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歐海平不悅:「你跟予非還在一起,就需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別讓人抓到話柄!」「予非自己也不見得注意。」
歐維妙笑道:「方已,你真的在這裏!」
蔣予非在病房裡呆了許久,出來后把方已喝剩的雞湯拿去洗手間里倒掉,還沒倒完,他突然被人揪住衣領,一把甩向牆壁,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拳頭就朝他的臉上揮來,他閃避不及,被人擊中,立刻痛得倒地。
「不可能。」
三人聽完,思忖道:「那天慈善晚宴回來,你就一直擔心蔣國民會對方已下手。蔣國民做事這麼小心,十年前他還不知道方誌釗究竟有沒有問題,他就下了殺手,這次方誌釗的女兒突然出現在這裏,他一定會做點事。」
周逍一怔,臉色瞬間難看至極,方已說:「周逍,我真的不想看見你,你走!」
「你就是我的正經事。」
周逍腦中反覆想著護士那句話,「每次你一來,你愛人的情緒就不對」,方已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帶給她的,活蹦亂跳的人死氣沉沉躺在病床上,也是他造成的,周逍不能帶給她快樂,也不能保護她平安,他害她哭害她生氣,她口口聲聲說要「回家」,她要周逍滾得越遠越好,她的傷痛無法再抹平,幾乎就是在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周逍一陣恍惚,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總覺得他還在兩天前,出門的時候方已幫他扶了扶領帶,誇他英俊帥氣,他讓方已老老實實等著他,他三天後會回來,可是回不去了。
「你是說……」
「她身體還很虛弱,不適宜別人探病。」
周逍笑:「又裝睡?」
周逍不太笑得出來,笑容僵硬:「餓不餓,我讓人煲了雞湯,護士說你要吃得清淡一點,幸好這湯我讓人煮得很清淡,沒有油。」
周逍沒有回答,車中的女人遲疑道:「周逍,現在這種情景,有一個辦法對大家都好。」女人將所謂的辦法說出來,遲遲不見周逍回答,她蹙著眉,「周逍!」
方已說:「沒有。」
蔣予非怔了怔,周逍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說:「我做的生意也許見不得光,但你比我更見不得光,我沒資格說給方已幸福,你更加沒有資格!」
周逍冷笑:「沈麗英!」
沈麗英面色微變,但沒人注意到,歐維妙擰起眉:「她掉下海?怎麼回事?」
有電話打來,男人接聽完,說:「查過蔣國民昨天一整天的通話記錄,沒有任何可疑。」周逍說:「他還有一個號碼。」
「我求求你,你走吧!」
方已愣了愣,歐維妙道:「昨天我就想來看你,可是周逍說你需要休息,你現在身體怎麼樣?小產後一定要注意和-圖-書保養,對了,酒店的雞湯煮得並不好,我讓人給你買食材另煮好不好?」
周逍看起來有點疲憊,說:「她不小心墜海,現在已經沒事。」
周逍睜開眼,冷聲道:「絕對不可能!」
「有人推你?」
周逍失蹤一整晚,方已墜海一事必定瞞不住人,索性自己全盤交代,他拎著食物從酒店離開,陰沉著臉回到貨櫃車上,正在監聽的男人說:「剛才歐維妙跟歐海平說你去醫院看方已,歐海平早就知道昨晚的事,幸好這招走對,你沒撒謊。」
蔣予非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絲,說:「你做什麼生意我不管,我也管不著,但你給不了方已幸福。」
「那就讓他自己去被人抓住話柄,總之你是我的女兒,你代表歐家的臉面!」
「方已!」蔣予非忍不住,「我問過護士,我全都知道了!」
「一時半會兒怎麼能查出來。」
周逍雙眼通紅,說:「昨晚有人把方已推下海。」
周逍笑著摸了摸她的臉:「你幫我藏著秘密,忍受壓力,是我的錯;你媽媽三番兩次利用你,也是我的錯;你被人推下海,是我造成的;歐維妙跑來找你,也是因為我。」他捧住方已的臉,眼淚滴落在她脖頸里,「孩子沒了,你有多痛,嗯?」
周逍問:「急性肺水腫和小產後的病人,能不能吃龍蝦鳳爪和魚?」
