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山賊
第十一節

丁妍珊盯著李原廣的笑臉,心知這下是有麻煩了。她自己是沒事,李原廣如今不敢動她。但他要將她與村子隔離開,會對村子做些什麼她就真是無能為力了。可如若她不走,兩邊必起衝突,李原廣用的接人由頭似是挑不出什麼來,但村民與他們大幹一架,怕是又留下了罪證把柄,日後清算起來,這村子麻煩更大。
「你才好大的膽子!」丁妍珊呵斥,架勢比他還大,「我不願走,你還敢強擄了人不成?」
丁妍珊忽然覺得她明白他的心思,雖然他沒有說,但她懂。
村民們見此情景,老幼婦孺紛紛躲閃,年輕壯漢們也操起了傢伙,跟著山賊一起要與官差們拼了。
山賊心裏清楚,待那巡撫大人來了,便是丁妍珊要離開的時候了,也許這輩子他便沒有機會再見到她。於是他抓緊了一切時間與丁妍珊相敘。他告訴她其實他沒有那麼壞,他也做過許多的好事。他告訴她他為何想做山賊,他還告訴她在城裡武館的那段日子是他最開心的。
這一連數日,縣衙那邊都沒有再來找麻煩。這讓山賊稍鬆口氣,也讓他得以有時間與丁妍珊相聚。但到了第五天,知縣李原廣又來了。
丁妍珊不說話,她盯著李原廣,腦子裡飛快地轉著。
此時丁妍珊心裏有些悔,她低估了和圖書這小地方的勢力,她以為她把話說成那樣便能鎮得住,但她忘了,這裏畢竟不是京城。這官小不識人,膽大豁出去。她犯了錯,她把小人的惡膽激出來了。
只不過山腳的泥與山頂的花兒,距離確是遠了些,太遠了些。
李原廣笑道:「姑娘多心了。實在是鄉下地方,不宜姑娘常住。我這裏來了貴客,我若不好好招呼款待,又如何與府上交代?」
丁妍珊見狀,心裏咯噔一下。
丁妍珊聽了山賊的話,忍不住笑了。
「本官定是要對姑娘相護,於是特遣了縣裡最好的馬車來接姑娘。姑娘可在縣城裡安住,會有丫環、小廝伺候,若有興緻,也可到各處遊玩,待家中護衛到來,本官親自送你們出城。」
丁妍珊也正望著他,她對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極美,山賊被笑得大臉一熱,卻捨不得移開目光。
「小的趙文富,是小姐的護衛隨從。」山賊一改往日魯莽漢做派,低眉順眼地裝出一副僕役的模樣。
沒有人聽她的,官差不住手,村民們自然也不能束手就擒。丁妍珊沒了法,她走向李原廣,求道:「大人,萬事好商量,你讓他們先住手。」
「姑娘說的哪裡話,我誠心誠意來請,姑娘哪有推拒之理?」
她禁不住心頭一熱。有多久了呢?有多久和圖書沒人像他這般誠心護她?
「大人。」丁妍珊道,「劉巡撫確是邀我去保鳳城做客,不過不是這兩日。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家兒子犯了事,你咽不下這口氣,你想拿這村子殺殺威,又被我擋了道,你更咽不下這口氣。你想帶我走,無論是請我做客還是想將我囚了,我都不會依你的意思,我告訴你,雖你真不認得我,但我確是你惹不起的。那日我與你的師爺說得明白,你動村子,我必會報復回來,你動了我,我家裡必會報復回來。要把我們全整治乾淨,不留一絲線索,讓我家人找不到把柄,你沒這個本事。所以,我誠心勸你一句,與其苦苦相逼,不如見好就收,趁事情還沒鬧到不可開交,你我權當沒發生過什麼,相安無事,豈不是好?」
李原廣得意揚揚:「姑娘這會兒是想明白了?」
丁妍珊一愣,眨了眨眼睛。
「丁姑娘千金貴體,實不宜在這僻壤窮鄉久留。姑娘說家中護衛會來接,本官卻是擔心在他們到來之前姑娘在這蠻荒之地出什麼意外。若是未能保護好姑娘,便是本官的失職,屆時該如何向姑娘府上交代?」
這個時候山賊忽然從丁妍珊身邊站了出來,轉身對丁妍珊一施禮道:「小姐,巡撫大人讓小姐在此處等他,小姐沒打招www•hetubook.com•com呼便四處遊玩,似是不妥。」
李原廣哪曾料到會有這等事,嚇得差點沒了魂,他驚聲大叫:「住手,都住手!」
大家打成了一團,丁妍珊大喝一聲:「住手,都住手!」她想幫他們,可事情好像越來越糟,她果然是無用的嗎?她連一個善良的小村子都保不住嗎?
