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布暗局針鋒相對
第二節

龍二看了居沐兒一眼,問:「來做什麼?」
居沐兒笑著躲。龍二爺每次給她畫眉的結果都是一團糟。不是畫一遍洗一遍,就是畫著畫著又要拆她的頭髮玩,說也要練練為她梳髮式,最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次還把小竹嚇到。再不然,便是畫著畫著又回床上去了。
還抹胭脂?他怎麼閑得這麼可怕?生意都沒了?
龍二冷笑:「大人還真是好心,把我龍二說得如此奉公守法,持家有道。敢問大人,只憑那兩個小賊的一面之詞,便要定我家沐兒的罪嗎?公理何在?若說我家沐兒要殺那林悅瑤,動機為何?」
龍二大怒:「一派胡言。江湖宵小,亡命之徒,為了保命瞎說八道,顛倒黑白。分明是他們當日見酒鋪無人,想入內劫財,卻遇我龍家護衛經過,這才打了起來。那死在沐兒屋內的,是其同夥女賊,這些大人那時不是都審明白了嗎?沐兒為求自保這才動手,當日九死一生,我找到她時,大人也是知道的,這會兒怎倒來反咬一口了?」
居沐兒忽然笑:「相公,原來你不止不會彈琴,畫畫一定也不太好。」
「作甚?」龍二當真在認真翻胭脂盒了。
她安慰母親,喝止了姨娘們的呼天搶地,與外祖父那邊相議此事後續,應付來探消息的各色人等,管理著家僕,振作著丁府。
「日頭這般大,把你家相公曬壞了,你不心疼?」
居沐兒趕緊閉了嘴。龍二心裏不樂意,乾脆也刷刷兩和圖書下,亂比畫著畫,想著反正要再擦掉的,先練架勢好了。
「那生意這般放著行嗎?要是賺得少了,相公不心疼?」
上下對齊,左右工整,有弧度,又細緻。龍二大喜,嘆道原來真的是得刷刷畫才行。他在居沐兒唇上一印,大聲宣布:「好了,畫得很好。」
丁妍珊去刑部大牢的那一日,龍府出了件大事。
關於這個,居沐兒是一點信心都沒有。只是她家相公有這雅興,她也只得配合配合。但閑坐無事,龍二又畫了那許久也沒好,居沐兒便沒話找話。
「相公不畫了?」居沐兒摸摸眉毛,心道這就可以休息了嗎?龍二卻走了回來,手裡拿了塊濕巾子,用力把她那兩道扭蟲子似的眉擦乾淨,然後拿起筆繼續畫。
居沐兒剛剛午睡起來,小竹伺候她洗漱,為她梳好了頭。龍二卻偏偏要來湊熱鬧,他堅持要親自給沐兒畫眉。
龍二冷笑:「你這多此一舉倒是說對了。我家沐兒要讓哪些人消失,犯得著花錢僱人?我龍府這裏的人手、護衛、探子全死了嗎?」
府尹邱若明的臉色陰晴不定,但仍硬著聲音對龍二道:「九月二十八,居家酒鋪內燒死一女子,身份不明。而此案抓捕到的兩名男子,經嚴審,近日終於招供,道是龍家二夫人龍居氏指使,讓他們到樹林小屋殺死一名叫林悅瑤的女子。不料林悅瑤察覺逃脫,衝進了居家酒鋪。那兩個匪類怕出變故,便喚來幾位兄弟幫手和_圖_書,誰知竟遇到龍家護衛,大打出手。而林悅瑤躲入龍二夫人房中向她求救,怎料夫人便趁此機會,親手將她殺死,這才出了那幾條人命的大案。仵作查明,那林悅瑤先是被毒鏢所傷,后被匕首連刺兩刀斃命,兇器與龍二夫人當時所用手杖一致。而當日夫人為脫兇嫌,放火燒屋,毀屍滅跡。」
「審案?」居沐兒很驚訝,「審什麼案?」
居沐兒動了動眉,實在沒什麼信心。不過,完了就好。她應該可以出去跟小竹、寶兒玩了。可龍二卻道:「反正閑著無事,不如我幫你抹抹胭脂。」
龍二把畫糟的眉再擦掉,重新再來。
「因為相公總看算盤,算盤珠起起伏伏,所以相公就對不齊了。」
「那什麼,如今歸山縣的消息也回來了,東陽城的消息也回來了。事情我們也能想通順了,接下來該如何辦?」
邱若明似聽不到這個,又道:「本官相信,若龍二夫人想借用龍府人力辦些不合律法之事,必會遭到二爺訓斥。所以無論當時情形如何,若要殺人,怕也只能雇外人。」
「畫到它對齊了為止。」龍二似聽得她心裏所想,沒好氣地說。
龍二「哼」了一聲:「我管教娘子的本事最好,你要不要試試?」
居沐兒驚訝又忐忑,她握著手杖,跟著龍二一起去見了雲青賢和邱若明。
龍二一指頭戳她的腦門上:「你相公我是這麼財迷的嗎?」
「為何?」其實他不想知道,他就是隨便和-圖-書問問。
她還揪出了當初她親眼所見被丁妍香收買的那個護衛,拷問之下,那護衛全都招了。但他也只是知道大小姐讓他把風,確保別人不會發現她偷偷進了書房而已,其他的什麼都不知了。
