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樾已經不見蹤跡了。

南喬在照片中看到了時樾。

石櫟說：「人太多才有氣氛。」他看了看南喬已經被沾上彩色的臉，樂道：「這就對了，咱們在這兒合張影，拿回去交差。」

而時樾清晰地呈現在畫面左上方，黑白兩色的衣服在漫天花雨般的彩色中那般的鋒利，彷彿一棵格格不入的樹木，冷靜孤單。

石櫟笑了笑：「這人還真特別。」

她很清楚她其實是想看到那一張照片。

石櫟便從她身後將她輕輕環抱住，笑容親和，向大學生比了個「OK」的姿勢。拍完之後，又放開了南喬。

兩人走開時，南喬終於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

石櫟過來了，手裡拿著相機，胳膊下夾著和圖書兩瓶新水。他臉上笑容溫文又沉穩，親熟地喊道：「小喬！」

石櫟指著他問：「你認得他？」

南喬搖頭。

喊了幾聲，她心中若有所感，猛一回頭，隔著幾米之外，卻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臉。

她無法，便喊石櫟的名字。

歐陽綺看向石櫟，笑意盈盈的，帶了點撒嬌的口吻道：「石哥哥，你肯定不累吧？這麼喜歡攝影，天氣又這麼好，一起去動物園走走吧？」

五彩的粉末被道路兩邊的志願者拋向空中，濃淡深淺，像顏料在水色中洇潤開來。

石櫟的拍攝技術確實很好，每一張都有看頭。

南喬心想這一定是幻覺，她呼喊石櫟，為什麼會把他喊出來？httｐs://ｗｗｗ.hｅtuｂooｋ.ｃｏｍ•cｏｍ但此前被欺騙的感覺湧上來，令她心中無端生出作惡的慾望。

那張凌厲的、帶點冷漠的臉，半隱半現在半空中的彩色里。

他卻沒有。

辦公室里沒有人。她開了電腦，卻也沒什麼心情工作。插了讀卡器導照片，足足導了幾十個G出來。不過因為照片都是高清格式，所以其實張數也不多。

石櫟將相機里的儲存卡拔|出|來給她：「這張卡滿了，我用另外備用的。你先回去導出來發給南伯父。」

南喬靜靜地一張張翻過去。

歐陽綺私底下向南喬丟了個得意的眼色。

南喬不再看時樾。冷淡地轉身，去取過石櫟的兩瓶水。

她的目光就和*圖*書定格在這串英文上面。

南喬說：「好。」

南喬獨自打了個車回了公司。

而「郝傑」的簽名下面，就是「時樾」兩個字，還有一串英文。

歐陽綺下午接了個電話，卻是動物園的朋友打來的，說是海洋世界的馴獸師出了點小意外，想讓她去頂一下。

裏面很多張都是她。她很少這麼頻繁地看到自己，突然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南喬搖頭：「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歐陽綺樂呵呵地看著南喬和石櫟這兩位：「好玩哦，你們要去看看嗎？」

歐陽綺一看南喬的表情便知道她這邊又有狀況了。她和南喬這麼多年的老友，南喬心裏有什麼想法她不知道？她想要獨處了。

南喬淡淡笑了下和-圖-書。

南喬手指攥了一下。她淡淡道：「不認識。」

南喬在那一刻被定住了。

石櫟的構圖非常熟練，是一個斜對角的結構，焦點聚集在時樾身上。她凝固的白色背影和漆黑的頭髮在圖像的右下方，周圍的人群都因為流動而模糊成白色或五彩的人影，充滿了無聲的動感。

可是翻到某一張時，她的目光突然定格住了。

石櫟找了個同樣玩攝影的大學生幫忙。他在南喬耳邊說：「裝就裝像點，介意我冒犯一下嗎？」

石櫟伸手揉揉南喬的頭，自然而然地將她攬近過來，興緻勃勃地給她展示剛拍的照片：「你剛才找我的樣子太有趣了……沒忍住躲一邊多拍了幾張。」

那張照片的背景是一面巨大的簽字牆。ｈｅｔｕｂoｏk.coｍ.ｃｏm

莫名的，她竟覺得那一雙眼睛里蘊著憂愁，可是很快又看不見，只是冷淡，冷淡卻又專註。

石櫟是個好脾氣的人，笑笑道：「好啊。」

南喬挽了他的胳膊，說：「我們走吧，這兒人太多。」

儘管焦點並不在牆上，她還是在醒目的位置看到了「郝傑」這兩個龍飛鳳舞的漢字。

南喬心想還真被歐陽綺說中了，她沒有手機，走散了的話石櫟還怎麼找她？

正常人被粉末灑了，都會慣性地閉眼躲避。

他在看著她。

石櫟審視著拍好的照片，笑道：「你還挺配合。估計這張照片能讓咱們享受小半年的清靜。」

——時間在那一瞬間似乎變得極慢。

那雙有點透明的眼睛，透過迷目五彩，正靜默而專註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