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昨夜風開露井桃
第一節

丹纓道:「以下犯上,背叛故主,謀害皇族,他的罪上誅九族……如今如此,已經是便宜了他。」
自紫璃安定下來,丹纓就命人調查尉遲鎮跟無艷之事,自然從寺僧口中得知尉遲鎮曾打聽無艷。丹纓又看到尉遲鎮對她多有維護,自然便猜到一二。
丹纓一怔,卻道:「自然不是,只要一路上紫璃平安無事,到達長安之後,你要去哪裡,本王都不會攔阻。」
丹纓見她似有心動之意,忙道:「無艷姑娘,尉遲將軍為了你才特意來到這雲門寺,這份情誼可是難得的。」
尉遲鎮皺了皺眉,挪步擋住無艷身前:「無艷姑娘,我們先離開此處吧?」
丹纓語塞,然而聽著「尉遲大人」四字,望著她戒備的小臉,頓時又計上心來:「無艷姑娘,尉遲將軍也是要一塊兒回京的,若是有他一路同行,你是不是就放心多了?本王瞧你們感情甚好,好不容易重逢再就此分別,是否有些可惜?不如隨本王一起回京,一路還能照料紫璃保證萬無一失,豈不是兩全齊美的事?」
丹纓啼笑皆非:「本王……不會的,之前不知道無艷姑娘的身份,又兼紫璃病重,急怒攻心才多有冒犯,以後,必定恭敬相待。」
韓日身子一震,緩緩出了口氣,閉了雙眸。
丹纓好不容易捉到救命之人,哪裡捨得放手hetubook.com.com?當下舉手向著無艷行了個禮,竟道:「無艷姑娘,尉遲將軍說你仁心仁術,就算是本王求你啦。」
無艷在旁邊看著丹纓十分細緻耐心地哄著紫璃,又問長問短,竟不像是哥哥,反像是個當娘的,跟之前冷若冰霜、動輒要殺要打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無艷胸口起伏不定,上前一步,卻給侍衛攔下。
無艷猜到了一半,卻萬沒想到丹纓的心意竟變幻莫測,說的話假中帶真,令人防不勝防,見韓日慘狀,整個人吃驚非淺,尉遲鎮站在旁邊,雖早就料到一二,見狀還是微鎖雙眉。
丹纓含笑說完,便看向沈玉鳴,沈玉鳴心頭震動,對上韓日染血的眼睛,把心一橫:「韓兄……對不住了。」到底同僚一場,雖然不忍,可也知道多拖延一刻,韓日就多受一刻的苦楚折磨,沈玉鳴拔劍,劍光一閃,刺入韓日胸口。
無艷眨著眼睛,有些發獃,此刻廊下走來一人,身材挺拔魁偉,英偉俊朗,正是尉遲鎮,見兩人站在廊下,尉遲鎮便先向丹纓見禮,又問無艷道:「可給小殿下看過了?如何?你何時要啟程?」
無艷見尉遲鎮不答應,便從他身前跳開,已經衝著丹纓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壞人,就直接殺了他就是了,何必這樣?」
丹纓驚道:hetubook.com.com「什麼?你要走?不是說要留下來照料紫璃的么?」
僧房之外,雲門寺的主持等人聽聞消息,急忙趕來,剛到門口,就見僧房內地上卧著一人,正在慘叫著滾動,地面血跡斑斑,起初以為那人是受了什麼傷,細看才發覺,是肌膚裂開滲出的血,就好像被用了凌遲之刑。
丹纓牢記,竟無視紫璃嚷餓,只勸:「等身子好了再吃好的。」紫璃雖是孩子,卻很懂事,當下便不再叫嚷。
尉遲鎮早知道無艷會於心不忍,然而丹纓又不是個能聽別人左右的,何況韓日先下手毒殺紫璃,如今也是他罪有應得罷了,雖說丹纓的手段殘忍了點兒,但也未嘗不是一報還一報。
尉遲鎮見狀便快步過來,生怕她吃虧。倉皇間,無艷跟他清明雙眸一對,終於又看向丹纓,孤注一擲叫道:「你如果還想我照看紫璃,就不要再折磨他啦!」
無艷正忍無可忍,被尉遲鎮一擋,便搖頭道:「不要,大人……這個人就算是個壞人,可、可也別這麼折磨他……」
沈玉鳴泣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殿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無艷跺腳道:「當真!」
無艷道:「你實在沒什麼可擔心的,該說的我已經跟你說過了,而且我還有事,跟你們又不同路……」
丹纓搖頭,m.hetubook.com.com情急之下按住無艷的手:「無艷姑娘……」
無艷歪頭看他:「那尉遲大人也說了,世人多是忘恩負義之輩,你難道沒聽見?」
韓日慘叫的聲音都沙啞了,聽了沈玉鳴的聲音,斷斷續續含混不清說道:「沈兄,我知道我對不住……你,你……給我個痛快……」
