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椅子做什麼？」
「人命大案，哪是隨隨便便就能定罪的。」
「可我若是不說，萬一府尹大人就此定了呂掌柜的罪，那可如何是好？」
居沐兒愣了一愣，想想他說得是，便點點頭。
他才不會告訴她，她認真對著一張空椅子說話是件多麼好笑的事。
「你與那兇手接觸，可還說了些什麼？」
居沐兒撇撇嘴：「我又不是當差的，哪裡知道隨不隨便，當初師先生不也被砍了頭嘛。」
龍二細細聽完這話，腦子裡把堂上的人全都過了一遍，說道：「幸好你沒在堂上說這些。」
居沐兒點頭：「我知道，口說無憑。若是真兇不在堂上，不能當場驗傷抓人，而後走漏了風聲，那非但不能幫呂掌柜洗冤，還會讓真兇得到所有消息，他若有防備，我們就不好找他了。」
龍二爺不高興了，他一甩袖，哼都不哼，轉身便走。
「那還不如放我在家裡呢，在家裡還能睡個好覺。」
居沐兒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府尹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話，可讓他安排試我。」
龍二見完了呂思賢，又去拜見了府尹邱若明。邱若明這一日在外奔走查案，方才回來，聽得龍二求見，便道有請。
「那病重了不讓睡，得死得更快吧。」
丫wwｗ.ｈｅｔuｂoｏk•coｍ.coｍ環著急忙慌應了，趕緊撒腿跑去催。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居沐兒細聲細氣地應：「那你換位置坐也沒吭氣，我們那時也在說話呢。」
「都沒有，黑漆漆的，但屋門是敞開的。我夜裡出來尋人，手裡拿著燈籠，所以一到那兒便看到了。」
龍二一臉陰鬱地離開了，讓端著托盤進來的兩個丫環又驚又疑，她們哪裡見過二爺與姑娘家相處是這般模樣的呀——
龍二明白邱若明心裏所思，說實話，他自己若不是三番五次地著了居沐兒的道，也不會信她能如此聰穎。
居沐兒認真想了想：「兇手身上穿的是布衣，我沒有摸到他的臉。這麼冷的天，他身上的衣裳不厚，身體壯實。他當時捂了我的嘴，將我往屋裡拖，我的頭頂頂到他的下巴，他應該比我高大半個頭左右。我用竹杖戳他的肚子，他有痛叫聲，也許肚子那兒會留下淤青。我摸到了他的手，他的手背不平滑，似乎是有些細小的疤。另外，他把我甩到地上的時候，我抓了他的手腕，那裡也許會留下些傷痕。」
「哦。」居沐兒悶悶地應了，眼睛一直不睜開，反正靠著她也能睡。
邱若明靜默下來，他在想這會不會是龍二為保呂思賢wｗw.hｅtubｏok.ｃoｍ•coｍ而編的瞎話。
龍二呆了一呆，終於反應過來，他又被調侃了！
居沐兒被擾了也不高興，她手一指那椅子的方向，說道：「二爺把那椅子送給我吧。」
龍二一愣，什麼師先生被砍頭？
「若是我無聊了，我便對著它說話。我給它起個名，就叫『二子』。」
他偏要讓她理理他。
他一說話便暴露了位置，居沐兒猛地轉過頭來，有些惱了：「你又戲弄我！」
邱若明聽罷大吃一驚，甚至有些不信，他從未想過在遇到如此兇險狀況時，一個盲女能冷靜地細察周遭還一一記下，這怕是比明眼人記下的還要多吧。
兩人見面寒暄了幾句，然後話題直奔案子而去。龍二把居沐兒與自己說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邱若明報了，又道她如今正病中，身子虛弱，不便來見，只待身子好些便來親述所知。
龍二趕緊引了話題哄她：「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不過還是漏了一樣，若是他們之前在屋裡有過纏鬥，把燈吹滅了，開門時你也一樣看不到光。」
這答案讓龍二一呆，隨即惱了：「睡什麼睡，起來先吃東西喝葯。哪有一聲不吭倒頭便睡的？我們還在說話呢！」
