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立足之地
第一節

走了。
然而這心一安,她登時便覺得所有支撐她的力量瞬間消失了,她只覺腹痛如絞,渾身乏力,額上虛汗一層層的往外冒,她幾乎是立即捂著肚子跪了下去:「娘的……你要救駕倒是來早點啊!」
而天曜則是看見雁回額上虛汗一層層往外冒,微微握緊了拳頭:「傷得重?」
鳳千朔被逗得笑了出來:「我這不是相信雁姑娘的本事么。」言罷,他見雁回卻是蹲著半天沒抬個頭,心裏便也知道雁回實在傷得重了,他微微收斂了神色,蹲下去打量雁回,「雁姑娘可還能自行走回去?」
素影那翻關於護心鱗的話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天曜眼眸微微一垂,一開口說的卻是:「龍角乃至靈之物,與龍骨一樣,重新融進身體里,需要一段時間。」
三尾狐妖這才安靜了下來,她此時離厲鬼已經不遠了,衣衫破爛,一頭曳地的凌亂長發,還有青色的臉和她臉上兩行像是刻進了肉裏面的血淚。
看樣子,裏面被封著的魂魄,卻是離變厲鬼不遠了。雁回不再耽擱,上前一步,凝聚法術,破開風鈴封印。風鈴應聲落地,於此同時一聲尖利的嘶叫幾乎要扯碎雁回的耳膜。
雁回沒用再用遁地術,天曜便扶著她,在三尾狐妖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從天香坊後面悄悄的回到了忘語樓。
眼見天曜如此緊張,鳳千朔便笑了笑站www•hetubook•com•com起了身:「天曜公子卻是可以扶你回去的,如此我便不用操心了,這便先走了,你二人路上多保重。」言罷他倒真沒留戀,利落的走了,院外傳來他高聲吩咐屬下的聲音:「把那些制好的狐媚香都一併搬了。」
所有權利的爭奪都是這樣的不死不休。
但奈何心頭暖意一陣勝過一陣。不知過了多久,這些氣息慢慢融入身體,充盈入四肢,雁回舒了一口氣,終是能邁動了腳步。
天曜默了一瞬,問道:「鬼氣皆如上次你在柳林召喚這三位狐妖那般,是那黑得污濁的顏色嗎?」
雁回如是想著,卻不料悶頭衝出房間的那瞬間,迎頭撞上了門口的人,將那人撞得一個踉蹌,連連退了好幾步。
風鈴無風自動,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在如今空蕩無人的院子里顯得格外嚇人。
是了,上次天曜掉在那冰湖裡,好長一段時間沒出來,雁回都差點以為他死了。
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原地盯著雁回便讓雁回肚子痛得更難受了幾分。
雁回聽天曜這平鋪直述的一說,登時眼睛一亮:「那用你這角去撅墳,指定一撅一個準,那些陪葬品豈不是都是咱們的了?」
「……」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改不了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天性……天曜斜著眼睛瞥了雁回一眼,「好好找鬼。https://m•hetubook•com•com
這對叔侄之間的恩怨,即便雁回不曾親歷,但光憑坊間傳聞的推斷,她便知道鳳千朔肯定是早就恨不能將鳳銘拆吃入腹的。
雁回的手在空中抓了兩下,然後天曜便下意識的接住了她揮舞的手,下意識的將雁回扶了起來。雁回身體微微一個踉蹌,撞進了他懷裡。
「我的龍角乃是吸納天地靈氣的至高之物,對世間所有的氣息皆是敏銳至極,而今龍角剛回我身,本是依舊遲鈍,不過要探一個與世間其他氣息大不相同的東西,還是簡單。」
雁回這下著實是安心了。
這邊雁回關心的是自己的肚子,她的胃和腸,是不是被剛才那一擊個打碎了,現在怎麼這麼疼……
雁回心頭一軟,她往旁邊一看。
雁回想了想,那也沒什麼好怪天曜的,她現在大概是疼得脾氣有點不好了:「咱們先別走,我還得找個東西。」
雁回心頭大緊,卻聽此時一聲喚:「怎的如此慌張?」雁回定睛一看,見是鳳千朔。她登時便鬆了一口氣。傷成那樣的鳳銘遇見了鳳千朔,哪裡還有他的活路。
而此時天曜與雁回並沒有心情去關注那些剩餘藥品的去向。畢竟現在龍角沒了,鳳千朔就算自己想做狐媚香,他也做不成了,他能幹的,頂多就是將這些剩餘的狐媚香賣掉而已。
