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一節

這聲音淡卻威嚴,有讓人不容抗拒之意,趕車人竟低頭道:「是。」
方雲依環顧四周,咬牙切齒,心道:「那老賊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她追趕半天,肚子也餓了,當下無法,便翻身下馬,準備去找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說,此刻尉遲彪跟宋三也終於趕上,尉遲彪叫道:「方姑娘,你亂跑什麼?」
尉遲彪雖然驚疑那人一出手就讓方雲依無法出聲,可是卻也知道這人認得無艷,因此倒不怎麼擔心,大不了回去找無艷便是……另外,尉遲彪暗自也覺方雲依說話太過,若是那車中人跟無艷是極親密的關係,如此出手倒也是情理之中。
尉遲彪身子一震:「啊?你說的莫非是無艷姐姐?」
宋三也是無計可施,看看方雲依去的方向,道:「四爺,咱們跟上……好歹這是個往回走的路了,到前方鎮子上,我找個駐兵,趕緊去跟方大人說一聲兒,把這位寶貝小姐交付了,橫豎就跟咱們無關了。」
尉遲彪見他面相和善,且又叫無艷叫的親昵,神情之中也帶著驚喜之意,便猜他跟無艷有舊,便道:「無艷姐姐跟我哥哥一路,往太原去了,她倒是還好……」
這人聽了「還好」兩字,先是一喜,而後卻道:「怎麼聽你的意思她還有些不好?」
尉遲彪道:「別急,咱們快馬加鞭,把她攔下不就成了?」
尉遲彪氣道:「那好,我不理你了,你愛如何就如何吧!」
方雲依不曉得這人什麼來頭,見他大有維護無艷之意,便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怎麼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尉遲彪,你說是不是?昨晚上她是不是賴著跟鎮哥哥一間房,今早上還同乘一輛馬車……醜丫頭醜丫頭,真是無恥……」
趕車人饒有興趣般問道:「小子,你跟尉遲鎮是何關係?你方才說『哥哥』,這人又喚你『四爺』……嗯,尉遲家有四位公子,莫非你就是老四尉遲彪?」
尉遲彪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他只看到面前有一點光一閃即逝,繼而方雲依便只能「啊啊」出聲,尉遲彪忙扶住方雲依:「你怎麼啦?」
尉遲彪看著方雲依絕塵而去,簡直要氣暈過去,望著宋三道:「現下怎麼辦?」
兩人說罷,果真揮鞭疾奔,馬兒奮動四蹄往前,方雲依聽到身後馬蹄聲響,以為是尉遲鎮追來,心頭一喜,便回頭來看,誰知竟見是尉遲彪跟侍衛,當下大怒,轉身同樣加鞭往前。
車內的人一陣沉默,而後卻低低笑了出聲,連帶那趕車人也笑得異樣。
尉遲彪大驚,喝道:「方小姐!」
趕車人聽了,身形不由地挺直了些,與此同時,車廂門打開,有一人探身出來,目光炯炯看向尉遲彪:「你果真見過無艷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方雲依挾怒急追,然而馬兒已經疲累,因此跑的極慢,如此緊趕慢趕,到了午後,方雲依追到個小鎮子上,馬兒委實累的不能再跑,只能垂頭慢行。
兩人馬上追逐不停,口中一問一答,沒留神前頭來和*圖*書了一輛馬車,馬車緩緩而行,十分悠閑自在。
宋三道:「看來好似跟無艷姑娘認得。」
尉遲彪道:「說的是,只盼她別再惹出其他事來。」
尉遲彪見他頭戴斗笠,看來約莫三四十歲,其貌不揚,分明跟他從未相識,然而竟對自己家中情形頭頭是道。
對面過來的趕車人拉住馬兒,喝道:「你這人走路的,不帶眼睛么?差點兒跟我們的馬車相撞!」
那趕車人本正在看熱鬧,車內人卻問道:「尉遲大人?莫非……是說太原守將尉遲鎮?」
趕車人道:「你這女娃子好生兇悍,我家主人已經不計較了,你還想怎麼樣?」
方雲依瞪大眼睛,這會兒才知道自己不是忽然啞了的,竟是給別人動了手腳,方雲依氣憤之下,便翻身上馬,向著那輛馬車追去。
尉遲彪正在猶豫要不要說無艷昨晚救尉遲鎮之事,卻不料方雲依聽這過路的陌生人居然提起無艷,便十分不快,忍不住道:「那醜丫頭又有什麼不好的?片刻不離地纏著鎮哥哥,真不要臉!」
此刻方雲依跟宋三也各自驚訝,方雲依竟忘了叫嚷。那趕車人卻並不回答尉遲彪問話,反而回頭對著車內道:「主人,真是他。」
尉遲彪一愣,方雲依卻傲然道:「怎麼?難道你怕了?」
方雲依跌在地上,本就狼狽,且手撐在地上,火辣辣地彷彿傷著了,聞言便抬頭,罵道:「你才不長眼睛呢!看到本姑娘過來了居然不知道讓開!」
