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五節

「阿父,阿嫵給你換衣服!換衣服!」陸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伸手就要去扯陸琉的衣服,卻被陸希攔住。
向氏白著臉看著陸言,陸言道:「還不快去!」卻沒提讓陸大郎跪在哪裡。
陸言也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但——她轉身對陸大郎說道,「你,現在立刻給我去跪著!除了哭之外,別再讓我聽到你發出任何聲音,不然——」她抬手抬起陸大郎的下巴,「我就割了你的舌頭,讓你這輩子都說不了話!」
陸希和陸言這大半個月,都在喝粥,喝得兩人全身無力、行動遲緩,所以外人看來兩人似乎都變呆了,兩人剛剛是看到陸琉后,有了一股子勁才能做了這麼多事,鄭啟這麼一喊,兩人勁就散了,又覺得身體無力了,只能緩緩的小心的爬下棺木。
「皎皎,你快下來。」鄭善也被陸希的舉動嚇得不清,「你這樣,你耶耶會不放心的。」
「那珠子——珠子呢?」陸言問,她哆嗦著從荷包中掏出一顆龍眼大小的金色珍珠,「珠子……」這是陸言最愛的珍珠,也是鄭啟給外甥女的寶物,整個大宋找不到第二顆。
「阿父!」陸言也拉著棺木放聲大哭,「阿父,你睜開眼睛啊!」
「阿姊,這是怎麼回事?」陸言問。
她連忙和幾個丫鬟把陸希這幾天找來的東西全拿來了,前五箱全是稀世的美和圖書玉寶石。
「陛下。」眾人慌忙的都跪了下來。
棺木中,陸琉雙目緊閉、神色安詳,除了臉色過分蒼白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般。
鄭善聽著陸希褻瀆鬼神的話,差點暈過去,她搖搖欲墜的拉著陸止,「阿止,皎皎她——」她真沒事嗎?
陸希並沒有回應兩人的話,對阿劫的乳母吩咐道:「你抱著小郎君去那裡跪著,阿向把大郎帶回他的小院,別再出來了。」
陸希讓人一箱箱的端著,「耶耶,你看這些都是我給你挑出來的,好看吧?我找了好久的,還有這些寶石玉釵佩飾。你說阿娘等你好久了,她一定在生你氣。沒關係,你把這些送給阿娘,阿娘就一定不會生氣了。」說著她將那些玉器寶石一件件的整齊的擺放在寬敞的棺木中,認真的模樣讓大家哭的更凶了。
「你們都給我下來!」鄭啟在一旁看了有一會了,這會見兩人大有把元澈的棺木塞滿的架勢,連忙喝令兩人下來。
「阿姑,我就跟耶耶說一會話,就一會會。」陸希仰著腦袋哀求的望著陸止。
向氏剛帶著大郎跪下,靈堂外就響起了一片震天的哭聲。
「她沒事。」陸止很淡定,陸希一般情況下不抽風,可抽風起來很嚇人。陸止也就見過一兩次而已,陸琉和高嚴應該見的多一點。
「他是庶,就跪在阿劫下面吧。」陸希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
陸言巴眨著眼,望著阿姊的舉動,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她甩開了侍女的手,蹬蹬的爬上了棺木的另一邊,從懷中掏出那顆金珠,「阿父,這顆珍珠是寶物呢!你也戴上!」說著要把放著金珠的荷包放在陸琉手邊,還戒備的望著陸希。
「耶耶!」陸希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嚎啕大哭,「耶耶!耶耶!」耶耶,你睜開眼睛啊!你看看皎皎啊!
陸希擺放完那些玉件后,又趴在陸琉耳邊嘀咕道:「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些金錁子,我知道你最不喜歡這東西,嫌棄金子俗氣,可是金子是硬通貨啊。人家不是說有錢能使磨推鬼嗎?你一定要把這些金子帶上,讓小鬼幫你找阿娘,然後讓它們送你們去找祖翁、大母,我特地把家裡所有好看的金錁子都挑出來,你可不許嫌棄!」不然讓自己阿娘、耶耶兩人去找祖翁,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找到呢。
「啊!」眾人看到那官服的時候,都震驚了,那個不是三公的服飾嗎?
「什麼時候的事?」陸言追問,父親和汝南長公主曾有個夭折的嫡長子她是知道的,但什麼時候父親把阿劫過繼大兄名下了?父親是有齊國公爵位,無論是庶子繼承還是過繼承重孫,都不是單單父親或者是家族同意就夠了,這個一定要阿舅同意才行。
www.hetubook.com.com春暄一聽陸希說的箱子,腳一軟,大娘子這些天除了發獃之外,就開始查看自己的珍藏和家裡的庫房,搗鼓了一堆東西,難道她是要給郎君的?若是往常的大娘子,她說不定還會遲疑的問問,可這會的大娘子,她可真不敢違背,誰知道大娘子會做出什麼事來?
