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驚芳魂
第二節

宋瑜吃罷葯后才想起來問:「大嫂如何,孩子無事吧?」
這事本就跟澹衫薄羅無關,宋瑜軟聲懇求道:「這不關她們事……你不要生氣,我什麼都同你說。」
眾人萬分小心地頷首應是,待到人走後對待宋瑜越發上心起來。
她受了傷,頭一個想跟他哭訴,想向他尋求安慰。
澹衫頷首:「母子平安,姑娘別擔心。」
澹衫以為她是擔心兩人,於是就老老實實答道:「是蟬玉吧,她們兩人都被陸夫人帶去前院了。各打了三十板子,不知情況如何。」澹衫的語氣里不無擔憂。
內室宋瑜在休息,郎中開了幾副內服外用的葯便離去。為不吵著她,陸氏便移到正室審問二人,她面目嚴肅,使人畏懼,聞言狠狠一斥:「大胆!」
他小心翼翼托著的模樣著實好笑,宋瑜禁不住彎起眉眼:「這是送給我的?」
霍川頓時沉下臉,既是到了喝葯的程度,可見傷得不輕。他才離開了幾個時辰,她怎的就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霞衣再鎮定此刻也忍不住哭著求饒,可惜陸夫人吃了秤砣鐵了心,端的是不肯輕饒兩人。為避免她倆的哭聲吵著宋瑜,便吩咐僕從將她們帶走,在前院行家法。走時她還不忘吩咐其他人:「將二少夫人照顧好,出了任何差錯,你們的下場便同她們一樣。」
宋瑜盯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抿唇嗯了一聲,悄悄地說:「我想抱一抱你,可是不能張開手,你能抱抱我嗎?」
宋瑜癟癟嘴,忍不住跟他傾訴:「不小心摔著了。」
陸夫人的話響在頭頂:「大少夫人失足,你兩人離得和圖書最近。她親口同我說有人作祟,不知是你們其中哪一個?你們若是老實交代,興許我會從輕處置!」
宋瑜沒什麼精神,泰半時間都是薄羅逗趣引她高興,可惜她一笑便牽扯傷口,齜牙咧嘴地喊疼。澹衫將薄羅哄了出去,才到正室便見一人從外頭回來,沉穩地邁過門檻。
聽了這個,宋瑜可不樂意了:「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大嫂摔倒?她肚子里還有孩子呢,是你們霍家唯一的子嗣,出了差錯我可擔待不起……」
她緩緩睜開眼才知是夢境,此刻她頭疼欲裂,尤其腦後更是劇痛。看清面前的人後,哪裡是下雨,分明是澹衫在她跟前一個勁兒地哭泣!
日薄西山,暮色將臨,外頭紅霞映天,她竟然昏迷了兩三個時辰。她此刻不能下床,澹衫便坐在床頭陪她說話,其間薄羅又給她換了一回葯。宋瑜的傷口不大深,流的血卻不少,以至於宋瑜紅潤的臉蛋變得蒼白,瞧著楚楚可憐。
他很少跟下人發火,平常他嚴厲雖嚴厲,但大都屬於心平氣和。眼下他確實氣得不輕,恨不得將人責打一頓,若不是宋瑜抱著他臂彎求情,或許他真會這麼做。
傷口被他碰到,宋瑜低低地哼了一聲,埋首在他頸窩中點了點頭:「有一點想,不是很多。」
呼吸之間都是他冷冽乾淨的氣味,宋瑜有些捨不得離開,若是被他一輩子這樣抱著也好。她今天格外愛撒嬌,或許因為受傷才顯得脆弱吧,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依賴他:「是府里名叫蟬玉的丫鬟,我今日去看大嫂,身邊只帶了她和m.hetubook.com•com霞衣兩人。」
澹衫一勺一勺地將葯送入宋瑜口中,她口中無味,被腥苦的味道一刺|激頓時精神了不少。宋瑜皺眉咋舌,總算將一碗葯喝得乾乾淨淨。
陸氏問不出個所以然,著實有些氣惱:「霍家子嗣豈容你們這些腌臢之人惦記!」說罷她喚了一聲「來人」。
內室情況他早已熟識,憑藉對傢具擺放的記憶,不必人領他也能隨意走動。話音一落,他就打開琉璃帘子,舉步往內室走去。
澹衫手裡端著才煎好的葯碗,剛才,她怎麼都喚不醒她,越發悲從中來,所以才哭得收不住。現在,見宋瑜醒了,她舉起袖子擦了擦眼淚,關切地問道:「姑娘可算醒了,身上可有哪兒不舒服?這是郎中開的葯,快趁熱喝了吧。」
她們雖為丫鬟,但到底是皮嬌肉嫩的姑娘,平常人受二十板子便吃不住了,三十大板簡直去了人半條命!