方已睡著之後,周逍才重新回到病房,他又陪了方已一整晚,手機關機,不工作也不見任何人,第二天清早方已醒來,床頭柜上已經放著一碗魚湯,周逍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方已愣了愣。
「我帶你回去。」
周逍緊咬著牙,臉部肌肉繃緊,眼神陰鷙,滿身戾氣,車中三人看出他情緒不對,說:「你昨天晚上去了哪裡,晚會還沒結束你就離開,一直到現在都沒出現在酒店,昨晚和今早歐維妙兩次去你客房找過你。」
周逍不和她爭辯,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他先開車去取魚湯,方已在病床上躺著,醫生護士來了一會兒,替她做完檢查又走了,周逍還沒回來,病房門打開,一束花先露了出來,方已蹙了蹙眉,接著看見一雙高跟鞋,視線往上,她看見了歐維妙的笑臉。
周逍陰沉著臉,不答反問:「有沒有什麼進展?」
周逍坐起來,摸了摸她的臉:「我吵醒你了?」
「沈麗英這次並不出席活動,她是來這裏度假,待會兒歐海平會和她去海邊。歐海平做事很小心,我們要有耐性,這一年以來他身體欠佳,連公司都很少去,大部分公事都是蔣國民代他出面,這次我們能找到機會接近他,已經非常不容易,更別說能坐在這hetubook.com.com裏監視他在房間里的一舉一動,所以周逍,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
歐維妙說:「對啊,來這裏就是為了休息,也不知道有些人休息到了哪裡去。」
蔣國民並沒有參加此次活動,上周他出國公幹,這周回來后,一直忙於處理集團事務,昨晚他出席了一場飯局,同桌的人當中有政府部門高職人員,用餐時間從晚上七點持續到十點,十點後由司機送他回別墅,之後一直沒再出門,直到今早九點他從別墅離開前往公司,現在他還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
「你爸殺了她爸,你能給?」
周逍點點頭,輕手輕腳回到病房,從前方已睡著,小臉總是紅通通的,睜眼就會笑,撲到他身上動來動去,現在卻面色蒼白,嘴唇乾燥,她從來沒有這樣憔悴,周逍心疼,貼了貼她的臉,床上的方已動了動,周逍聽見她說:「火箭陪我就夠了。」
周逍顫抖著,摟緊方已,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骨中,「等我把所有的事情辦妥,等你不需要再承受壓力,不會再受到威脅的時候,我再把你追回來。」周逍幾乎用盡全力吻住她,方已已經泣不成聲,他說,「我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媽媽不會再利用你,歐維妙不會再來找你,沒有人能傷害你,方已,現在我們正式分手!」
「不是,我只是不想看見你。」
「怎麼會回不去。」蔣予非摸了摸她的頭髮,吻在她頭頂,「我能帶你回去,什麼都不管了,我們回去,就當還在那年聖誕節,你向我表白,我沒有拒絕你,我答應你了,好不好?」
「我已經報警了。」
歐維妙抿了抿嘴唇,善解人意說:「也對,那你代我向她問好。」
「你昨晚說夢話。」
沈麗英喝一口飲料,笑說:「我年紀大了,不能像你們小女生一樣只穿兩塊布。」
「你不用做事嗎?」方已看向他,「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做事,別耽誤了正經事。」
周逍出去抽煙,踹了幾腳牆壁,護士經過,提醒他:「先生,這裏不能抽煙!」
周逍笑起來:「你能給?」
「和什麼人聯絡過?」周逍問。
「對不起,方已,對不起!」蔣予非用力抱緊她,「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我不想看見你和周逍在一起!」
方已說:「我不餓。」
「和佟立冬聯絡的號碼。」周逍低聲道。
周逍拎著他的領子,又打了一拳,蔣予非反擊,可是力氣抵不過他,周逍狠聲道:「你想幹什麼,嗯?」
方已說話有氣無力:「你怎麼……」
蔣予非走上前,彎下腰摟了摟她,溫暖地像和煦陽光,彷彿大學時,最無憂無慮最坦www.hetubook.com.com陳乾淨的一個懷抱,方已攥住他的衣領,哽咽說:「蔣予非,我想回家……」
蔣予非兩手空空走進來:「以為你不告訴我你在哪家醫院,我就查不到?」
方已情緒激動,護士把周逍拉出病房,指責了他一頓,不讓他再進去:「我讓你好好照顧你愛人,不是讓你氣她,每次你一來,你愛人的情緒就不對,這兩天她沒好好吃過東西,就昨天你不在的時候她喝過一碗雞湯,我不知道你們夫妻倆之間的事情,但是這種時候,你能不能體諒體諒你愛人?」
