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許是看到，這個少年也比她大不了幾歲。找同齡人討錢，讓心底深處的羞恥在一瞬間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倪珈笑了，開心道：「越澤，謝謝你哦！」

但是，現在他或許猜想得到的。

那天，他不時地去看她的笑容，莫名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像是心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放下了。

越澤至始至終表情淡淡的，直到倪珈吃完了，他才放下筷子。

有好幾次，她的長發甚至會飛到越澤面前，放肆地招搖。

他抬眸看她，一眼就看出，她並不記得他了，只是一種女生被好看的男生吸引而多看幾眼的情況。

到了公司樓下，倪珈準備跟他告別，忽又想起一事，問：「我突然想起那次你送我和倪珞去醫院，你是不是認識很多有名的醫生？國內外的都認識嗎？」

倪珈淘氣，眼珠一轉，搖了搖手中的手機盒子，笑：「我是說這個。和*圖*書」

小越澤扭頭，就見那個小女孩已經朝他跑了過來，紅紅的手上捧著一雙手套，她的臉乾乾淨淨的，「小哥哥，你的東西掉了。」

是在人流涌動的大街上，她捧著破破的小盒子，追著來往的人討錢。

越澤拿毛巾擦著手，居然清淺地笑了：「沒有。」

「算是吧。」他答得很認真，又補充一句，「你要找醫生？」

讓他很意外的是，女孩開朗又活潑，臉上總是掛著明媚的笑容，和秦景她們幾個女生一起的時候，笑聲像鈴鐺一樣。

越澤表情凝了一刻，說：「沒什麼的。」

「小哥哥，給點兒錢吧！」

有人往她的盒子里扔上幾個硬幣，她就會笑嘻嘻地點頭俯腰；有人不耐煩罵她幾句，她也笑呵呵地說對不起。

倪珈見他其實沒吃多少，而且因為自己不吃了才放筷子，忙問：「是不是我一個和_圖_書人把你的都吃掉了？」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倪珈，困惑而悲傷，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泣。

夜裡的風有些大了，吹得倪珈的頭髮凌亂地飛舞。

「是嗎？」他眸色冷清，淡淡地說，「我覺得正好。」

這樣子，一點兒都看不出是那個童年過得極其凄慘的女孩子。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認錯了，可名字沒錯，那雙眼睛，那張臉，也是沒錯。

被他逮個正著了，她臉一紅，窘迫地吐吐舌頭，隨即卻是大大方方地笑著，拿了東西，飛快地溜出去了。

其間還有一個小插曲，他坐在休息室里休息，她剛好推門進來，多看了他幾秒。

他思考了幾秒鐘，誠懇地應允：「這方面的神經科專家，我知道幾個，不過都是在美國的，我會記得幫你聯繫一下。」

吹了幾次風，倪珈嘟著嘴，近乎有點兒鬧脾氣地埋怨：

小女孩也疑惑地蹙眉https://m.hetubook.com.com，很堅持：「是你的啊，我看見從你袋子里掉出來的。」

他再次心情不好，默默地走過，腳步停了又緩，緩了又停，直到某個瞬間，終於，有一雙小手抓住了他的t恤。前進的步子徹底凝滯。

兩人步行回了公司，這個時間，廣場上全是成對的情侶。

只是，後來他聽說了倪家的孫女抱錯的事情，知道她原來應該叫倪珈。

車開動時，越澤望著後視鏡里越來越小的人影兒，心想，真是煩人的小女孩，再不見就好了。

可視線里，出現一隻白皙而修長的手，一疊紅色的錢放進了她的盒子里。

在倪家奶奶的壽宴上，真正的舒允墨仍舊像是倪家的大小姐，與張嵐和倪珞是親密的一家人，迎客招待；而真正的倪珈，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就連宴席上她的座位是空的，也沒人提起。

她驚愕地抬頭，少年已轉身離去。和圖書

「夏天的風，太討厭了。」

越澤記得，好像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再也沒見過那個小女孩兒。

倪珈蹙眉，暗自腹誹不知哪兒好了。

倪珈片刻晃神，不知道剛才她那句話笑點在哪裡。又覺得，他這樣的笑真是稀有。

她許是被他寂靜幽冷的眼睛嚇到了，手一抖，鬆開了他的衣衫，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卻也沒有逃跑，仍是直直地看著他，沒有害怕，沒有躲避。

「我都說了不是我的。」少年越澤冷冰冰地凶了她一句。她一抖，瑟瑟往後退了一步，眼睛烏溜溜的，像小動物，警惕地看著他，他臉色不好，不客氣地關上車門。

少年越澤皺了眉：「這不是我的。」

看著一對一對甜甜蜜蜜纏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從面前走過，倪珈有點兒不自在，瞥了越澤一眼，他倒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暗灰色的車窗外，女孩兒擰著細細的眉毛，清黑的眼睛里全和圖書是疑惑不解，還有點兒委屈。

身後的聲音，沒有那個冬天夜裡的理直氣壯，而是模糊的口齒不清。是啊，這是一件多丟臉面，多難以啟齒的事啊：

陽光下，她的臉，紅了。隨即，默默低下了頭。

他垂眸深深看她；

自那之後，反而沒見過面了。

他轉身，無聲地看她，眼眸又深又沉。

直到很多年後，直到他長大了，時隔多年，再次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可第二年夏天，他再次見到了她！

越澤淡淡看她：「這個也是沒什麼的。」末了，道，「晚了，上去吧。」

這時候，越澤就會垂首看她一眼，看她髮絲凌亂地飛，看她手忙腳亂臉紅尷尬。

倪珈每每用手，把頭髮好不容易捋順了，結果又來一陣風，把她的勞動成果搗亂。

「嗯。」倪珈點點頭，「我姑媽一年前車禍成了植物人，我想請醫生給她看看，看她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好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