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絕對沒有把技術賣給中國人。」

「他們從霍特比那裡得到了最重要的技術，至於歐洲這些工廠的設備以及普邁的商譽，他們並不在意。事實上，在剝離了核心技術資產之後，普邁的工程機械部門已經沒有太大價值了，馮嘯辰願意出5億歐元購買，已經是非常難得，其餘的買家，願意出的價格只會比這更低。」博瓦德向海因茨爾說。他開始隱隱感覺到，霍特比與馮嘯辰之間或許有什麼關係，當然，他的猜測也僅限於馮嘯辰賄賂了霍特比，使霍特比答應向辰宇公司開放所有的技術。博瓦德直到這個時候，仍然沒想到霍特比居然就是馮嘯辰的僱員。

博瓦德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說：「海因茨爾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在協議中只是承諾普邁有義務回購這些資產，前提是霍特比提出這個要求。但是現在，你覺得霍特比會提出這個要求嗎？」

「我只是想幫助你們談判罷了。」霍特比在電話里輕描淡寫地說。

董事會召回了海因茨爾，把他貶到一個業務部門去當了一名下層員工。新的談判代表被派到了斯圖加特，由博瓦德牽線，普邁公司與辰宇國際投資公司開展了第三輪談判。鑒於普邁工程機械公司的資產已經缺乏吸引力，普邁公司又拿出了另外兩個技術部門作為添頭，與原來的工程機械部門一道，以18億歐元的價格賣給了辰宇國投。具體到工程機械部門，加上霍氏公司支付的2.4億和圖書，總的出讓價格甚至沒有超過10億歐元。

「完全免費。」霍特比說。

霍特比裝出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與海因茨爾進行了談判，最終以2.4億歐元的價格收購了普邁工程機械公司下屬的研究院以及一家特別工廠，研究院所擁有的大批技術專利和實驗設備，以及特別工廠里的許多高精度機床，都成了霍氏公司的囊中之物。

「霍特比，我想知道，你和中國人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

「霍特比畢竟是英國人，他應當站在歐洲一邊的。」海因茨爾不憤地說。

馮嘯辰報的價格，第一次是8億，隨後是7億，再往後就是6億，最近的一次報價，他已經開出了5億的價格，並且聲稱這是良心價，沒有商量餘地。

霍特比提出在中國人與普邁簽約之後再收購普邁的核心技術資產，其實是一招以退為進的策略。稍微明白一點事理的人，也知道馮嘯辰一定會先和霍氏公司達成技術使用協議，然後才能購買普邁的其餘資產，而這就意味著霍氏公司必須先於中國人拿到那部分核心技術資產。如果海因茨爾和博瓦德意識不到這一點，馮嘯辰也會在合適的時候讓他們明白過來的。

「你們的授權費是如何收取的？」海因茨爾問。

「完全免費？！」海因茨爾大聲驚呼，聲音通過話筒傳過來，把霍特比的耳朵都震得有些生疼了。

普邁集團董事會終於注意到了這樁併購案中的蹊蹺。一個特派小組對整個交易過和-圖-書程進行調查之後，確認海因茨爾在談判中犯下了嚴重的錯誤，拆分核心技術資產的舉措，是一個重大的敗筆，這個敗筆導致普邁工程機械公司最有價值的資產被賤賣，其他原本可以依附於這些核心技術而賣出一個高價的資產因此而大幅貶值。

博瓦德說：「那又怎麼樣？是你逼著霍特比先與普邁簽約的，你就沒有想過霍特比會出賣你嗎？」

「但我聽說辰宇工程機械公司將在他們新開發的85米泵車上使用普邁的20餘種專利，他們聲稱這些專利是獲得了授權的。」

看到海因茨爾有變身暴走的跡象，霍特比也想起了過猶不及的古訓，於是假裝悻悻然地做出了妥協，表示可以先買下普邁的這部分資產，但普邁方面也必須和他簽訂一個補充協議，規定如果未來半年內中方沒有收購普邁的其餘資產，導致霍氏公司的這筆投資成為呆賬，則普邁公司有義務以原價回購這部分資產。

霍氏公司所掌握的普邁核心技術，並沒有進行轉賣，這是霍氏公司與普邁簽訂的協議上所規定的。馮嘯辰對此並不在意，反正霍氏公司也是百分之百聽命於他的，技術掌握在霍氏公司手裡，與掌握在他自己的手裡並沒有什麼區別。