龍二沉思，油膩膩的香油氣味？他想起朱富住在平陽街ｈｔtｐs://ｍ•ｈetｕｂook.com•ｃoｍ，那條街上確是有家香油鋪子。
「你還說，在家裡怕是你睡死過去你爹還在那兒守著炭爐子溫葯呢。他也不看看你怎的就燒起來了，葯沒讓你按時吃，病重了也不讓大夫來瞧瞧，不對症是得換藥吃的。」
「我就是求他饒命，我說我是瞎子，什麼都看不到，求他別殺我。他把我甩到了地上，挨近了看我，近到我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氣息，我想他是在確認我究竟是不是瞎的。再然後，就是我頭上被擊了一下，暈過去了。」
「說完了，該睡了。」
「大人，這居姑娘眼雖盲，但確是個聰慧過人的，龍某與她相識了一段時日，敢在此事上為她作保。大人若有疑慮，待她身子好些，便可再試她一試。」
「沒有。」龍二不承認。
居沐兒卻迅速又接下去說：「我當時就想好了，待出了衙門，便來尋你。」她說到這裏，臉上一熱，「在衙堂上，那個朱老闆的夫人捶打我的時候，我聞到她身上有股油膩膩的味道，像是香油之類的。兇手身上，也有這樣的氣味。」
她這般模樣，龍二心裏更是鬱結。她是不想理他還是怎的，剛才說案子還挺有精神頭呢，這說完了又不愛理人了？
呂思賢看到龍二甚是激動。龍二勸慰他不必擔和_圖_書心，說事情已有眉目，他必會無罪開釋。有了二爺的保證，呂思賢心裏踏實了許多。龍二讓他又細細回憶了當日的情景，呂思賢把情況重新說了一遍。
龍二看她的注意力又轉回案子上了，不由得笑笑，又說：「但你猜得其實也沒錯，因為那朱老闆的屍首只穿著中衣，想來確是睡了。若是有人來訪，他該會穿好衣裳見人才對。所以你的推測該是沒錯，有人在他睡著時闖入。」
他輕輕推她一下，她皺眉頭。他又捏捏她的臉，她拍開他的手。她皺鼻子不樂意的孩子氣表情讓龍二笑了起來。
居沐兒點點頭，覺得他說得有理。她如今話說完了，整個人放鬆下來，又覺得頭暈得厲害，想一想，乾脆直接一倒便打算先睡過去。
龍二點點頭，又問了些他與朱富會面談鋪子一事的細節，呂思賢都一一認真答了。然後龍二寬慰了他幾句，讓他再等等，說事情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龍二又去拉居沐兒起身：「先別睡，一會兒睡過去了再起來更難受。撐一撐，吃點東西，再把葯喝了。」
龍二一慌，探身過來拉她：「你怎麼了？」
龍二一噎，不理她了，轉頭沖門口的丫環喝道：「吃食呢？葯呢？都多久了，怎麼還不來？」
居沐兒瞪著龍二的方向生氣。想想剛才自己這麼hetubook.com.com認真，真是傻氣。她撇撇嘴，不想說話了。
起先讓個姑娘跟他說什麼頭髮臭不臭還撇嘴加皺臉的，一會兒又侃侃而談哈哈大笑，吃食和葯上得慢了，二爺還發了脾氣，可她們趕緊把東西送來了，只這一會兒工夫，二爺又跟姑娘鬧不高興了。
二爺這是怎麼了？與這姑娘又是何關係？
他要是再對她好，他就是，就是，就是二子！
丫環們全是余嬤嬤的人，所以小丫環決定一會兒得報信去。
余嬤嬤收了消息去偷看居沐兒的時候，龍二已然到了府衙。他遣人去跟府尹大人打了招呼，自己先去了牢里探望呂掌柜。
「可你對府尹大人說了，你可能會有重要線索，一時卻想不起來。若真有人把話傳到兇手耳里，怕是你會有兇險。」
「瞎說八道。」龍二好想戳她的腦袋。他把她扶起靠在床頭，「我盯著你吃完飯喝完葯再走。」
誰說他龍二爺小氣的？看看她，她這樣才叫小氣！
龍二道：「他欲誣陷於你，攪亂案情，這腦子倒也轉得快。只是這加害之法甚是無稽，任誰細細一想，也能知道人不會是你殺的。朱富之死，匕首落刀的位置和力道，都不是你能辦到的。所以兇手是個機靈人，心思卻不是太縝密。」
龍二問：「你到之時，廊上是否有燈籠，屋裡是否點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