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INDIFFERENCE
第三節

向晴終於忍不住,語氣尖刻:「他們說你是最久的一個,你跟在他身邊十年,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這一天?是不是覺得很得意?」
親近的人才叫我「七巧」,我不懂得蘇太太為什麼這樣客氣待我,蘇家人都是兩面派,含笑遞刀,口蜜腹劍。
我說:「你還是去問他吧。」
蘇悅生雖然愛記仇,但也不甚和我計較,我們之間有種奇怪的默契,一旦我得罪他,上床之後就算揭過不提。說的好聽點他這是公子哥脾氣,說的難聽點他骨子裡就是沙文主義,覺得男人不應該跟女人一般見識。最開始我挺討厭他這毛病,後來漸漸發現其實挺佔便宜。不就是肉償,償完就當沒得罪他,倒也省心。不過如果把他得罪狠了,他也會把我一撂兩三個月,我連他人都見不著,想上床賠罪都沒辦法。
我們兩個又說了一些客套話,好像是闊別多年的朋友一般,最後我都覺得受不了了,蘇太太這種女人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麼。等一杯拿鐵都快喝完了,蘇太太這才閑閑的說:「子良回國了,而且婚期很近了,我不希望你節外生枝。」
我恭維她:「您也是。」
「有沒有時間喝杯咖啡?」蘇太太問我:「左近就有一家,好不好一起喝杯咖啡?」
蘇太太微笑:「你的能力我還是知道的,當初子良為了你,要死要活,幸好最後你騙他,不然說不定現在是什麼局面呢。」
我嘆了和圖書口氣,蘇悅生做的確實過份,但他素來對女人的耐心並不長久,我說:「指望男人愛你,一直寵你,把你當珍珠一樣捧在手上,太需要運氣了。」
我因為噩夢出了一身冷汗,天還沒有亮,我重新洗了個澡,定了定神。除了噩夢,還有件事更棘手,我把蘇悅生得罪了,他這麼小氣,沒準會給我難堪。
我被他罵到眼淚漱漱的往下掉,他嫌惡的摔開我的手回房間睡覺去了,我蜷在被子里,心裏很討厭自己這個樣子,卻止不住想要放聲大哭。
「我這一輩子,算是完啦。」我語氣特別輕鬆:「再過十年八年,我就收養個孤女——算了,也別害人家孤兒了,人家跟著清清白白的父母,比跟著我好多了。我還是孤老終身吧。」
我保持著臉上的笑意,心裏已經厭倦了這樣的談話,我正尋思著要找個借口買單走人,蘇太太臉上的笑意卻又深了幾分,她問:「聽說你把原來的事都忘了,難道是真的?」
我想了想,還是勸她:「不要為打翻的牛奶哭泣,他若是真的不愛你,你哭有什麼用,傷心有什麼用,男人多的是,下一個會更好。忘記他吧。」
我悄悄溜到他房裡去,他睡得正香,我吻他的耳朵他也沒有動,我吻他的脖子他也沒有動,我吻他的眼睛的時候他醒了,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非常嫌棄。
不,只是喜歡過。
蘇太太笑了笑,問:「蘇悅生肯定不高興你www.hetubook.com.com見我,所以我就沒有打擾過你。怎麼樣,最近還好嗎?」
向晴大哭,好在她只是哭,並沒有別的過份舉止,我想以後蘇悅生的女人我還是不要沾邊了,這樣的渾水,多蹚一次就是罪過。
被向晴這麼一攪和,我讓司機送我去珠寶店,女人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就花錢,這是正當消費。
進了珠寶店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因為我看見程子慧。
我胡思亂想還在瞎琢磨婚紗的時候,向晴哭哭啼啼打電話給我,卻又說不清楚怎麼回事。我聽她在電話里哭得肝腸寸斷,只好又哄又勸,答應馬上去和她見面。
「你今天真被舊情刺|激大發了是么?」蘇悅生真的放下臉來,字字句句都是誅心:「要發瘋到一邊兒瘋去,你今年28歲又不是18歲,誰有功夫哄你玩兒?就算你只有18歲,也不撿個鏡子看看,哪個男人會喜歡你?」
向晴眼睛哭得腫起像核桃,說:「他要跟我分手也罷了,為什麼追我師妹,一個學校,他想讓我怎麼做人?」
我莫名其妙望著她,她纖細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彷彿沉吟:「其實我也不是多事的人,我就是好奇,你竟然真的忘了。」
我連續好幾個禮拜都沒見過蘇悅生,倒是程子良,後來又打了兩次電話給我,我都沒接。
程子慧很仔細的打量我,然後說:「你氣色好很多。」
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底。hetubook.com.com
真的要斷了過去
結婚是人生大事。我小時候也憧憬過穿婚紗,雪白的,像公主一樣,還矇著頭紗,多神秘多漂亮的新娘子。如果我狠狠心,會不會也可以找個人嫁掉呢?
