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姑娘這樣都不哭,真勇敢。」司機大哥一手握方向盤,一手還對著後座豎起大拇指。
「這麼早?反正你會路過我們學校,我陪你去吧。」傅沛說。
「擦啊,你磨蹭什麼?」顧未易等不到她動手,又催了一句。
顧未易放開拉她的手,半蹲下來,說:「抱穩。」
她只好掙扎著繼續向前走,在一家還沒開門的店門口坐下,從手機電話簿里翻找出傅沛宿舍的電話,打了過去。
面試挺隨便的,還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就一個女的用英語和她聊了一會兒,問了問經驗和薪水之類的,司徒末對外貿沒什麼經驗,就實話實說了。那女的沒說什麼,讓她回去等通知。一般這種狀況就是沒戲了的意思,但末末並不在意,畢竟一想到若是在這麼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工作,真挺鬱悶的。
「我明天早上八點要去這附近面試,那裡治安怎麼樣?」末末問。
末末收了電話,想縮起腿來抱著,但手一碰到就覺得很痛,只得作罷。她一直不敢看自己的腳,只得失神地看著遠處。
「你煩不煩啊!我暈血,怎麼擦?」末末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她自知長得不是嬌滴滴的模樣,所以暈血這個毛病她向來能不說就不說的。
「好吧。」真一個人去,末末心裏也發毛m.hetubook.com.com,「你最好不要給我睡過頭!」
「傅沛。」末末吞下快到喉嚨的哽咽。
顧未易從計程車下來的那一霎那,末末覺得,他就像是上帝給她派來的天使。米白色的上衣,牛仔褲,球鞋,他站在她面前,晨光中,他的頭上好像有一個金黃色的光環,身後長出了一對潔白的翅膀。當然,這位天使大哥不要跟吃人似的瞪著她就更好了。
司機邊發動車子邊好奇地問:「小姑娘怎麼受傷了?」
「別,這樣我會有壓力。我面完了打電話給你,你再來接我好了。」
傅沛考慮了一會兒說:「好吧,那你面完給我電話,不要緊張,加油哦。」
「他不在。」
「不要,你睡不醒的。」末末這麼說是因為傅沛有前科。高中時約好一起去爬山,說好七點學校門口集合,他九點多才出現,害她和林婕兒在學校門口整整等了兩個來小時。林婕兒是他當時的女朋友,也是末末的好朋友,這裏面還有一個漫長而俗套的故事。
在××理工大學的公車站下車時,傅沛已經等在那兒,看到末末,他吹了聲口哨:「小姐,靚哦。」
「等下血滴到人家的車上怎麼辦?」顧未易忍不住說重話。末末那流滿了血的腿讓他莫名不爽,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且被血蓋著,完全看不到傷勢的輕重。
末末勉強笑著回答:「有人搶我包,被車拉著拖了幾米。」
司徒末下手更狠了,他被打得哇哇叫。
顧未易伸手去拉司徒末,她就著他的手想順勢站起來,卻因為手和腳的刺痛低呼了一聲。
末末一怔,該不會說他煩就要被扁吧?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那個鬼地方,我一定會醒的,不然我起來了打電話給你。」傅沛著急地說,「我七點就打電話給你,如果我沒打,你就不要理我,自己去。這樣行了吧?」
「知道啊,幹嗎?」
她在馬路上走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攔到計程車,也沒找著公交站牌,只好給傅沛打電話讓他打個的過來接,但電話半天都沒人接。
「安啦。」
顧未易一愣,才對司機說:「司機大哥麻煩靠邊停一下。」他拉開前車門下了車,然後開了後車門坐了進來。
對方安靜了五秒鐘,才說:「顧未易。」
司徒末恨不得把身上的血都抹到顧未易身上,氣死她了,害她之前還以為他是好人。
顧未易見她完全沒有動作,忍不住問:「不擦掉?」
末末僵硬地坐著,不敢看他的動作,只得一個勁兒地盯著他頭頂的發旋,心跳得飛快。
兩人叫了計程車和-圖-書直接到那家公司樓下,那個地方除了兩三棟大樓就是公路和草,感覺平時都會有狼群出沒似的。
走著走著,她發現有些不對勁。一輛摩托車在她身後突突突突地繞著,她心一緊,這個城市是禁摩托車的,哪來的摩托車?她一手拉緊挎在肩上的包包,一手偷偷地從包包的側邊口袋掏出手機放入上衣口袋,然後加快腳步,心裏默默地祈禱著。