無艷正獃獃看著,卻被尉遲鎮往胸前一抱,單手捂住她的雙眼。
無艷眨了眨眼,懵懵懂懂道:「感情甚好?」
韓日跟隨他良久,自知道他的脾性,當下不去求他,卻向著無艷泣血道:「姑娘,求你救我!求你讓殿下痛快殺了我!」他渾身酸軟,說話也都上氣不接下氣地喘個不休,但偏偏無法昏厥也無法自行尋死,只能清晰地感知這種非人劇痛。
丹纓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光,笑道:「尉遲將軍要趕緊回京復命,怎會無緣無故拐到這寺里來?自是惦記姑娘你……才寧肯耽誤行程也要來保護姑娘安危……」
丹纓才淡聲道:「既然無艷姑娘求情,那麼,本王就賞這畜生一個痛快。」
沈玉鳴在旁聽了,便低聲道:「其實只是繞了一段路而已,並不算是南轅北轍。」
無艷嚷道:「這怎麼行,說了我要去玉關,跟你不同路,耽擱了我的事怎麼辦?」
無艷見他目光之中重又透出幾分急怒之色,便哼道:「紫璃已經轉危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安,不必我照料了,再說你有太醫隨身。只要靜養兩天,給他按時吃我留的葯,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很快就會恢復如初。」
經過此事,無艷有些無精打采,幸好紫璃在中午剛過的時候醒了,醒來后,便偶爾叫痛叫餓,無艷早叮囑,讓他只先些稀粥,不讓多吃東西。
無艷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特意來的?他說是正巧經過這裏罷了。」
尉遲鎮心中一嘆。
丹纓哄好了紫璃,便起身走到門口,無艷見他過來,就拍拍裙子站起身:「小王爺,你弟弟沒事了,那我也該走了。」
無艷回頭看一眼紫璃,握了握拳,道:「他現在已經受了懲罰,你也可以適可而止了。」
丹纓深恨,分毫不為所動:「若是紫璃中蠱而無人察覺,那誰來憐惜紫璃所受之苦?」
無艷嗤之以鼻:「誰稀罕!而且你的脾氣如此之壞,若是路上有個差池,或者一言不合,我得罪了你……我才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呢!」
無艷嘀咕:「我才不信呢。」
韓日聽到這句,哀嚎了聲:「殿下,求你殺了我……你答應我的……」
丹纓皺眉,一臉嫌惡:「本王答應給你個痛快,但『望清明』要痛足三天三夜才會叫人斷氣,那本王就明日再殺你,也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無艷坐在門檻上,目光從丹纓紫璃身上移開,捧腮看著庭hetubook•com.com中臘梅,輕輕嘆了口氣。
丹纓見她終於對自個兒說話了,卻淡笑道:「本王處置犯人而已,有何不可?他害紫璃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一個四歲孩童也會遭受如此的痛苦?他可有半點不忍?」
韓日身邊不遠,沈玉鳴親眼所見此情此景,魂飛魄散,實在不忍,跪地求道:「殿下,不如還是賜他痛快一死。」
丹纓看著她的臉,眉頭微蹙,道:「我沒有惡意,只不過,之前本王跟無艷姑娘已經約好,你得留下來照顧紫璃。」
何況丹纓是王爺之尊,他所決定了的,又豈容旁人置喙?
那主持一看,當即大念阿彌陀佛,欲進門求情,卻給門口侍衛攔下。
這話一出,丹纓才抬了眸子,靜靜道:「當真?你……願意照看紫璃了?」
無艷忙把手抽出來,警惕地看丹纓:「你想幹什麼?」
無艷皺眉:「你別胡說,照你的意思,莫非我要跟著你們一輩子不成?」
丹纓忙也道:「不錯!只是繞了一小段路而已,只要你答應本王,到了長安,本王命人快馬加鞭送你去玉關,如何?」
丹纓苦苦道:「本王不想聽這些,你是醫者,該明白病來如山倒的道理,誰知道紫璃是否還會出現別的狀況,你若一走了之,到時候本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該如何是好?你既然答應本王,就該善始善終,莫非慈航殿的弟子,喜歡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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