「我不明白,」向晴抽泣:「本來好好的,為什麼一轉眼就變了?」
我只好答應她。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我哭到精疲力盡然後睡著了,在夢裡我夢見自己駕駛著一部保時捷911,開在滿是霧氣的山道上,那個地方非常的荒涼,非常的陌生,我將車子開得飛快,我滿心憤懣,不知道是為什麼,卻一直那樣將油門踩到底。在一個急彎處車子失控的飛出去,撞在一棵樹上,無數枝葉被震得嘩嘩直響,有葉子掉落在我的額頭上,我知道自己在流血,到處都是血,有人驚恐的叫著我的名字,我視線模糊,覺得那個人彷彿是程子良。
我媽當年特別喜歡這首歌,我媽唱歌非常好聽,我一直覺得她比有些歌星唱得都好,只是沒有際遇。
我說:「挺好的。」
我嘆了口氣,起身走人。
想起我媽,我的心就硬一點兒。我一點也不想見程子良,不管他想跟我說什麼,我都不想見他。
原來最近蘇悅生對她很冷淡,一直也不打電話給她,向晴一打聽,才知道蘇悅生最近在追求她一個本科的學妹。
一個男人英俊和*圖*書瀟洒,倜儻多金,所謂的人中龍鳳,或許也有女人起初沒有為他動心,但如果他用心追求,很少有追不上的。
我忘了自己還胡說八道了一些什麼話,明明沒喝酒,卻跟喝醉了似的饒嘴饒舌,反正到後來我一時興起,還按著蘇悅生逼他說愛我,他也沒翻臉,但也不肯說,鬧騰了一會兒,最後他拍了我幾巴掌:「別發瘋了,快睡吧。」
我一直睡到下午自然醒,蘇悅生已經走了,床頭煙灰缸里一堆煙蒂,不曉得他最近有什麼煩心事,抽了這麼多煙。蘇悅生有煩心事也不會跟我說,他那地位,高處不勝寒,凡夫俗子幫不了他,不連累他就算不錯了。
咖啡廳里人很少,正適合談話。蘇太太只叫了一杯冰水,倒是我要了一大杯拿鐵。我不曉得該不該偷偷打電話向蘇悅生彙報,正猶豫間蘇太太已經含笑道:「我又不是老虎,難道你怕我吃了你?」
程子良不再騷擾我,後來我恍惚聽見說,他跟馮曉琳訂婚後,未婚妻跟他如膠似漆,這陣子兩個人去了義大利訂婚紗挑禮服。
我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他,低聲下氣向他認錯,像小狗一樣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清晨意識混沌的男人終於沒把持住,這一次的上床過程很簡單,主要是大家睡意朦朧的,最後無障礙的睡著了。
向晴抽噎著,問:「他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
我媽一輩子歷經悲歡離合,有錢沒錢的時候,身邊都是走馬燈樣的男人來來去去,到最後死的時候和_圖_書,卻連我這個唯一的親人都沒有在旁邊。臨了我也只見到一塊墓碑。
然後我就醒了,我從來沒有夢見程子良,我拿不準夢裡那個人是不是程子良。可是除了他又會是誰呢?雖然我看不清楚,但我聽見他的聲音,夾雜著驚慌和絕望,那一定是程子良,這世上或許只有他會擔心我。
愛情這個東西也挺奇怪的,程子良樣樣比不上他,但我就是喜歡程子良。
我笑笑:「世上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長久的呢?彩雲易散琉璃脆,除了勸自己想開一點,還能怎麼辦呢?」
我覺得也是,蘇悅生知道頂多不高興,又不是我特意去招惹蘇太太,只不過是偶爾遇上,她非要拖我出來喝咖啡,那我就奉陪好了。
「那說你喜歡我!」我退了一步,揪著他睡衣的帶子,一幅你不說我就不讓你睡覺的勁頭。
幾年不見,程子慧還是那樣年輕漂亮,她據說比我大十余歲,但是看上去彷彿跟我同齡,氣質優雅,見著我微微一怔,倒也並沒有失態,反倒主動跟我打招呼:「七巧。」
不過說來我也蠻佩服自己,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沒有愛上他,太難得了。
不是我沒有同情心,只是懶得再言語,在蘇悅生身邊這麼久不被他厭煩的秘訣是,壓根就不愛他。哪有女人做得到,很多姑娘只怕被他那雙桃花眼一瞟,就已經淪陷。
讓明天好好繼續,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
我訕笑:「您放心,我沒有那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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