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南跟邱奕來過一次墓園，但那次他沒有細看，這次來了才知道，邱奕媽媽的那個墓，是個雙人的葬墓，旁邊給邱爸爸留了位置。

邱彥愣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坐回了沙發上。

過了能有十來分鐘，邱奕才慢慢鬆開他，往後靠在了牆上，眼睛紅著，鼻尖也都是紅的。

正要說話，耳邊傳來了邱奕壓著的哭聲。

邱奕哭了。

邱彥坐在沙發上，看到邊南和邱奕的時候也沒有動，只是眼睛一直瞪得很圓，帶著驚慌。

邱奕在他肩頭幾乎是顫抖著在嘶喊著地哭泣，他是第一次感受到，這得是憋成什麼樣了才會有這樣的爆發啊。

「在裏面休息一會兒就出來了。」邊南過去抱抱他，「你在這裏等他。」

邊南不是個能壓得住情緒的人，從小到大在家裡雖然一直有些和圖書壓抑，但不在家的時候他基本能吼就吼，想哭就哭，罵人打架各種發泄途徑基本能妥善利用。

「哭吧，哭吧。」邊南站得很直，在邱奕背上輕輕拍著。

「百年不遇。」邱奕笑了笑，聲音里還帶著很重的鼻音，「像你這種總哭的才得弄一臉保護色。」

「走不走啊！」萬飛在院子里喊，「不走就再來一回合？」

邊南拿著手機到了院子里，鄰居也都散了，院里就萬飛和倆航運的，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滾！」邱奕指著那個女人吼了一聲，「滾！」

「你們幾個看著跟黑社會似的。」邱奕掃了一眼院子里站著的人，都一水兒黑色外套，航運那倆還叼著煙，經過剛才的事兒，幾個人臉上都還有殘留著的狠勁，「出發吧。」

「和圖書老子什麼都好看。」邊南盯著他，壓低聲音，「你嚇著二寶了。」

邱奕心裏肯定有很多的不甘心、不捨得，很多的遺憾和愧疚。

「嗯。」邱彥點點頭。

「我爸就這麼沒了……」邱奕哭得很傷心，偶爾的幾句話邊南聽不清，只聽到了這一句。

「你先出去看看他們，再給殯葬公司的人打個電話說晚點兒到。」邱奕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邊南，「我緩緩。」

「怎麼樣？」萬飛問了一句。

沒過多大一會兒，邱奕帶著邱彥從屋裡出來了，眼睛還有點兒腫，鼻尖倒是不怎麼紅了，看上去狀態還成。

接下去的事很簡單，把骨灰送到墓園下葬。

「好的。」邱彥揉揉眼睛。

「沒事兒了，趕走了，他們被趕走了。」邊南鬆開按在他肩上的手，抱住了他，ｈtｔps://m.ｈeｔubook•ｃｏｍ•coｍ在他背上不停地輕輕拍著，「沒事兒了。」

倆叔和嬸子帶幫手都已經被趕走了，邱彥安靜地坐在客廳里，看到邊南出來，他小聲問了一句：「我哥呢？」

所有人都沉默著，邊南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麼，只是在等骨灰的時候有那麼幾分鐘想到了老爸，突然覺得很想他。

他哭得很放肆，幾乎是帶著嘶吼地狠狠地放聲哭著，用盡了全力地大哭。

「二寶乖，沒事兒了。」邊南把邱奕推進了裡屋，「你乖乖坐著。」

邊南閉上了眼睛，覺得心裏一下鬆快了。

「他們先動手的！這是要殺人啊——」女人喊著，看著老叔那一臉血又哭了起來，「這是要往死里打啊！」

「現在知道皮膚白的缺點了。」邊南看著他，摸了摸他鼻尖，「你這紅鼻hetubook.com.com子也忒明顯了。」

墓園的工人打開了旁邊的石板，看了看捧著骨灰的邱彥，說道：「來，小兒子來放進去吧。」

「好。」邊南拿過手機，在邱奕肩上抓了抓，轉身出去了。

「靠。」邊南嘖了一聲。

告別會就在火葬場的小廳里，邊南本來覺得自己情緒挺穩定的了，進去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鼻子又酸得不行，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的感覺。

「邱奕，」邊南把還在掙扎著想出去的邱奕按在了牆上，手抓著他的肩膀，「看著我！看我！」

邱奕終於扛不下去了，把脆弱的一面肆無忌憚地暴露在他面前。

在短暫的壓抑之後，他哭出了聲。

邱奕的身體還是抖得厲害，邊南用力在他背上搓了幾下：「邱……」

「沒事兒了，歇會兒就行。」邊南找出號碼，打了個電話給殯和-圖-書葬公司的人。

邊南愣了愣。

就這麼沒了。

邱奕沒有說話，還是瞪著他，眼裡是還沒有熄滅的怒火。

邊南摟著邱奕往屋裡拖，邱奕全身都在發抖，邊南都能聽到他痛苦而憤怒的喘息聲，他沖萬飛使了個眼色，把邱奕拖進了屋裡，一腳踢上了門。

「你有什麼好看的，黑皮！」邱奕瞪著他，終於停止了掙扎。

邱奕牽著邱彥的手，兩個人還算平靜，邱彥出來的時候哭了，但沒有哭出聲，只是低著頭。

「我打個電話，告訴人家我們要晚一些才能到了。」邊南晃晃手機。

墓園有一套為親屬準備的儀式，但邱奕都拒絕了，邱爸爸似乎說過不想要這些，覺得只是給活著的人徒增悲傷。

「我可認識你們幾個。」司機大叔滿臉不屑，「趕緊走吧，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心黑得都鋥光瓦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