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蕭寒牽著何冉在長長的草海橋上散著步。
在你身邊待久了，煙就變成了你的味道。
明媚的六月到來之時，蕭寒和何冉按照當地摩梭人的形式舉辦了一場同居婚。
日夜溫差大，何冉披上一件外套，緩緩走到他身邊。
「嗯。」蕭寒不高不低地應道。
吃完流水宴后，院子里舉辦熱鬧的篝火晚會。何冉行動不便，無法參加，只坐在外圍觀看。
何冉儘力爭取，語氣淡淡的：「蕭寒，你總要讓我嘗一次。」
何冉據理力爭：「就一口不會怎麼樣，我只想知道它是什麼味道的。」
納西族男女的婚戀通常自由結合，不受約束。他們對愛情忠貞不渝，結合后即使沒有婚姻法的保障，也往往能相伴一生一世。
蕭寒和何冉入住在大村莊的古樸驛棧里，老闆娘是當地居民，一個叫阿宓爾的摩梭女孩，生得細眉大眼，淺褐和_圖_書色皮膚，泛著酡紅的兩頰別具風情。
「好啊。」何冉抿了抿唇，笑著說：「希望明年夏天、後年夏天、以後的所有夏天我們都還在一起。」
無憂無慮的日子里，何冉不用再擔心自己體內的白細胞和骨髓象是否又在發生著惡劣的變化，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個病患的身份，只要每一天還開心地活著就是給自己最好的交代。
「還記得我第一次去中心湖找你的時候嗎？」何冉將頭輕輕枕在他的手臂上，莞爾一笑：「那個時候我在想，你給我剪頭髮的時候是不是也把我當成植物了？」
煙圈散開，瀰漫在兩人面前，若隱若現。
他盯著她問：「你幹什麼？」
周圍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
兩人討價還價了一陣子，最終蕭寒還是退讓一步。
試過了，蕭寒看著她，問：「什麼味道？」
這裏的許多人家仍舊奉行著走婚的ｈttps://wｗｗ•ｈｅｔuｂｏoｋ•cｏm•com古老習俗，母系社會，女人當家，男人暮來晨往。阿宓爾看著不比何冉大多少歲，卻已經是一家的主要勞動力了。
她總結道：「你身上的味道。」
即使很困，何冉還是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她輕聲而堅定地說：「那不一定，你看我現在能吃能睡能走，還能跟你說話，已經很滿足了。」
蕭寒說：「不行，你身體不好。」
他們去了雲南北部的永寧鄉，恰如其名，那裡是一個遠離塵囂，能讓人的心靈安靜下來的地方。
蕭寒不知在想著什麼，一直沒察覺到何冉的存在。直到她低低咳嗽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開始催促她回屋。
蕭寒受到一群摩梭小姑娘的熱情邀請，被拉出來一起圍著火堆跳舞。遠遠地看著那張受到氛圍感染、露出罕見笑容的臉，何冉一時心思低迷。
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和*圖*書才接著說：「總之，蕭寒，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無論走成什麼樣子，我都無怨無悔。」
夜色中的瀘沽湖沒有一絲風瀾，沉默至極。遠處的山峰蟄伏在一片漆黑中，天空由零碎的繁星編織成一張美麗而脆弱的夢。
「只能一口。」他說。
何冉停下步伐，靠在欄杆邊往下看，清澈的水面中倒映出她的臉龐。那張臉不再面黃肌瘦，終於有了漸漸紅潤些的跡象。
五月氣溫適中，瀘沽湖的湖水比天更藍，靜如明鏡，遠處的景色被完整清晰地倒影在水中，亦真亦假。
何冉第一次碰煙，卻好像對這種感覺十分熟悉。香煙夾在雙指間，她深深地吸一口，沒有入肺，只在嘴裏轉了一圈，然後慢慢地吐出來。
何冉點了點頭：「好的。」
一周前，她又發了一次低燒，去醫院折騰了大半夜才退燒。這裏的醫院設備還不夠完善，抗生素和消炎針也不比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廣州用的那些好，成效欠佳。
等天氣更暖和一些的時候，蕭寒旅行自己之前的承諾，帶她去旅遊。
蕭寒輕輕摟著她的後背，沒有再說什麼。
晚上回到客棧休息，何冉出了點汗，先去洗澡。她從浴室里出來時，蕭寒正在陽台外抽煙。
何冉說：「我抽一口。」
半夢半醒間，何冉聽到蕭寒在自己耳邊低喃：「小孩，你應該回廣州去的，在那裡你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蕭寒和何冉在這裏逗留了一個星期之久，他們原本計劃下一站去大理看看蒼山洱海，何冉卻改變主意不想離開了，這裏雲淡風輕的景色有一種能夠留住人的力量。
何冉沒有回話，細思良久。彌留在口腔里的那陣味道，有點苦，有點嗆鼻，甚至還有種麻醉。
轉頭看向站在身旁的男人，何冉明白自己欠他一句謝謝。如果三個月前蕭寒沒有答應帶她離開廣州，現在她面對的將仍舊和_圖_書是一成不變的灰白牆壁，而不是眼前這一片爛漫的風景。
蕭寒點頭說：「是的。」
對於長久生活在現代化大都市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處奇觀。
如果可以選擇，何冉願意將自己的後半生都在此地度過。
蕭寒沒有接話，他摸著她頭頂剛冒出來的短髮，刺刺的還很扎手，過了一會兒才說：「下次給你剪好點。」
何冉伸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如果現在還在廣州，這幾個月應該是你幹活最辛苦的時候。」
她沒有戴帽子，停止化療三個月之後，她的頭髮又開始生長了，雖然現在只長了短短的一小截，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
視線飄向遠處，望著開得漫山遍野的杜鵑，何冉輕嘆道：「夏天快到了。」
蕭寒皺起眉頭，要伸手阻止。今天在宴席上，何冉想要喝酒也被他攔住了。
蕭寒正要將煙碾滅，何冉先搶了過來，要往嘴裏塞。
嘴裏並不好聞，指尖卻留下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