就像雁回剛才覺https://m.hetubook.com.com得心頭一暖,然後猶如定身般站在那裡動彈不得的感覺一樣吧。
雁回擺了擺手:「你自己帶你的人走,全當沒見過我。我還有事。」
只見方才還宛如厲鬼的三尾狐妖此時已經開始慢慢恢復正常。她望著白曉露,目光是難以言喻的慈愛。那麼多心酸苦澀還有掙扎,此時都沒有了,只有滿滿的欣慰,和掩蓋不了的心疼。
天曜似乎對她這話很不滿意:「你傷得重,先顧著自己,還想要找什麼回頭再來找。」
雁回是不知道外面情況的,她心頭唯一的念頭便是將鳳銘捉回來殺掉,以絕後患。
「跟我來跟我來,我要是騙你你就把我帶走吧。」
是天曜終於完全將龍角吸收進身體裏面,走了出來,他看著蹲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雁回,微微皺了眉頭,然後也走到雁回身邊蹲了下來。
跟著天曜一路走去,在一屋中風鈴之下,雁回果然感覺到了陣陣厲害至極的陰冷之氣。
這方放下了心,雁回心頭又是一驚,往鳳千朔身後一看,鳳千朔卻已經笑了出來:「雁姑娘,別看了,我自是不會這般不懂事的,讓手下的人進著屋子裡來看見你的。」鳳千朔搖了搖扇子,「我不過是來告訴你,我那叔父已經歸西了,讓你安個心。」
「我只是暫時無法動彈,然而神識卻已經存在。」
旁邊又默了一瞬,待得天曜再開口,雁回聽到https://m•hetubook•com•com的卻是一句:「在那方。跟我來。」
「原來你還是知道我受傷了啊?」雁回一提這事兒便火不打一處來,「你今天到底在磨蹭個什麼勁兒啊?」
而現在雁回估計是疼得身體沒了感覺,也沒叫喚痒痒麻麻的,也沒羞得讓天曜趕緊鬆開她。碰到他身體卻沒有那樣反應的雁回一時讓天曜有幾分不習慣。
想來鳳千朔是並不想浪費那些已經制好了的藥品。
雁回捂住耳朵:「吵死了!」她只好用大聲音對三尾狐妖大喊,然而聲音一大,她腹部一用力,只覺又是一陣撕裂的痛傳遍全身,「哎喲,別叫了,你女兒救出去了。」
「別別,趁早把白曉露她娘找到了放出來吧,回頭別咱們都把事情解決完了,她那方還是成了厲鬼,那可冤。」
鳳千朔是不能讓手下的人送雁回走的,雖說他手下的人都是自己親信,但雁回在這裏出現,還是少一個人看見便少一個人看見的好。
鳳千朔有些困惑,這時雁回身後卻傳來另一人的詢問之聲:「你還有何事?」
這個小姑娘,是在擔心她呢。
「素影當初走得急,給這裏放了個青鸞,但對於她來說,那隻三尾狐妖的魂魄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她不會那麼有心的特別記得將三尾狐妖的魂魄帶走,所以三尾狐妖一定還被封印在這天香坊的某個角落裡。」雁回自言自語的說完,疼得嘶嘶抽了幾口涼氣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是這天香坊太大,又不知道素影當時是用個什麼法器收的,得怎麼找啊……」
他愣了愣,察覺雁回邁出去一步,他才亦步亦趨的跟上,怕不扶著雁回,她就走摔了。
雁回給三尾狐妖指了指自己房間旁邊的一間小屋:「喏,應該還在屋裡的。」她這話還沒說完,那房間門便打開了,白曉露出來看了雁回:「雁姐姐,你……你受傷了?」
只這一句話,讓整個院子里的戾氣消散不少。雁回捂著肚子彎腰哀聲道:「真的救出去了,在忘語樓,閣樓安排了個房間住著呢,比其他狐妖都幸福,你可以隨我去看看你女兒。」
她往回一看,天曜閉著眼睛站在原地,其實自打昨晚月圓之夜后,天曜的臉上一直泛著不健康的烏青色,像是被凍壞了一樣,然而現在,他臉上的顏色比先前都要更紅潤幾分,他穩穩的站著,不知是在感受身體里的氣息還是在思考人生,雁回只需要知道他沒事,然後轉頭就要往外面追。
是啊,怎麼不心疼呢,這大概是她最後一面見女兒了,沒有了執著流於世間的念頭,她就該去投胎了,而她的孩子,日後將面對的狂風暴雨,都將是她一人承擔,她的母親。
雁回愣了愣,跟著天曜堅定的走向一個方向:「你怎麼知道?」
雁回四處張望著,漫不經心答道:「對呀。」
若是讓鳳銘跑到了人多的地方,那她就不好用辰星山的法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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