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溯良久不語，面對她的一切，已經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安慰。

甄愛一愣，獃獃地點點頭。不明白言溯怎麼知道，更不明白他此刻眼中一閃而過的光是什麼。

但這隻是猜想，沒有證據。

言溯不經意點點頭。他前所未有地認真去傾聽別人的故事，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裏，還想了解更多，還想問她關於她父母的事。可話到嘴邊轉了很多圈，終究是沒有問出口。她今天說的夠多了。

他不管，繼續靠近她，低下頭，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輕聲細語：「Ai，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最善良的女孩。」

「習慣」這個詞讓他的心一抽一抽地不適，夾著陌生而無處發泄的憋悶。可他唯一能做的，或許也只有幫她解開那個密碼。

言溯說完，心裏卻劃過另一絲奇怪的想法。會不會正因如此，甄愛才總是那麼快就被組織的人找到，他們的眼線無處不在。或許是某個護士，大學老師，警察，法官，計程車司機……

甄愛的臉龐漸漸緋紅，言溯卻愈發握緊她的手：「一天又一天，我發現你你和-圖-書越來越堅強，越來越讓我佩服且欣賞。」

他沉穩又令人心安的聲音就在耳邊，好聽得讓她想落淚。

甄愛一愣，垂下眼睛：「他消失的前一天打電話告訴我的。他知道有人監聽電話，但他說組織的人一定解不開。他還說讓我想想小時候他說的話。可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甄愛輕聲道：「組織把研究出來的軍火化學武器和生物武器賣給恐怖組織，或第三世界的政府民間機構，賺得大筆的錢收買成員。這些成員從各自工作的領域偷取精華信息反饋給組織。組織再把這些信息用於科研基地，或者轉手高價賣出。總之，它永遠都是獲利的一方。」

甄愛固執地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甄愛臉全紅了，小心翼翼抬起眼帘，望住他的眼睛。他淺茶色的眼眸湛湛地像夏天的水塘，清澈澄亮，那裡可以看見自己小小的倒影。

言溯一怔，盯著甄愛，可她只是低著頭，臉上沒有一星半點的情緒，看上去比之前更安靜，靜得像心都是死的。

甄愛回過神來，趕緊小聲：「沒有，我記和-圖-書得。」說著一時心急，撥浪鼓似的搖搖頭，這下蹭到他額前的碎發，肌膚間輕輕地摩挲，痒痒的，一直到心底。

言溯揣摩著，聽出異樣：「這句話是誰教你的？」

言溯皺了眉，一定要想個方法把他和甄愛綁在一起。

其實，她是有私心的。如果不久后的一天，密碼解開，她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希望有個人記得她。記得她的所有。

他不問，甄愛卻沒有一絲悲傷地說起：「還有我的父母，他們是研究生物武器的科學家，因為違反組織的規矩，被處決。」

「我哥哥不在基地里，我打聽到他在某個科研機構工作，做化學。但具體幹什麼、在哪個城市生活，我都不知道。即使是親屬，成員和成員間也是不允許透露身份和任務的。」

他緩緩傾身，手伸過去，穩穩重重地覆在她緊握成拳的小手上，用力握住。她突然就不抖了，獃獃盯著他的手，整個人僵硬起來。

說到這兒，甄愛微微一笑，臉上有淡淡的幸福：「我哥哥很好呢，他給我寄很多好玩的東西，而且每天和圖書都給我打電話，講他經歷的好玩的事情。整整5年，從他離開家的那天到後來他消失。」

言溯原本想說或許你哥哥被囚禁，寫了密碼讓你去救他，但又覺得不對。那樣一個心疼妹妹的哥哥，是不會讓她去犯險的。

他壓抑住胸腔內不太平靜的情緒，不免苦笑自己的浮躁不寧和莫名其妙，他問：「組織並不是只有科學家和那個基地吧？」

言溯沉默不語，越是龐大機密的結構，管理就越嚴格，對待叛徒和泄密者的處罰也就越……

「我感覺得到，哥哥他，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的額頭被他用力抵住，莫名傳來力量。

言溯於心不忍：「他只是消失，不代表他死了。」

可他和她沒有任何口頭的承諾和約定，也不像歐文有保護上的契約關係。

「我猜，各地的政府，民營機構，大學科研，壟斷企業，命脈公司，都有被組織控制、收買或安插的人。」

他打住，不肯去想。一瞬間，驀然蹦出一個想法，要是以後可以時刻看著她守著她就好。

「嗯。」甄愛點點頭，「就像一家大型和*圖*書企業，搞研發的只是少數人，真正龐大的是市場物流營銷客服等等。我們只是組織的極小一部分，真正的，應該遍布全世界吧。」

她神色落寞，低下頭。

她笑了：「謝謝你，言溯。」

甄愛的笑容淡了一些。

甄愛的臉色變得蒼茫：「他要是知道我逃出來，一個人，那麼孤單，他一定會擔心。如果他還活著，他不可能5年都不聯繫我。是，我換了身份，可他很聰明很厲害，不會找不到我。而且我還看到了他碎裂的手指，上面紋著我的名字。或許你說他只是受了重傷，可是，」

他清溫道：「你逃出來，和生活了那麼久的地方做鬥爭，這需要多大的勇氣。看你瘦瘦小小的，身子骨里哪兒來那麼大的力量？」

「沒有誰教我。他們本來就是那樣！」她雙手握成拳，緊緊摁在膝蓋上，整個人都在極輕地發抖。像是氣的，可比起憤怒，她其實更悲傷，更痛苦。

她像在陳述客觀事實，毫不帶感情，「我知道這是罪有應得。他們研究的東西殺了很多很多人。就像原子彈，是邪惡而血腥的。」

她只有這麼一個秘和圖書密，沉重又黑暗。可是天啊，她如此信任他，想說給他聽，她希望他了解，希望他傾聽；可她又是那麼忐忑，希望他不要嫌棄，害怕他憐憫或同情。

98. 23. 15. 85. 85. 74. 66. 93. 78. 96. 87. 65. 86.

可他沒有，他只是給了她最公正而崇高的待遇——尊重。

她心弦微顫。

言溯的心中閃過一絲怪異：「這個密碼是怎麼到你手上的？」

她希望，那個人是他。

「我懷疑哥哥在完成某個任務的過程中出事了，或許這個密碼和他的死因有關。」

他，真好。

言溯這才緩緩鬆開她，心尖卻劃過極淡的一絲不舍，不舍剛才抵著額頭互相看進內心的親密。但他最終還是坐直身子，目光移到密碼紙上。

她只看得到他修長的彈鋼琴的手，那麼白皙好看，握著她，像握著她的心。她默默疼痛而顫抖的心瞬間就得到撫慰和安寧。

甄愛原準備解釋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可言溯聽一遍就明白了，道：

見她久久不回應，他近乎難過地嘆了口氣：「啊，原來你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