方雲依站著,說不出話,急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跺跺腳。尉遲彪道:「糟了,不知那人怎麼弄得,居然讓方姑娘無法出聲了!該怎麼辦?」
此刻尉遲彪趕到,見狀便叫道:「你如何了?」翻身下馬,過去查看究竟。
方雲依匆忙中拉住韁繩,馬兒一路奔跑本就疲累,被她用力一拉,頓時吃痛,脖子一扭,前蹄躍起。
如此一個跑兩個追,過了有小半個時辰,馬兒終究累了,漸漸地放慢速度。尉遲彪趁機大叫:「方小姐,且停一停!」
方雲依身子一晃,竟坐不住,她畢竟是個女孩兒家,如此奔波一個時辰人的確也有些無力,被馬兒一顛,整個人竟滾下馬來。
方雲依自顧自說著,卻不料那車眾人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方雲依說到「無恥」的時候,忽覺得肩頭頸間彷彿微微一痛,如同蚊蟲叮咬,方雲依不以為意,然而張口,卻竟發不出一聲了。
趕車人聞言,仔細一看,才瞧出是個女孩兒,當即冷笑道:「原來是個女娃子,這樣潑辣的性子倒是少見。」
方雲依一聽又是無艷,氣不打一處來,她口不能言,當即揮起馬鞭便打那匹馬兒,馬兒吃痛,頓時往前奔出。
尉遲彪捂住嘴,有些後悔自己多嘴,那車中人武功顯然非同一般,方雲依若是追上去,無疑是自取其辱。
方雲依面露不忿,顯然不想善罷甘休,尉遲彪見狀,忙將方雲依攔住:「罷了,別又節外生枝,咱們回去吧。」
尉遲彪覺得不妥:「你們笑什麼?」
趕車人才要說話,便聽得車和*圖*書內有個淡淡聲音傳出來,道:「沒事便罷了,何必跟娃兒一般見識。」
方雲依大驚,瞪向尉遲彪:「你竟敢對我如此大聲吼叫?你、你給我滾!」
當時尉遲彪跟宋三策馬急追,尉遲彪不是山西人,初來乍到自不覺什麼,宋三卻是土生土長的太原人士,卻見方雲依並不是往晉中方向而去,而是直奔西南方向,宋三暗暗叫苦,便跟尉遲彪道:「四爺,方小姐這越走越偏,再往前就是晉王祠……過了晉王祠就到天龍山了,那裡地勢複雜駐兵稀少,若是她一意孤行闖了進去那可就糟了。」
因此尉遲彪見方雲依上馬,便忙過去攔住,道:「方姑娘,切勿衝動!咱們不知那人什麼來頭,何況也打不過人家,不如你跟我回去,讓無艷姐姐看一看。」
與此同時,車中那人面色一變,眉宇間多了一縷怒意,道:「你說什麼?好大的膽子!」
尉遲彪心道:「若非大哥叫我來,我才不管這閑事呢。」無奈,口中回道:「我們趕了這半日,馬兒不累,人都累了,放慢些如何?」
方雲依正沒處出氣,頓時將他一推:「我說過不用你管!」
尉遲彪說著便轉身,欲上馬離開,侍衛宋三見勢不妙,忙將他攔住:「四爺,尉遲大人有交代……」
那車中的人卻冷冷一哼,道:「不知天高地厚,此番只是小懲大誡,以後不改,留神後悔莫及!」
車內人本是息事寧人之意,沒想到方雲依反倒大怒:「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跟我一般見識?」
留下尉遲彪,方雲m.hetubook•com•com依跟宋三在原地,方雲依握著喉嚨,又驚又急,尉遲彪驚道:「這兩人個是什麼人?」
尉遲彪暗中驚訝,便道:「不錯,我正是,敢問你們是?」
車中人說罷,便將車門一掩,那趕車人笑了笑,對尉遲彪道:「四公子,再會!」把懷中抱著的鞭子一揚,「啪」地一聲,馬車復又往前,很快遠去。
方雲依驚駭莫名,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了。
尉遲彪追了一路,也竭力好言好語,方雲依卻始終不領情,尉遲彪畢竟只是個少年而已,不由也動了怒:「你怎麼如此任性!我不過是看在哥哥面兒上才來找你的,你別再胡鬧啦!」
這車內之人,著一襲銀灰色衫子,大概是四五十歲的模樣,乃是個清雋的樣貌,下頜飄著一縷輕髯,眉眼修長,風度翩然,竟是個極斯文有氣質的相貌。
方雲依道:「你累了就停下,我又沒讓你追!」
方雲依聽他的口吻很是不屑,便從地上跳起來:「你說什麼?」
尉遲彪跟方雲依三人大惑不解,車內人道:「四公子,你是從晉中方向來么?敢問你來的時候,尉遲鎮可跟一位姑娘在一塊兒?」
方雲依因回頭跟尉遲彪說話,便沒留意,等發現的時候卻有些晚了,馬兒直衝過去,差點相撞。
之前方雲依負氣而去,尉遲鎮叫四弟尉遲彪跟侍衛宋三一路護著,務必讓方雲依安全回到晉中。尉遲彪跟宋三的武功都比方雲依好,尉遲鎮這種安排按理說是萬無一失,誰知卻偏橫生枝節。
方雲依回頭,怒道:「誰讓你們來追的?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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