邱若明道:「並非這就定罪,只是人證物證皆在,依律法,需請夫人到府衙審訊。至於動機,那兩名匪人招供,受雇時也曾問過夫人,夫人含糊其辭,並未言明。他倆怕惹禍上身,便偷偷觀察了兩日。似乎是因為林悅瑤姑娘發現龍二夫人身懷一本絕世琴譜,而這琴譜還牽扯了數年前的一樁驚天命案,但具體是什麼他們不知曉。後來夫人似是著急,便加了價碼,那二人見錢眼開,終是心一橫接了這事。所以,按供詞,龍二夫人是為了滅口才雇兇殺人的。」
邱若明應道:「二爺,那兩位匪人殺人重罪已是事實,無論他們是否受人所雇,所犯之罪皆會被判問斬,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血口噴人?」
「相公這兩日怎的不去巡鋪子?」
居沐兒眨眨眼,沒敢說「是」,卻道:「相公,我知道為何你兩邊眉毛總畫不齊了。」
丁妍香看著兩人的背影,默默記下了他們。
邱若明咳了兩聲,也是提醒龍二慎言。他接著道:「當日犯案之時,龍二夫人剛被二爺休棄,二爺可還記得?若認真計較起來,當時龍二夫人在居家酒鋪無依無靠,精神也備受打擊,一時衝動犯下事來,也是大有可能。何況若是林悅瑤雇和_圖_書凶,龍二夫人眼盲不能視物,又如何躲得過?這也說不通不是?」
「說是……」李柯頓了頓,磕磕巴巴道,「說是,要帶夫人回去審案。」
「還要還師先生一個清白。」
龍二有些不開心,他明明拿了支筆比畫著對齊的,哪知道要把眉畫好竟這麼難。他曾偷眼看過大哥給大嫂畫眉,那刷刷兩下便畫妥了是怎麼辦到的?
這次龍二信心滿滿,說一定會為居沐兒畫得美美的。
「相公莫要胡說。」居沐兒亟亟喝阻龍二的口不擇言。近來舉國嚴查刑案,龍二這胡說八道怕是得招來麻煩。
龍二蹲在居沐兒面前,握著她的手,輕聲問:「沐兒,你信我嗎?」
那柳瑜罵了幾句不好聽的,似乎怒火難消,甩袖走了。陳良澤巴巴跟了上去,兩人越行越遠。
丁妍香悠閑度日,丁妍珊卻是正陪著母親艱難支撐著父親倒台、家僕魚散的困境。如果說被劫匪劫持這樁禍事讓她成熟起來,那父親被罷官入獄則讓她一夜之間強大起來。
「那也得讓我知道是什麼打算,每次問了你你都沒說。我知道如今情勢微妙,丁大人入獄,雲大人勢如中天,而我們雖然想通一切,但實際卻無拿得出手能斷案的證據。如果他像對付自己岳父一樣斬斷一切線索,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龍二撫了撫居沐兒的臉蛋,越看越覺得自己畫的眉漂亮。他笑了笑,正要說話,外頭卻傳來李柯火急火燎的稟報聲:「二爺,府尹大人和刑部和圖書雲大人帶著官兵來了。」
「那對齊了,一粗一細又怎麼辦?」居沐兒乖乖仰著臉任他畫,卻是很認真地潑他冷水。
她與管事一起,算明白了府里留下的財銀。遣了一半僕役,又召集了所有護衛,留下了對丁家最忠心耿耿的一批。
龍二滿意地點頭:「你要信我,一定能讓所有傷害過你的人受到嚴懲。」
丁妍珊在自己屋裡坐了一夜。第二日,她安排布置,託了關係,進了刑部大牢,見到了丁盛。有些事,過去她覺得對父親難以啟齒,今時今日,她卻是一定要問了。
居沐兒嚇得跳了起來:「相公!」
龍二手一頓,停了下來。不止一粗一細,還畫得平平的,怎麼辦?
居沐兒聽得大吃一驚,事情怎會顛倒至此?
居家酒鋪屋毀人亡之夜,是去年九月的事了。如今過了近一年,卻又被翻出來說事?
龍二停下手,看著被他畫得一高一矮的眉毛皺眉頭,他還真是總對不齊。
龍二一丟畫眉筆,「哼」一聲轉身走開。
結果,居然畫好了。
「好。」那個是順帶手的,給他家沐兒報仇才是重點。
「信。」所以她才沒摻和,只乖乖每天喝葯休養。
「怎麼說不通,事實便是如此。我家沐兒聰慧過人,大人也是見識過的。」
「審夫人在居家酒鋪殺人一案。」
居沐兒心裏嘆氣,她還跟小竹、寶兒她們約好了玩瞎子摸魚的,這也不知要畫到什麼時候。
「不是說好了事情讓我處理便好,你安心養身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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