「阿嫵,你一定要在這時追根問底嗎?」陸希偏頭對陸言道,「現在只有自家人,他鬧笑話也就算了,一會人都來了,你想讓耶耶一世英名毀在他身上嗎?」
眾人嚇得臉色都白了,連連應聲。
向氏見陸言不說話,吶吶的應了,趕緊帶著大郎離去。
「阿父——」陸言哭的聲嘶力竭,堂堂齊國公居然連含顆珠子都不行!為什麼阿父會這麼慘?
陸止難過的搖了搖頭,犍為郡地震,整個郡損失慘重,若不是聖上下了死令,出動了幾萬大軍專挖南安一處,說不定連陸琉的屍身都找不到,當初找到后,能給他換身像樣點的衣服就很不錯了,怎麼可能再給陸琉含珠呢?
陸希的話,讓在場除了阿劫和陸大郎外,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陸希手指著的位置正是剛剛陸大郎跪得位置,而大家這時才看清阿劫身上穿的衣服居然和他們是一樣的。阿劫按輩分是陸琉的孫輩,孫輩中唯一能給祖父服斬衰的唯有承重孫!而且陸希讓大郎不要出自己的院落,什麼意思和-圖-書?難道她連大郎庶子的身份都不承認了嗎?
「耶耶來了!」
「我沒有要怎麼樣,我就跟耶耶說說話。」陸希不耐煩的甩開了要拉她的人,見陸希一臉怒意,旁人哪裡真去拉她?陸希對春暄吩咐道,「把我的箱子拿來!」
「父親來了!」
「阿姊?」陸言不解的望著陸希。
「阿嫵,不行啊!」陸止連拉住小侄女,「現在已經不能換衣服了!」不然之前替陸琉梳洗的時候就換了,陸希也正是這個原因,才拉住陸言的。
陸止見兩人哭的幾乎快斷氣了,連忙讓幾個侄媳拉開她們,但是兩姐妹怎麼都不肯離開,看到陸琉穿了一身淡青的蜀錦華緞、軟綢內襯的時候,兩人哭的更傷心,這個一定是剛挖出來的時候,別人給耶耶穿上的,但耶耶最喜穿的是細麻的外衣、細棉內襯了。
所有人除了鄭啟外,全部跪下了,元昭也跪下讀著聖旨,聖旨先是表達了皇帝對陸琉意外喪生的哀痛之情,然後再是冊封陸琉為太傅。
陸言滿意的點點頭,對向氏和其他服侍的人道:「很好,就讓大郎這樣哭下去,越響越好,如果你們再讓大郎作出什麼對父親失禮的舉動,我就讓你們去給父親賠罪,知道嗎?」父親過世了,都聽不到兒子的哭聲,父親走的該有多寂寞?
「哇——」陸大郎被陸言的話,一下子嚇哭了。
乳母看看陸希,再看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陸言,還是決定聽大娘子的,抱起小郎君跪在了靈前。
「陛下。」牛靜守和幾個宦官一起,將帶來的官服小心的覆在了陸琉的身上。
鄭啟見兩人搖搖擺擺的樣子,怕她們摔下來,忙讓身邊的宮女去扶兩人。他看到陸琉穿著的衣服的時候,眼神暗了暗,「牛靜守。」
「阿劫已經過繼大兄名下,他為承重孫,自然應該跪在他該跪的地方。」陸希說。
陸希和陸言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衝到了靈堂外,果然長伯領著幾個陸家的子侄抬著陸琉進來了。
「皎皎,你幹什麼!」陸止原本的注意力都在陸止身上,壓根沒注意陸希,突一抬頭被陸希的舉動嚇得魂飛魄散,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爬上了棺木,大半個身體都快趴到陸琉身上去了,臉甚至都快貼到陸琉臉旁了。
這時一直跟隨在鄭啟身邊的元昭請出一直端著的聖旨道,「齊國公府接旨。」
陸希才不理會呢,再好的珍珠過上幾十年就不值錢了,哪裡比得上她選的寶石玉器和金子,過了幾千年還是稀罕貨!
陸大郎對陸希的話似懂非懂,大姐對他,遠不及二姐那麼凶,可不知怎麼回事,他卻更怕大姐。二姐會凶他,可偶爾也會對他笑,而大姐似乎從來沒看過他,哪怕現在對自己說話,大姐都沒看他。
陸希對陸言的舉動視若無睹,對阿劫的乳母吩咐道:「帶著小郎君跪到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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