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境茫茫自開懷
第四節

勺子大方道:「那明天開始喊你聰明書生。」
其實這不是夢境……就算真的是夢境,也沒關係,可以和爺爺一起,和大家一起在這客棧里住下就好。
書生看著勺子笑意盈盈,如雨後碧荷不染瑕疵。轉眼她已邁著輕巧的步子離開,疾步帶起的風吹得仙袂飄飄舉,看得他頓了好一會。待她離去,這才將她剛才喝過的茶輕灑桌上,抬指摁在那灘茶水中,往後緩收。
一個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人。勺子步子凝滯不前,看了許久,心頭空落,是少了……書生不在……
那老掌柜正在起筆記賬,聽見這聲音,抬頭朝她看去,笑的可親:「回來啦,快進去洗洗手,吃飯了。」
書生笑了笑:「你把他們幾個人昏睡前的事都打探清楚,總會尋到共同點,往那共同點摸去,就明白了。」
「第一就是他們都曾說過想死,可是要麼沒死成要麼就是沒行動。像元兒他娘,丈夫是賭鬼和酒鬼,經常打她,元兒娘上個月投河自盡,被人救了過來。還有何老爺,常年有病在身。後來何夫人病死了,他覺得是自己害得她染病,十分愧疚,怕自己唯一的女兒也染病,就送到山莊去了,每天都神思恍惚,牽挂女兒,過的並不開心。」
勺子坐在圓桌對面,拿了茶壺倒水,嘆氣:「是啊,可是一點進展也沒有,還有其和_圖_書他幾戶說得了昏睡病的我也去瞧了,妖氣鬼氣仙氣都沒發現,你說怪不怪。」
滿腹疑惑回到客棧,見書生屋裡的燈還亮著,勺子鑽身進去,和正捧著書看的書生對視一眼,微微皺眉,好像禮儀不對,又退了出去,敲門「我進來啦」。
她百思不得其解起身,瞧向青石路鋪就的大街上,看來還得再縮小範圍。正看的出神,就見一個孩童手裡揚著糖畫歡快的跑過,一陣清甜飄來,沁人心脾,要是一直這麼歡樂該多好,然後客棧也一直……
她俯身細盯,也沒嗅到什麼妖氣鬼氣,就連仙氣也沒。就這麼莫名的沉睡了?她撓撓頭,環視一圈這屋子,也沒奇怪的地方。糾結了半夜,她才離開。出了大門,摸摸下巴,去了那東家秦嬸,雲巷張哥,元兒他娘,還有松三媳婦,老椒他爹的住處,無一例外,都狀如沉睡,無絲毫異樣。
等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勺子都要覺得甜到膩了,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妥。難道她猜錯了?那老爺爺看起來確實沒什麼異樣,所以她果然是猜錯了吧?
「……進來吧。」然後書生就見她仍舊是穿門而入……他暗暗苦笑,問道,「夜探何家去了?」
「元兒他娘,菜放的鹽量剛剛好,好吃。」
書生眨眨眼:「我們客棧確實很多妖怪。」
勺子恍惚和圖書片刻,老掌柜又笑道:「還愣著做什麼,大夥都在裏面等你呢。不吃飽飯,還怎麼守護客棧呀?」
勺子也眨眨眼,一想好像也對,片刻又堅定搖頭:「我們才不會害人。」
勺子收回手,摸摸下巴:「唔,好像是一個月前發生第一起,後來陸續……」說到這,眉頭又擰的更緊,「好像是我們取了鳳凰七彩羽毛回來后,該不會是鳳凰來報復狀元鎮了吧?」
和勺子一塊吃糖簡直是甜得入了心底。
「嗯,笨書……」勺子頓了頓,欣然道,「掌柜的也早點睡。」
明明是自己可以很輕易解決的事,卻還是不得不讓她去自己化解。
勺子眼眸一濕,腳下剛動,又定住了,搖頭:「爺爺已經回老家了,你不是……」
糖畫老人攤檔前剛走了一個客人,勺子走上前,俯身去轉畫:「爺爺,我要一個糖畫。」
耳畔漸起滄桑之音:「是和不是,又有什麼關係,你最想的,不是這樣么?」
雖然不甘願,可唯有如此,才能歸靈。
勺子往裡面看去,辛娘葫蘆哥他們都坐在那,搶著飯菜吃,笑聲飄搖,撲進耳邊。身子輕輕被人推了推,耳邊又起魅惑之聲:「去呀,快進去吧。」
晚上睡覺,勺子躺在床上總結了一番今日的調查,幾條線索還沒串在一起,就昏昏入睡了。