末末吸著涼氣掏出手機,打給傅沛,沒人接。又打給舍友,也沒人接。
遠遠地發現司徒末時,他以為會看到一個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小女人,沒想到她只是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眼線在下眼瞼暈開了黑黑的一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不過公司裏面還是挺正規的,前台小姐叫司徒末上五樓去面試,她問道:「請問大概要多久呢?」
顧未易在校門口攔了輛車匆匆往司徒末說的地方趕,她說的地方離他們學校不遠,很快計程車就到了那條路上,他讓司機放慢速度,慢慢地搜索著她的身影。
「不清楚。」
他皺著眉頭看她,小腿血淋淋的,去了一大片皮,衣服的袖子也破破爛爛的。他突然就覺得一股莫名的火躥上來。
顧未易從紙巾盒裡扯出幾張紙巾,俯下身輕輕地擦拭掉她腿上的血。他看著她hetubook.com.com腿上漸漸露出的皮肉,不僅是血肉模糊而且還有一些沙子陷在肉里,心裏好像有把火騰騰地燃燒著。
「他去哪了?」
前台小姐回答:「一個小時左右。」
「好,你等我。」顧未易說,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找東西的聲音,「給我你的電話號碼。」
摩托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坐在後座的人伸手過來扯她的包包,她一驚,連忙把手放開,但還是太晚了,連人帶包被扯出了好幾米遠,等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摩托車早已沒了蹤影。手臂和小腿刺痛,她猜應該流了不少血,但她不敢去看,她暈血。
第二天一大早,末末就起床準備。她化了個淡妝,穿了正裝高跟鞋,自己看看鏡子都覺得有點不敢相信鏡子里的人是她,兩個字——彆扭。想到待會兒還要用這麼彆扭的樣子見到傅沛就想把自己給掐死算了。
她拿手裡的包包打他,他跳著閃來閃去:「你謀殺親夫啊。」
末末報完號碼就聽到那邊咔的一聲掛電話了。
司徒末上個學期回家前隨手投的公司居然打電話來叫她明天去面試,但電話里聽起來挺不靠譜的,面試的時間定在早上八點,地方又偏僻,她從接到電話到現在一直都在考慮要不要去。上網查了一下那個公司的地址,發現和傅沛的學校挺近的,於是決定打個https://m.hetubook.com.com電話給傅沛。
「哦,謝謝。」末末接過紙巾,放在空著的座位上。
末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打橫了抱起來,她驚呼一聲攀住他的脖子。他把她小心地放進計程車後座,自己繞到前座去,對司機說:「司機大哥,到最近的醫院。」
末末跟傅沛說:「你還是不要等我了,我面完試去你學校找你,到時請你吃飯。」
感覺對方就要掛電話了,末末忙說:「我是司徒末,你是誰?」
顧未易透過後視鏡看她強顏歡笑的臉和血淋淋的腿,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他拿過司機面前的一盒紙巾,遞給後座的司徒末:「擦一下你腿上的血。」
「啊沒關係啦其實。」司機插|進來說了一句。
「喂,找哪位?」聲音聽不出來是誰。
「你少誇張了,你知道××這個地方嗎?」末末被他的誇張逗笑了。
「沒關係,我在外面等你。」
末末忍不住在心裏詛咒了一下他的龜毛,但還是好聲好氣地說:「不用了。」
「末末啊,難得你會打電話給我,我亂感動的,此生無憾了。」傅沛在電話那頭大驚小怪。
末末超鬱悶,誰來接電話不好,偏偏是他,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了:「能不能麻煩你打個車來接一下我,我剛剛被搶了,現在在××路的××店門口。你不方便幫我找一下傅沛也行,我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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