他想了這辦法,是想護她呢。他成了她的護衛,無論她是不是會被帶走,他都有理由在她身邊護著她。
可是山賊也知道,若丁妍珊是那綻放在高山上的鮮花,那他不過是山腳下的泥。他只能仰望,卻沒資格將她環抱。
李原廣是不知丁妍珊想什麼,他衝著山賊冷笑:「你倒是多慮了,即便你是護衛,也管不得主子家的行事。本官請小姐到府上做客,正是為小姐的安危及住行舒適考慮。待京城那邊來人,本官也會一併請到府上,難不成你以為你們這僻壤窮鄉還真能留貴客?說到巡撫大人,本官倒是知曉他近來公務繁忙,也不知是何時給小姐捎的信讓小姐做客?若真有此事,本官也可以代勞,將小姐送到保鳳城。」
這般一想,李原廣對丁妍珊道:「本官一片好心,姑娘眼下不明白沒關係,待得本官接姑娘回去好生照顧直到你家人來接,姑娘慢慢自會明白本官的苦心。」他言罷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揮手,幾個官差一擁而上,欲拉丁妍珊上馬車。
這回他仍是帶來了大批人馬,甚至備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越是相敘,山賊就越是發現兩人之間存在的差距。
李原廣臉色鐵青,心頭火起。事情全教這丫頭揭了,還是當著村民和他屬下的面,這次事情若是這般過去了,他日後在他們面前還有何臉面、有何威嚴?
山賊揮臂推掌,頓時打倒兩個。他擋在丁妍珊面前,大喝一聲:「誰敢妄動!」
陳師爺一愣,還未及說話,山賊又道:「小姐花了銀子雇我,我便是小姐的護衛了。既是小姐的護衛,自然要保護小姐的安危。大人要請小姐去做客,不知行程是如何安排?居所打算定在哪裡?這些都要商議好了,小姐方能起程。另外,所有行蹤地點我們都得報給京城府里知曉。還有,劉巡撫也捎信說要來人接小姐過去做客。今日小姐若是與你們走了,那巡撫那頭來了人,卻是不好交代了。所以按理,還得與劉巡撫那頭相議好了,才能動身。」
「大人還真是會說場面話。你是想把我支走了,再慢慢出這口惡氣?」丁妍珊把事情挑明了。
果然李原廣是要豁出去了,他大聲呼喝著,官差們拿著刀就上來了。
李原廣一咬牙,無論如何,今日帶了人來,總不能再空著手回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若這丫頭說的是真話,他放過他們,日後也會遭殃,倒不如就鋌而走險。
李原廣笑著,正想譏她幾句,忽見她一扭身,接著手腕一痛,竟是右臂被扼制在了身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耳旁聽得丁妍珊惡狠狠地道:「讓他們住手!」
這知縣整治不成,便想用這場面話的由頭將丁妍珊與村子軟禁分隔開?
「趙家村人便不能當護衛嗎?」山賊問,「師爺這說的是哪一條律法律令?」
所有人都停了手,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
他們村裡人只煩惱吃飽穿暖,幹活賺錢。他們混京城的,卻是成天得計較利害關係,爾虞我詐。山賊想通了這一點,心裡頭更是對丁妍珊感到心疼。
「若我不願走呢?」
丁妍珊也與他說了許多話,她說起了蘇晴,說起了居沐兒和龍二,還有她的爹爹、姐姐和雲青賢。
丁妍珊點點頭,挨近了他,又道:「大人快讓他們住手。」
山賊聽得心裏大驚,他看了眼丁妍珊,見她臉色同樣不好看,想來與自己猜測的一般。
山賊一噎,想不到什麼好辦法,轉頭看向丁妍珊。
這邊李原廣微眯了眼問道:「你是何人?」
「撒謊。」陳師爺在一旁喝道,「你分明是趙家村人,怎的變護衛了?」
李原廣見此情景,心中更氣,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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