勺子輕嘆,如果這和_圖_書不是夢就好了。剛嘆完,就見夢境急轉,又到了另一處大宅院,一瞧這地形,她差點沒蹦起來,這可不就是那欠了一大筆銀子的何府。院子四周站了許多奴僕,個個面帶可親笑意,再看那在院子中賞月吃點心的人,除了何老爺還有個小姑娘,更神奇的是,那過世的何夫人竟然也在。
天還沒亮,勺子就出去打聽了,這會鬧市那可已經有不少人買菜。問了幾個得昏睡病的人的鄰居,可聽到他們去了何處,吃了什麼東西,又或者是拜過什麼神仙道士,通通都打聽了一遍。
說罷,起指轉起,指針如漩渦急轉,緩緩停在一輛馬車上。老人一如既往,平靜而嫻熟地拿起小湯勺,澆灌成畫。勺子付了錢,拿回客棧,看了好一會也沒瞧出什麼。咬了一口,慢慢化在嘴裏,也沒奇怪的地方。見書生看著,伸手:「吶。」
只是邁開兩步,卻覺裏面少了個人。她凝神緊盯,想不起是誰,但確實是少了一個呀。
書生低頭,牙齒上下一合,糖咔咔落入嘴中:「甜。」
勺子恍然大悟:「還是你聰明。」
書生剛開客棧門,就見那糖畫老人又坐在客棧一側,也不吆喝,似乎在靜靜等著人過來。他細看兩眼,恍如常人,難怪勺子發現不了。一會就見一身粉白衣裳的勺子從寬長街道跑了回來,恰似明珠美玉,額上www.hetubook.com.com還滲著細細汗珠,俏臉紅撲撲的,在朝陽柔光下,嬌艷無倫,看得他捂鼻偏頭,大清早的要不要如此刺|激。
書生嘆道:「明明每天喊我笨書生。」
她慌慌張張抓了書生的手,雖然力氣奇大緊握手腕,可是那細膩的掌握著,書生一點也不覺得疼。被她緊張兮兮的拉進錢櫃那,強扯蹲下,明眸滿是神秘,低聲:「不得了了,我打聽來打聽去,發現他們有兩個共同點。」
書生笑笑:「那時間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勺子晃了晃腦袋,哪裡傳來的歡聲笑語,元兒他娘?那不是沉睡不醒的大嬸嗎?那個男子是酒鬼賭鬼還常打人的元兒他爹?她揉揉眼,難道她思量過度,做夢夢到他們了?
「守護……客棧……」
「鳳凰自視甚高,不會踏入人間的。而且七彩羽毛還可再造,就算真的是來報復,也不會等那麼長時間。」
勺子抖了抖:「也對,要是它們出手,想必整個小鎮早就被夷為平地了。」
那茶水隨著他的手指直流而下,還未到桌邊,明明還有一汪水,卻斷在一處,不能順著他的手指路線繼續走。書生又不死心的引渠,卻仍是無法讓水繼續流。良久才收起手,將桌上的水擦乾。
眼前小院收拾的乾乾淨淨,三個人坐在桌旁,桌上放著大魚大肉,元兒他娘笑的歡喜,一家三口其樂融和-圖-書融。那男子哪裡有半分酒鬼的模樣,給妻子夾菜,哄兒子吃飯,分明是個好丈夫。
她摸摸下巴,往外走去。
書生點點頭:「第二個呢?」
她猛地回神,眉頭蹙的更緊,繞過錢櫃出去。她想起了憂思雨,當初雨和尚出現的時候,整個小鎮如籠陰霾,將每個人心底最陰暗的一面都引誘了出來。如今也是,聞到那甜味,就總想著「如果能……該多好」,簡直有種誘人入鏡的感覺。
書生失聲笑笑:「怎樣都好。夜深了,快回去睡。」
她擰眉盯著,微微眨眼,又是一個青天白日,而眼前不再是大宅子,而是……同福客棧。
勺子快步跑前,差點撲停在他身上,抓了手滿目肅色,擰眉:「掌柜的快跟我進去,出大事了。」
那個弔兒郎當可是關鍵時刻卻總是陪在一旁的書生不在。
她愣了愣,等看見裏面的人,又更是愣神,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爺爺……」
書生沉醉在她柔軟的手上,神色微恍:「你說。」
勺子苦著臉道:「第二個就是,他們在昏睡前,無一例外,都走過我們門前那條路。而且距離基本都在我們這附近。我四處打聽時,發現他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然後紛紛離我很遠……還說……我們客棧有妖怪,就是因為妖怪作祟,才讓他們得了昏睡病。」她憤然道,「我們客棧哪裡有妖怪,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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