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艷有些難過：「罷了，你不要問了。」
無艷睜圓雙眸，琉璃跟她目光相對，忽地又道：「哦……我知道啦，你或許不想回慈航殿，你大概是想尉遲鎮了？因我方才所說，你擔心他出事？嘖嘖……」
無艷很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便未做聲。琉璃卻冷笑道：「因為醜丫頭又犯傻，因為這些都是她引起的，好吧，既然現在你離開尉遲鎮了，我也沒在修羅堂，我便告訴你，就算沒有你，這場瘟疫也遲早要有。」
所以無法面對尉遲鎮，就算想起來，都覺得難以承受。
那老漢見無艷年紀小小，卻如此鎮定自若，心裏倒是佩服她的，又看琉璃跟方雲依兩人緊緊依偎著她，卻又咧嘴笑起來。
無艷看著眼前黃色河水滔滔涌動，心中正也擔驚受怕，卻聽得河浪聲中，響起蒼勁有力的聲音，唱道：「羊腸子山窪十八道彎彎，我個小妹子把道坎坎走個遍，哥哥站在山尖尖上盼，日日夜夜都把她摟在懷裡面……」
無艷忙問：「你又知道我大師兄？」
無艷道：「我大師兄現在如何，你可知和_圖_書
道？」
無艷目瞪口呆：「是誰……要害大人？」
無艷皺眉不語，方雲依卻問道：「小……小子，你說朝里有人針對鎮哥哥？那現在他們豈不是得逞了？」
無艷猛地起身，雙手握拳。琉璃心頭一沉，喃喃嘆道：「果真如此……所以，你才離開他？」
可畢竟最終，他還是在她眼前離去，而她無能為力。
無艷一怔：「你這是何意？」
琉璃聽到「沈大哥」三字，面色微變，沉吟不語。
琉璃皺了皺眉：「什麼有些事？除了葉蹈海的事，還有什麼？」
「我……」方雲依面上一紅，賭氣不再說話。
筏子隨水起起伏伏，方雲依大叫：「我要死了！」張手便把無艷抱住，琉璃見狀，情不自禁地也靠過來，緊緊地摟著無艷，滿手心的汗。
琉璃橫她一眼：「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是不喜歡尉遲鎮了么？」
無艷聽了，便道：「誰說的？我沒有，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去玉關而已。」
琉璃道：「你求佛保佑你的鎮哥哥了？」
無艷徐徐鬆了口氣，琉璃又道：「www.hetubook.com.com你還沒跟我說，你為什麼後悔下山。」
蒼勁的聲音中帶著最質樸的柔情，伴隨著黃河水涌動拍擊的雄壯之聲，彷彿最險要絕望處偏生出一朵花，有一種極為撼動人心的奇異力量。
無艷倉皇看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琉璃又看無艷，道：「你現在還想回慈航殿么？」
無艷眨了眨眼，才慢慢道：「我雖則一路救了些人，可是……卻也害了些人，比如前些日子那場瘟疫，還有……沈大哥。」
撐羊皮筏子的老漢頭上綁著汗斤，穿著白色的單褂，露出精瘦卻有力的雙臂，見三人商量，便咧開嘴笑。
無艷走開幾步，衝到溪邊，抬手撩水洗臉，冰涼的溪水澆在臉上，心卻兀自寒寒地疼。
無法忘記沈玉鳴臨死之前的模樣，她一向以救人濟世為懷，最怕的就是看到活生生地人命在眼前消逝，只要活著，一切便有希望，只要一口氣在，她便能有法子救治，沈玉鳴死去的那一刻，就好像有刀子也自她身上劃過，痛不可擋。
羊皮筏子隨風過浪，起起伏www.hetubook.com.com伏，頗有險象環生之意，然而老漢經驗老道，絲毫不驚，穩穩地掌著筏子。
琉璃這才道：「去呀，為什麼不去，這畢竟是你師父最初的囑託不是么？你已經走到這裏，難道要半途而廢？」
更何況，他並不是一個陌生人，曾經他也拚命地保護著她跟紫璃，曾經他說：這條命是姑娘救的……
無艷左右看看兩個，她心中雖也害怕，但見兩個怕得失魂落魄的，她若再流露害怕之色，豈不讓他們更加慌張？因此無艷只是鎮定，反而在他們兩人肩頭輕拍：「沒事沒事……說了沒事……」
無艷有些驚訝：「你也知道了？我……只是忽然覺得，我不該下山，何況現在……總之我想回去。」
琉璃見她面色異樣，心中一動，忽然問道：「沈玉鳴是怎麼死的？」
方雲依一直在旁靜靜聽著，聽到這裏，便道：「為什麼說這些是你害得？」
琉璃遲疑，對上她急切的雙眸，終於把心一橫：「我離開的時候他兀自好端端地，主人大概不會為難他……我聽主人的意思，好像葉蹈海對他有過恩www.hetubook.com.com惠。」
無艷猶豫片刻，道：「我想回山。」
無艷道：「我……去拜大佛。」
琉璃道：「我自然知道了，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知道你要去玉關的。」
無艷低頭不言語，琉璃道：「唉，別說我沒提醒過你，我聽葉蹈海說什麼……你必須得在八月十五之前趕到玉關，不然會有大事發生之類，眼見這時間可是緊了。」
無艷身子一顫，臉色有些發白，琉璃望著無艷，道：「難道……是跟尉遲鎮有關？」
無艷又不言語，琉璃探頭過來：「你去求佛什麼了？」
琉璃笑道：「那不然是什麼？」
有些話無艷雖沒好說出口，琉璃卻心領神會：「你是說，因為主人的事，所以你也想回去跟你師父報信么？」
琉璃見她離開，便問無艷：「對了，你之前怎麼從蒙山下來，去幹什麼了？」
無艷大窘：「別胡說。」
琉璃吃驚道：「你是說你想回慈航殿？你不是該去玉關么？」
無艷嘆了聲：「我也不知道了……」
無艷見他猜中，卻也不想隱瞞：「嗯。我不想再多生事端啦，若我沒有下山，有些事便hetubook.com.com不會發生。」
終於一塊兒上了筏子，剛離岸，方雲依先尖聲叫起來，琉璃本就強撐，聞聲也一哆嗦，老漢笑嘻嘻地用山西方言勸慰：「莫事，莫事嘛……」
琉璃道：「這你就不要問了，朝堂上的事兒，複雜著呢，尉遲鎮既然涉足官場，就免不了會有些明爭暗鬥明槍暗箭，所以我說，你大可不必把所有都攬在你身上，懂么，傻丫頭。」
此刻陽光初升，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落下，方雲依見兩人不語，便先去溪邊洗漱。
琉璃道：「哦，我聽說山上有尊大佛的，你無緣無故怎去拜佛？」
琉璃道：「因為尉遲鎮樹大招風，有人想要對付他，可偏偏他沒什麼可供人拿捏的把柄，於是便只好我們給他造一點兒……趕巧你也撞在其中了，這不過是一舉兩得罷了。」
這一日，到了黃河，乘坐羊皮筏子過了河，便是陝西地界。千年黃河，滔滔浪涌，方雲依臉色先變了，連琉璃都有些遲疑地看向無艷：「真要打這裏過嗎？這也太……」無艷問道：「你害怕么？」琉璃一聽「害怕」兩字，便滿臉不在乎道：「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