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龍心之爭
第二節

長長的龍鬚在空中揮舞,舞出的弧度好像是在拒絕雁回的靠近。
遠處有鳥鳴之聲傳入耳朵,十分清新好似能洗凈一夜的深沉與黑暗。他臉上有痒痒的感覺傳來,他伸手輕輕一抹,卻是捻住了一縷青絲。
她望著透著月光的雲長舒一口氣,折騰了這麼大半天,對於沒有法術的她來說,也是給極大的消耗啊。
她背靠在樹上,頭微微向後仰,嘴巴張開,均勻的呼吸著,代表著她正沉睡在安靜的夢中。天曜一怔,坐起了身來,他左右一望,發現自己竟是就這樣枕著雁回的腿睡了一宿。
雁回繼續上前。
天曜往後退,雁回便向前。
天曜撲至雁回面前,卻只是用龍角將她一直往後推,直到雁回後背抵上了一株大樹,天曜才不再推她。他往後退,意欲離開。
天曜甩頭,雁回拽著龍角不鬆手。
「不想被你看見,那麼醜陋的我。」
雁回一愣,沒聽清天曜這句像是在說夢話一樣的嘀咕:「什麼?」
雁回背靠著樹,龍的腦袋抵著和圖書雁回,那麼威武的身形,卻像是寵物一樣安靜,他倆立在夜裡,仿似能立成一幅畫。
「那到沒有。」雁回道,「只是……你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如此嗎?」
夜幕褪去,拂曉之際,天曜慢慢睜開了眼睛。
雁回不管不顧,趁著天曜張嘴,便將手腕的血抹在了他舌頭上。
這句呢喃,不知為何,忽然之間像是變成了帶著倒刺的長鞭,抽得雁回心驀然一痛,一股澀意哽在她喉頭。
天曜尾巴甩動,徑直打斷了旁邊一株粗壯的樹木。龍頭往前一送,鋒利的牙齒便停在了雁回的頸邊。
雁回毫不猶豫伸手一把就將他的龍角拽住:「喝我的血。」她說,語氣近乎命令,「如果這樣可以讓你輕鬆,那就選擇這樣快捷方便的方式。我不痛,也不會有多大損失。」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月亮漸漸隱入了黑雲之中。
她手掌他的頭上輕撫而過,比這千年以來天曜吹過的任何一場春風都溫柔。
於是他便在她根本談不hetubook.com.com上安慰的安慰之下垂下了眼瞼,柔軟了目光。
天曜終於忍無可忍,一聲龍嘯,撲向雁回,雁回不躲不避,風聲先呼嘯至她的身邊,撩起她的青絲與衣袍。
所以,之前她來冷泉,而他卻躲著不肯出來,竟是有這樣的心情藏在心中嗎。
他喉頭一哽,沒有言語。
她的血似乎對天曜有著極大的誘惑,畢竟是可以在極痛當中緩解他疼痛的葯,對誰來說,這都是誘惑。
月上中天,然而天曜卻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想來也是……之前那次他從冷泉里出來,是法術還在,神智清醒,當然知道給自己變身衣服來穿,但現在他昏迷不醒神智全無的,哪能知道給自己穿衣服……
雁回聞言,竟一時再難開口,她只默了許久,從後面摸了摸天曜的腦袋:「會好的,等找到龍心就好了。很快了。」
雁回垂頭看了光溜溜的他一眼。
他翹著尾巴支撐著她的身體,讓她得一夜好眠,而他卻埋頭在水底,心裏卻藏著這樣和圖書近乎自卑的心情嗎……
「嚇到了?」
天曜猛地掙的一下,掙不脫,他一張口,巨大的嘴衝著雁回發出長嘯聲,聲音將地都震動。他的尾巴在地上胡亂拍著,似乎在對雁回生氣,又似乎是因為疼痛所以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他起身的動靜驚醒了雁回,雁回手先在空中抓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拽住了他的手掌:「怎麼了?又痛了?」
「這裏不行。」雁回沒動,她只是冷靜的說著,「咬脖子就死了,不可以咬這裏。」隔得這麼近,於是雁回也聽到了天曜喉嚨里發出的聲音,他體內似乎也在進行這劇烈的掙扎。
將雁回背穩了,天曜便邁著沉穩的腳步,慢慢往回走去。
雁回垂頭看了看在她腿上睡得像個孩子的天曜。摸了摸他汗濕了的鬢髮,想著他剛才那滿是傷痕的身體,不由呢喃道:「所以,你來冷泉也是為了療傷么……」
剛化為人形他便直接往地上倒去,雁回連忙抱住他的腰,撐住他的身體,觸手發現,天曜這卻是……和*圖*書全然光著身體呢。
雁回趴在他已變得足夠寬厚的肩頭上,不由有些失神的道:「昨晚秋月祭……」話開了個頭,她還在琢磨要如何說才能不觸碰到天曜的傷口,天曜便接了話頭。
「……不想被看見……」
「我也算是找回來了。」她說著,艱難的褪下自己的外衣,給天曜披了上去。然後便滑坐在地上,讓天曜枕著她的腿靜靜睡覺。
雁回看了看他寬闊的背,怔了怔,倒也沒和他客氣,徑直爬上了他的背,圈住了他的脖子。雁回手腕繞過天曜脖子的時候,天曜不經意的看見了她手腕上乾涸的血跡還有被雁回自己咬得亂七八糟的傷口。
天曜掙扎,她抱住天曜的頭,幾乎用盡全力,血一點一點的滲進他的口中。血液帶來的暖意也一點一點滲進他的身體裏面。
順著這長髮網上一看,他這才看見了雁回光潔的下巴。清晨帶著暖意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溫暖。
她伸了個懶腰,想站起身來,可剛一動腿,和*圖*書她便悶哼了一聲,緊接著便抱了腿沒再說話。天曜見她這模樣,只默默的轉了身背對著她蹲下:「上來吧。」
天曜仿似有些躁動。
雁回將手腕拚命塞進天曜的牙縫裡,將血抹在他的牙齒上。
天曜渾身漸漸癱軟在地,他周身光華一轉,卻是變為了人形。
盯了睡眼朦朧的雁回許久,雁回這才回過神來:「天亮了嗎?」她揉了揉眼睛,「可算是折騰完了。」
雁回摸了摸天曜的臉頰:「真正醜陋的,從來不是你。」雁回道,「是傷你至此的那顆人心。」
不過總算是把這一晚,給熬過去了。
最後,牙齒到底是離開了雁回的頸項,他的鼻尖觸在雁回胸膛之上。他喉嚨里發出嚕嚕嚕的聲音,像是動物在警戒的時候發出的低吼,又像是在受傷后在尋求安慰的撒嬌。
雁回一狠心,一口咬破手腕,傷口不深,但足以讓血液滲出,血腥味溢出,一時將周遭的空氣都染上了這股味道。
天曜看了看雁回的手,復而又抬頭靜靜的看著她。
「以前更難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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