方已流淚:「你為什麼那個時候不答應我……」
他來得匆忙,風塵僕僕,沒穿外套,領帶鬆散,袖子還卷了起來,打量方已,問:「怎麼會弄成這樣?」
方已沒對周逍說蔣予非曾經來過,周逍也沒問她雞湯是否好喝,他把特地叫人熬制的魚湯倒了,打電話去那間餐廳,讓他們明天一早再熬一壺新鮮的魚湯。晚上他睡在病房裡,手機關機,不工作也不見任何人,就盯著床上的方已看,一直看到夜幕中透出光,他的視線始終落在病床上。方已一醒來,就見周逍握著她的手,慢慢鬆開了,問她:「睡得好不好?」
方已笑了笑:「我沒事,我可好了。」
「方已來了?」歐維妙驚訝,「出了什麼意外?」
周逍問:「附近最好的餐廳在哪裡?」
下午天氣好,沙灘上聚集不少人,雖然還沒到炎炎夏日,但並不妨礙大家游泳曬日光浴,歐維妙穿著比基尼躺在椅子上,一邊擦防晒油一邊看向沈麗英,笑道:「沈阿姨,我從來沒見你穿過比基尼,出來游泳你也這麼保守?」
女人回答:「暫時沒有,他昨晚回房直接睡了,今天早上就打過三通電話,一通客房服務,一通打回公司,一通打給沈麗英。」
「嗯。」
歐維妙立刻問:「他在哪裡?」
「昨晚他那個女朋友跑來這裏,現在他女朋友在醫院,聽說她掉下海。」
「周逍,昨晚你去了哪裡,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方已不悅:「護士怎麼能爆我隱私!」
周逍懇求:「方已,你別這樣。」
歐維妙看了看桌上打包好的快餐盒,問:「她現在在醫院?你要去看她嗎?」
護士說:「就跟生孩子一樣,一定要進補,不過她急性肺水腫,最近只能給她吃些清淡的東西,身體一定要調理好,你要多陪陪你愛人,多關心關心她。」
護士愣了愣:「魚……魚湯吧。」
沈麗英似笑非笑:「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周逍呢?」
「我沒事……」
沈麗英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最近每次都這樣,聊不上幾句就要吵起來和-圖-書。」
走出周逍客房,歐維妙收起笑容,面無表情撥通電話:「予非,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說了,你叫我的名字。」
沈麗英鬆了口氣,語氣立刻恢復如常:「沒事就好,我……我有點忙,不方便來看你,你怎麼會墜海?」
一直戴著耳麥的男人說:「周逍,你手機呢?歐維妙在打你電話。」
「什麼都別說,快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
方已也馬上恢復如常:「有人推我。」
「別說這麼好聽了,你去辦事吧。」
歐維妙坐了起來,正要說話,另一頭歐海平的屬下走了過來,附在歐海平耳邊說了幾句,歐海平聽完,對歐維妙說:「周逍現在,應該不會有空陪你。」
「小孩子懂什麼。」歐海平輕輕摟著沈麗英的肩膀,「累不累?還以為你這次不想來,昨晚趕來這裏,也沒睡上幾個小時。」
「那你餓了我再喂你吃。」
歐維妙說:「聊沈阿姨太古板,連比基尼都不敢穿。」
方已胸膛起伏不定,攥著拳頭閉上眼,周逍端著魚湯回來的時候,歐維妙已經離開,床頭柜上留下一束花,他蹙了蹙眉,想把花扔掉,方已說:「你問也不問就扔?是歐維妙送來的。」
方已始終沒有報出醫院,電話剛掛斷,馬上又有來電,她瞥了一眼火箭,火箭咬著蘋果,轉了轉眼珠舉起雙手:「我馬上出去!」
周逍趕來的時候,方已已經睡著了,雞湯還是溫的,他看了看她,出門問護士:「做小月子應該吃些什麼東西?」
蔣予非焦急問:「你在什麼地方,我馬上過來。」
周逍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昨天方已來了,出了點意外。」
「你昨晚又講夢話了,是真的,你喊我的名字,聲音很輕,我把手伸過來,你下子就抓住了,我沒有騙你。但是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們分手吧。」
蔣予非見她露出笑容,聲音卻輕而無力,不忍道:「周逍就是這麼照顧你的?」
「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樣,我已經躺在這裏了,我還能怎麼樣?」
