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邊南低下頭，「知道了。」

他坐在了台階上，看著眼前斜坡上的一排排墓碑。

依然是輕緩低沉地說著，這次邊南卻一個字兒也沒聽明白。

邱奕語速挺慢的，邊南雖然聽不懂，卻還是覺得挺好聽，他聽過邱奕給人補英語，那會兒就覺得邱奕說英語很好聽，現在又覺得邱奕說俄語才是真的好聽。

這條線的公車上基本沒人，邊南上車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裡暖和，他坐下沒幾分鐘就覺得困了，腦袋在玻璃上一路磕著居然也睡得迷迷糊糊。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他覺得邱奕能讓他跟著到這兒來，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哎！」邱奕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這都能睡著？和-圖-書」

「嗯。」邱奕點點頭，往中間走了過去，沒走多遠就在一個墓碑前蹲下了。

邱奕的聲音很低，不過因為邊南在下風，還是能隱約聽到說話聲。

邱奕媽媽的墓在挺靠里的位置，走過長長的一段台階之後，他在一排墓碑旁邊停下了。

邱奕說到這兒就沒再往下說，邊南也沒再問下去，再說就該是邱奕媽媽出車禍的事兒了。

邱奕抓抓他頭髮：「要我給吹吹嗎？二寶小時候撞到腦袋就讓我給吹。」

因為沒有什麼建築，這片兒的風颳得很急，加上有些陰沉的天空，墓園裡顯得很落寞。

邱奕笑笑：「本來就挺生氣的了，兒子跑了更生氣，跑了就沒消息了更更生氣，大年ｈtｔps://ｍ.hｅｔｕｂooｋ.cｏｍ.cｏｍ三十兒都沒個消息就……」

「媽，」邱奕看著照片，「過年了。」

邊南的注意力瞬間跑偏了。

「打個車，地鐵不到，這麼早也沒有過去的公車。」邱奕說。

「嗯，這事兒說不上誰對誰錯，那是你爸，怎麼也不能等著他先低頭吧。」邱奕拍拍他後腦勺。

邊南家裡沒有人過世，老人也都還在，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市郊的墓園。

「我在這兒等你吧。」邊南說。

愣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邱奕說的不是普通話，是俄語。

「我又聽不懂。」邊南嘖了一聲，跳了兩步摟住邱奕的肩，「你故意的吧，就是不想讓我聽懂。」

可打這個電話需要的勇氣還真得攢攢。和-圖-書

「嗯？」邊南也看著他。

他閉上眼睛，聽得有些入神。

如果邱奕的媽媽還活著，現在會是什麼樣？

「不是。」邱奕捏捏他手指，「我跟我媽一直這麼說，她跟我爸說話是混著說，漢語說熟以後就說漢語了，不過跟我說習慣了，那會兒還說過我長大了學俄語專業呢……」

「走吧。」邱奕拍了拍他後背，「回去接著睡。」

這會兒風緩一些了，也沒那麼冷了，他偏著頭看著邱奕。

「嗯？沒。」邊南蹦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閉著眼聽了多長時間，不過應該是沒睡著，他感覺自己一直能聽到邱奕的聲音。

邊南蹲在台階上，看到邱奕抬手往墓碑上輕輕摸了摸，那個位置應該有邱奕媽媽的照片，他m.hetubook.com.com有點兒想過去看看的衝動。

「不知道能不能睡著。」邊南跟在他身後，又回頭看了看邱奕媽媽的那個碑，「你跟你媽說什麼了？」

「邊南，我跟你說個事兒。」邱奕側過臉看著他。

他下意識地豎了豎耳朵，想聽聽邱奕會跟媽媽說什麼。

「滾蛋！」邊南瞪著他，想了想又看看四周，小聲說，「要不就給……吹吹唄？」

邱奕從墓園出來在公車站給邊南說了回楊旭家的路線，然後直接去了飯店。

他想看看能有兩個這麼漂亮懂事的兒子的媽媽長什麼樣……

跟低聲唱歌似的。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坐過了一站，他不敢隨便更改路線，怕迷路，只能下車往回走了一段再按邱奕說的倒了車。

邱奕停了停，再次和_圖_書開了口。

要給老爸打個電話。

「不疼了！」邊南喊了一聲，原地蹦了蹦，「怎麼過去？」

「你不是在聽嗎？」邱奕笑著說。

「就更更更生氣了。」邊南接了一句。

邱奕笑了老半天，對著他腦門兒上吹了幾口氣：「還疼嗎？」

「哎！」邊南低頭打了個噴嚏。

回到楊旭家，他給邱奕發了個簡訊說到了，然後拿著手機開始發獃。

「今天找時間給你爸打個電話。」邱奕說，「畢竟是三十兒，他生不生氣，你回不回家，都應該聯繫一下。」

邊南站在風裡，看著沉默著蹲在碑前的邱奕，心裏突然有些翻騰。

許多年前，邱奕還是個小朋友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默默地蹲在自己媽媽的墓碑前，她會不會哭……

嘿！還真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