葯碗雖被丫鬟收走,但仍舊留有淡淡藥味,同室內恬淡馨香格格不入。
宋瑜哪知他想歪了,他又捏在她擦破皮的地方,宋瑜忙不迭地搖頭:「不是,不是。」
霍川氣惱得想教訓她,然而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真要下手他又於心不忍。特別是聽著她軟軟糯糯的聲音,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沒見過這麼傻的:「下回若再出這種事,只管讓旁人去救,你不必去管。」
毛茸茸的一團,放在手心痒痒的,霍川很不適應這種觸感。屋子裡安靜得有些不對頭,丫鬟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霍川還以為宋瑜不在,是以才如此詢問。
見霍www•hetubook.com.com川仍然抿著薄唇不為所動。她揮手示意兩人退下,薄羅澹衫惴惴不安地退出內室,才覺得額頭驚出一層薄汗。
宋瑜羞赧不已,怪他把話說得太直白,偏頭一口咬住他手指頭:「那是你的孩子,不是大嫂的,自然不一樣。」
目光一轉落到霍川掌心裏,竟見一隻才出生不久的小貓,小貓只會發出微弱的叫聲,宋瑜眸子一亮,難怪他今早離開問她想不想養貓,本以為是自己做的夢罷了,沒承想竟是真的。
霍川禁不住低笑出聲,抱著她越發緊了些。
誰知兩人皆搖頭,霞衣茫然地覷了蟬玉一眼,眉頭微微攏起。然而她惶恐模樣不像作假,兩人一起生活多年,蟬玉是什麼脾性自己再清楚不過,她謹小慎微,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做這事。
三五名僕從候在門外,陸氏便命他們將霞衣蟬玉帶下去:「各打三十板子,誰也不得手軟!」
見狀澹衫又要落淚,她怕宋瑜看了心煩,硬生生給忍了回去:「好,好,婢子喂您。」
她這才放下心來,想起無意間看到的一幕,又問道:「今早陪我的兩個丫鬟,除了霞衣外,另一個喚什麼名字?她現在人呢?」
霍川將床頭葯碗掃落一地,厲聲質問:「你們是廢物不成?好端端的人竟然照顧成這樣?」
宋瑜知道瞞不住,是以乖乖說是。
宋瑜不說話,只拉著他的手碰了碰腰背和小腿,霍川的臉色越發陰沉難看。直到他碰到宋瑜頭頂白綾,終究忍不住冷聲喚來人。
澹衫薄羅連忙退至一旁,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心懷惴惴不知該如何開口。
霍川面和*圖*書上沒多少表情,瞧不出喜怒哀樂。後頭明朗懷裡捧著一隻才出生不久的小奶貓,幾乎還沒有他巴掌大,毛色純白,尚未開眼。
霍川來到床頭坐下,將她兩手放到腿上,頗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小貓放在她手心:「端王家的母貓下了四隻小貓,便送了我一隻。你看著養就是了。」
霍川確實不知宋瑜出事,行至內室門口停住,從明朗手中接過那隻小貓,轉頭問丫鬟:「宋瑜可在屋內?」
宋瑜不再言語,她想跟陸氏說明情況,但深覺情況不簡單。蟬玉一個丫鬟,怎會做出這種荒唐事情,必定是有人在後頭指使。蟬玉是她身邊的人,說出去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她,好在她救了陳琴音,打消了這種誤會。
宋瑜的臉上一片潮濕,好像有一片烏雲專門在她頭頂下雨,她摸了摸臉頰,放到嘴裏一嘗,那雨水卻是鹹的。
旋即,宋瑜的手被他握住,力道大得不容她抗拒。他臉色驟然轉變:「為何喝葯,是不是……」
她不能張開手,是因為肩胛酸疼,霍川卻以為是她手裡有小貓的緣故。難得她如此乖巧地請求,毫不掩飾對他的依賴,霍川心中脹滿了欣喜,他毫不猶豫地將她攬入懷中:「我才離開一天,三妹便想我了?」
霍川這才想起剛才聞到的藥味:「是你在喝葯?」
宋瑜將所見情形一五一十地交代完畢,包括她如何救了陳琴音,說完話里很有幾分得意:「我方才問了澹衫,她說大嫂母子平安。」
霍川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低喚了一聲三妹。
宋瑜一雙大眼睛無力地眨了眨,聲音乾澀綿軟:「我可能是摔得厲害了,身上https://m•hetubook•com•com哪兒都疼。實在沒有力氣抬手,不如你喂我吧。」
宋瑜埋首在他胸口,只露出一雙紅紅的耳朵:「夫君,夫君……」
早在他回來時宋瑜便已聽見外頭動靜,她想起身,奈何後背和小腿疼得動彈不得,只能作罷。她怔怔地盯著霍川的身影,只是一天沒見,卻彷彿過了許多個春秋。宋瑜鼻頭酸澀,這才發覺竟然有些想他。
宋瑜擔心他壓壞了懷裡小貓,沒一會兒便將人推開。她把小貓放在錦被上,那麼小一點兒,到了陌生環境懼怕不安,不住地低聲咪嗚,可憐兮兮的讓人心疼。
霍川渾身籠罩著的陰霾讓人心悸,澹衫薄羅跪倒在地,知道自己多半是逃不過霍川的責備,臉上的表情,頗有些視死如歸的意味。
霞衣蟬玉慌張下跪,禁不住渾身哆嗦,她們心知定然逃脫不了干係,遂迭聲求饒。
撒手鐧果真見效,霍川頓時便略有動容,手掌憐惜地放在她頭上,聲音仍舊冷厲:「同她們無關,那是誰的原因?」
澹衫低頭欲同他說明情況:「姑娘才醒,回稟公子……」
手下的身子一個勁兒打顫,霍川如何感覺不出,他覺得不對勁,放輕了力道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背,眉頭越皺越緊:「手怎麼回事,為何受傷了?」
「誰說是唯一的子嗣?」霍川捏了捏她臉頰,也只有這處是完整的,他因心中有氣,力道便沒控制,「我同你會有許多孩子,他們都姓霍。」
霍川頓了頓又問:「還傷了何處?」
聽在霍川耳中卻忍不住生氣,旁人是平安了,可她呢?渾身上下哪一處是好的?
不待她說完,霍川便打斷:「你們不必進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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