「是不是什麼?」歐海平穿著休閑裝,戴著墨鏡走過來,笑問,「聊什麼悄悄話?」
車中唯一的女人問:「方已現在怎麼樣?」頓了頓,「別再自責,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周逍,你平常最冷靜,清楚知道每一步的路該怎麼走,現在我們已經快要走完了,還剩下最後一步,這次如果行差踏錯,就會功虧一簣,那我們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方已眼淚瞬間滾落,嘴型已成型,「媽」這個字卻沒有發聲,沈麗英著急:「你快說句話,小已?」
「我能。」蔣予非斬釘截鐵。
方已還插著呼和圖書吸機,翻了翻手機,一大串周逍的未接電話,她快速劃過,竟然看見沈麗英在今天下午給她打來十幾通電話,正想著,鈴聲驟響,她接起來,吃驚道:「蔣予非?」
周逍點點頭,歐維妙小聲道:「我也想去看她,可以嗎?」
歐維妙歪著頭打趣:「我以前很好奇爸爸喜歡你什麼,現在想想,應該是你很不一樣,公事上能幫我爸爸忙,私底下能陪我爸爸談心,鏡頭前自信奪目,鏡頭后賢惠安逸,是不是這樣?」
周逍倏地抬起頭,看向監控顯示屏,屏幕中的歐海平正坐在客房沙發上看電視,歐維妙坐在另一邊翻雜誌,翻了幾頁,歐維妙把雜誌扔到茶几上,似乎抱怨了幾句,歐海平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歐維妙拿出手機打電話,撥出號碼沒多久,又把手機扔了。
「方已……」
方已說:「我真的沒事,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方已搖搖頭:「你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方已睡不著,她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餐盒,隱約能聞到雞湯味,她想起昨晚在海邊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神色慌亂的周逍,還以為是在做夢,今晨她醒來,第一眼又看見鬍子拉碴的周逍,終於確定這不是做夢,可假如這是一場夢該多好,她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裡光滑平坦,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門口傳來響動,方已說:「你走吧……」說完一愣,詫異道,「蔣予非?」
周逍冷笑,靠到椅子上閉目養神,說:「晚上歐海平約了三個人吃飯。」他將三人姓名和身份報出來,男人做好記錄,問他:「怎麼還不去醫院?」
等火箭走了,方已才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沈麗英,語氣如同剛才的蔣予非,「小已,你有沒有事?」
「目前查到的只有這麼多。」一個男人說。
「具體情況,當事人才知道。不過妙妙,他有女朋友,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歐維妙說:「我的言行怎麼了。」
歐維妙怒氣沖沖回到酒店,竟然見到服務員從周逍房裡推著餐車走出來,她欣喜地衝進周逍客房,正見周逍在看桌上的食物。
方已不知道自己需要在病床上躺多久,她的手機落在了海邊,怕大方和方律師會擔心,只好借用火箭的電話,火箭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帶回了方已的手機,說:「別人拾金不昧,早上有人送去了派出所。」
方已與人無冤無仇,生活圈子簡單,除了蔣國民想要她的命,周逍想不出還有其他人。
周逍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悶聲不響,過了一會兒,周逍才開口:「是我的錯……」
「回不去了。」
沈麗英放下飲料,趁勢躲開他的手,笑道:「怎麼會累,來這裏就是為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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