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為大義
第一節

今日天曜與雁回要一同去面見大國主。
燭離聞言,像被戳了脊柱一樣,脖子往上一蹭:「我……」
雁回撇嘴:「你是妖怪,你當然覺得沒什麼好怕的。要讓你去見我們辰星山的清廣真人,你怕不怕?回頭見大國主出事了,這一族的妖怪,又不會有誰護著我。」
雁回愣神。比起中原,妖族盤踞的西南這塊地瘴氣要多太多,是哪處吹來這般乾淨的清風……
「我會護著你。」
「如果二十年前,我遇見的是你會怎樣?」
一個妖怪能將身上的氣息修得如此至純至凈,除了自身努力以外,天分或許也是必不可少的吧。妖族千年便只有這樣一人修成了這般道行……
燭離被這一搶弄得愣住,看了天曜許久,忽聽雁回清了清嗓子嘀咕了一句:「就你現在這三腳功夫……」但她腳卻是終於邁出了院子。
「那是……」
雁回一聽便立即肅了神色:「對,他是這青丘國最有可能知道的人了。」發生在青丘邊界的事,可以逃得過所有人的眼睛,但卻不可能逃得過大國主的耳目。封印天曜龍筋的陣法www.hetubook.com.com不會是一個小陣法,青丘國主不會一無所知。
若是二十年前天曜不遭逢那般大劫,而今他又會是怎樣的模樣呢,他身上的氣息大概也是這樣純凈至極的吧,吹過他身邊的風,大概也會有讓人心靈潔凈的力量吧,畢竟他曾經也那麼接近飛升……
想到此處,雁回不經意的往身邊人臉上掃了一眼。
她一沒答應過幫他的忙,二沒和他有什麼協議約定,她現在為什麼一聽到他有事,就感覺身負重責,要為他扛起天下,情不自禁、自然而然的就挺身而出了!
青丘國主想了很多辦法給他的夫人續命,但最後到底是抵不過時光如刀,一刀一刀刻在那凡人女子身上,直至她停止呼吸。
沉默的對望反而讓雁回更多了幾分尷尬的感覺,她心臟撲通又是一跳,像昨天被天曜抱住時那樣跳,跳得讓雁回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嚇人。
「皇祖母沒有留下屍身。」
雁回的問題剛起了個頭,旁邊妖族所有的人都彎腰向著那個方向恭敬的行了個禮,包括燭離在內,神hetubook•com•com情無一不謙卑肅穆。
雁回點頭,一邁腿便跟著走了。
「那時我還小,並不太記得這件事了,只聽父王簡單提過一兩句,當時皇祖母老了,已經行動困難,她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最後一日,她飲下劇毒,讓身體四肢恢復得和年輕的時候一樣,然後穿著嫁衣,帶著面紗,在那懸崖之上為國主跳了最後一支舞。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她在國主面前,跳下了懸崖,她身體便被劇毒撕裂,隨著陽光化成了雪花。」
天曜臉上並不神色波動,好似對這樣的氣息並不感到稀奇。
「我族偏居西南,天氣燥熱,從未下雪,但便是那些天,大雪漫山,下了十天十夜。天地之間一片素縞。像是在祭奠夫人。」
雁回望著他的側臉忘得太過出神,目光炙熱得讓天曜無法去忽略,於是天曜便也轉了目光,深邃的黑色眼瞳里映進了她的身影。
雁回一愣:「為什麼?」
其實在下山走一遭之後,雁回想想當初辰星山評論青丘國主的話,一分不差的用在素影身上,大抵也是十分合適的。
他不說話m.hetubook.com.com,便像是昨天他喝醉了酒時那樣。
雁回「啊」了一聲。
在雁回聽到的版本裏面,還包括了青丘國主為了給他夫人續命,嘗試了吃人肉,喝人血,燉嬰兒等駭人聽聞的方式方法,最後卻始終沒留下那人的命。辰星山的弟子在提起這事的時候總用一種解氣的語氣來戲說,罪大惡極惡貫滿盈的妖,活該此生孤獨終老,他喜歡的深愛的,越是求不得,便越是大快人心。
這是什麼破習慣!
原來,那便是青丘大國主,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九尾狐妖啊。
這事不對啊!很不對啊!
直到走到大國主所在的那山峰之下時,雁回才恍然回過神來,天曜要拿龍筋,要找大國主取消息,那和她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
好乾凈的氣息……
「國主並非是現在在那兒。」所有人都行完了禮,燭離重新領著路往前面走,一邊走一邊道,「每日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國主便會站在懸崖上思念國主夫人,我皇祖母。」
雁回望著那懸崖,正巧大家都行完了禮,她急忙找了個話題打破這讓她覺得詭異的沉默:「那啥……你hetubook•com.com們大國主,為什麼現在會站在那裡?待會兒我們也是要去那懸崖上見他嗎?」
旁邊的天曜見狀,開口道:「沒什麼好怕的。」
雁回在心裏唾棄著自己,而便在這時一股清風倏爾自山巔而來,徐徐吹過雁回耳邊,風中自帶三分清新,將雁回的神智都吹得清明了許多。
這個在傳說中兇惡得嚇人的九尾狐之主,這一生不知活了多少年,但他卻只娶了一位夫人,這位夫人為他誕下了七個兒子,兩個女兒,而最神奇的是,這位國主夫人卻只是一個平凡的凡人。
天曜瞥了雁回一眼:「走吧。」
可這並不影響青丘國主深愛他的夫人。然而只要是凡人,就必定會受生老病死的困擾,幾十年對妖怪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但卻足以奪走一個普通凡人女子的青春、容貌甚至性命。
照理說妖怪的血脈與凡人相結合之後,血中妖力是會被削弱的。但青丘國主卻是個例外,或許是力量強大得已經足夠衝破規則了,他的九個孩子,沒有一個不如其他九尾狐,只是比起他來,他的孩子們確實也不如許多。
燭離來接他們的時候,和-圖-書雁回十分不想去。在屋裡磨蹭了許久,直到燭離忍無可忍了守著門口望著雁回道:「再不去便要遲了,如何能讓國主等候?」
天曜說的東西,自然是指他的龍筋。
天曜垂眸,餘光里看著雁回別彆扭扭的走過來,他眉目一柔,嘴上語氣卻帶著素日來的淡漠與正經:「國主或許知道三重山裡那東西的下落。」
雁回一臉苦相。
說到這青丘國主的夫人,那便又是一出在辰星山能讓人津津樂道一下午的好題材。
天曜截過了話頭。滿不在意的說了這話,便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平淡的語氣,卻帶著幾分令人心動的力量。
天曜這個問題不適時宜的出現在腦海里,雁回霎時只能狼狽的像逃一樣挪開粘黏在天曜臉上的目光:「咳嗯……」她不自然的咳了幾聲。心裏止不住的咆哮:
娘的……難道是狐媚香死灰復燃了不成?
雁回順著風來的方向,仰頭一望,在高山之巔有一向外伸出了很長的懸崖,懸崖盡頭一樹一人靜靜佇立。
雁回望了一眼山崖之上,青丘國主依舊在樹下靜立:「國主夫人是葬在懸崖上的嗎?」雁回有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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