿梭在珊瑚礁或海溝之中，活得肆意而自由，那才是人魚。

平白多了溫水煮寒魚這道菜，夏意抬頭，發現塞壬從手臂的肌膚到魚鱗都泛起了淺淡緋紅，紫色的眼睛，帶著一種饜足與危險的光芒。

多數海洋生物都待在溫度恆定的水域，不會差太多。人魚習慣南極，也不介意待在赤道，但是三分鐘內從零下十度到二十六度，這簡直就是大考驗。

嗯，他加上塞壬，也絕對不會把尤瑞比亞撞傻的。

「沒關係，只是你們人類不能習慣。」

「塞壬？」

人類，只不過是它們生命中意外的插曲。

人魚怎麼會怕冷呢？

夏意下意識的盯著塞壬的魚尾。

他抓住的一條白色的魚，很和-圖-書認真的送到夏意麵前。

那暖洋洋的感覺滲透得太深，夏意是從塞壬手掌開始，讓水層逐漸包裹，並且水層也有逐漸升溫的過程，可還是太快了，快得讓正常的海洋生物都無法適應。

塞壬擔心自己身上寒氣太重，所以儘力後退，貼在水層邊緣。

「有事？」

「怎麼說，我們也比咕嚕嚕輕。」

這麼冷，塞壬到底是怎麼支撐住的？

「啊！」夏意回過神：「……我們怎麼停下來了？」

「是尤瑞比亞有事，要在這裏等幾天。」

塞壬手肘的薄鰭上全是碎冰屑，它們漂浮起來，很快就被海浪帶走了，稍微尖銳的一些在塞壬手掌上留下了淡淡的紅痕。

人魚銀色長發在飄滿浮冰與雪花的海水裡散開，簡直讓人窒息，那些銀色與白色就像一和圖書張密密交織的大網，置身其中完全迷失了方向。

「對，咕嚕嚕已經在往南極爬了，它不怕風浪，但是不能幫我們擋住風，所以我們也要跟著尤瑞比亞暫時在這裏停留。」

可是海怪需要做的事情，難道不是只有吃了睡，睡了吃？夏意有點懵。

水層繼續延伸，很快就裹住了塞壬的手臂，肩背，脖頸……直至魚尾的最末端。

這個詞對人類來說很正常，但放到海怪身上就離奇了。

「嗯……」

「是有一點。」

這時夏意感覺到手肘處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跳。

他跟夏意之間的水層越來越薄，能感覺到的溫度也越來越高，最後他碰觸到了夏意的手指，還是跟從前一樣，暖暖的，一直沁到骨髓里。

夏意一路跟著塞壬，看著那淡銀色的魚尾輕鬆在洶湧的海浪wｗｗ.ｈｅtubｏoｋ•cｏｍ•ｃom中穩住方向，穿行自如時，夏意才忽然想到，似乎在有的故事里，人魚就是在暴風雨之夜出現在海面上，當然故事的內容都是他們救起了一個因船遇難而溺水的人。

把一條南極的魚扔到水溫二十六度的環境下，太殘忍了。

夏意伸出手摸索，發現塞壬身上的溫度好像有點不正常。

靠近海面的地方，大概是零下十度，鹽分較高的海水中都出現大塊浮冰，這還是好的，到了南極大陸上，零下五十度也不稀奇。

他忍不住哆嗦了下，這種冷，讓最初只是擔心塞壬在冰山附近尋找食物，被碎冰屑刮傷的憂慮瞬間變成了一種后怕。

「你忘記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居住地，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下雪，不下雪的時候就下雨？」

水層發生變化，不是分離出來裹住食和_圖_書物再融合進去，而是順著夏意的手指延伸開來，迅速裹住了塞壬的手掌。

只要穿上衣服，戴上帽子遮掩耳朵，還需要手套——偽裝一個重病的人坐著輪椅似乎可以。

塞壬從來不覺得冰徹透骨的海水有多難受，但是此刻身在冰山旁邊，擦著浮冰與暴風雪，貼住這一懷熨透暖意的海水時，人魚忍不住舒展身軀，不捨得挪開半分。

塞壬正沿著一座冰山游，在西風帶包括南極圈冬季的冰山都不能隨便爬上去，被直接凍在冰山上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冰山也可以擋風。

「難道就在附近？」這麼極端的天氣，不是南極就是北極。

「夏意？」塞壬有些奇怪。

他曾經親眼見過它化成一雙腿，只是塞壬依然沒辦法依靠它們站起來，如果人魚可以維持那個形態，生活在陸地上似乎也不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