「混蛋！你喊這麼大聲音幹什麼！」霍特比怒氣沖沖地罵道。

「你們怎麼能夠免費讓中國人使用這些專利？」海因茨爾質問道。

「的確如此。」霍特比說，「這些專利現在已經屬於霍氏公司了，我們有權ｈｔtｐs://ｍ•ｈetｕbook.ｃｏm.com力向中國企業授權。」

博瓦德說：「很遺憾，他站在了金錢一邊。對於絕大多數的歐洲人來說，如果不得不在金錢和歐洲之間選邊，他們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金錢一邊的。」

問題在於，中方派出的工程師數量是如此之大，而且呆在研究院就不出來了，每天與研究院里的普邁工程師一道工作，相處得非常和諧。霍特比表現出了令人驚訝的大度，對中國人在自己買下的企業里從事各種活動提供了充分的便利，最後甚至從辰宇工程機械公司聘了幾名管理人員來作為研究院的負責人，每天對歐洲的工程師們發號施令。

霍特比原來還打算提出利息方面的要求，在海因茨爾那能夠殺人的眼神逼迫下，還是放棄了。他與海因茨爾也算是各為其主，沒必要生生把對方氣死吧。

有霍特比如此幫忙，馮嘯辰哪裡還有興趣與海因茨爾談判。博瓦德與馮嘯辰聯繫了好幾次，馮嘯辰只是在電話里向博瓦德報了價格，說如果普邁方面的要價高於自己的報價，那他就寧可不接受普邁的剩餘資產了。

「這個該死的霍特比，他出賣了我們！」海因茨爾也反應過來了。馮嘯辰和楊海帆最看重的，是普邁的核心技術，他們願意出25億歐元收購普邁工程機械公司，主要是衝著這些技術來的，工廠里的設備和商標等當然也有價值，但他們在得到核心技術之後，就不會那麼著急了，能夠慢慢地和普邁拖下去。

幾年後，馮嘯辰有一次和-圖-書應某高校MBA課程班的要求，去給學員講國際併購案例，他便把這個案例講了出來。在他的講述中，海因茨爾其實是辰宇公司收買的內線，因為他的作用，辰宇公司用不到10億歐元的資金，就買下來原本需要25億歐元才能買到的一家企業。

「當然是技術合作協議。」霍特比說，「我按照你的要求，向中國人承諾提供所有的技術，以便鼓勵他們買下普邁的其餘資產。」

海因茨爾聽說這些情況之後，憂心忡忡地給霍特比打電話詢問。

「可是，我們是有協議在先的，你不能把從普邁獲得的核心技術再轉賣給中國人。」

海因茨爾當然不能接受這個價格，與馮嘯辰據理力爭，雙方的辯論是如此激烈，其間差點爆發德國拳擊與中國傳統武術之間的一場對壘。

往後的幾天里，一切都是照著馮嘯辰編好的劇本在進行。馮嘯辰對霍特比進行了一次拜訪，隨後霍特比便找到海因茨爾和博瓦德，聲稱中國人打算給他一筆錢，讓他放棄對普邁核心技術資產的收購。海因茨爾和博瓦德一邊安撫他，一邊勸他趕緊與普邁簽約，把核心技術買下，以免夜長夢多。

海因茨爾靈機一動，說：「我想起來了，我們和霍特比是有協議在先的。如果中國人沒有完成對普邁的收購，那麼我們可以回購賣給霍特比的那部分技術資產。」

這個風聲很快就傳到了普邁集團董事會的耳朵里，海因茨爾隨後的命運，就無人知曉了。

在得知普邁的核心技術資產已經落入霍m.hetubook.com.com氏公司之手以後，馮嘯辰當著海因茨爾和博瓦德的面拍了桌子，指責對方居心不良，又舊話重提，要求把其餘資產的價格壓到8億歐元以下，這比他在此前開出的12億歐元的價格又低了1/3。

「什麼？」海因茨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讓霍特比賣專利，霍特比就索性白送給中國人用，自己的意思是這樣的嗎？還有，霍特比難道是腦袋被驢踢了嗎？

霍特比說：「這不是你要求的嗎？你說我們必須和中國人合作，但又不能把專利賣給中國人，我也只能這樣做了。」

辰宇國投拿到這些資產後，開始拆分賣給中國國內的不同企業，包括辰宇工程機械公司在內，最終賣出相當於40億歐元的總價格，讓所有參加這樁併購案的股東們都大賺了一筆。

在明知不可能的情況下，霍特比提出這種要求，就屬於欲擒故縱。海因茨爾和博瓦德也會因此而放棄對他的警惕，堅信他只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奸商。至於說什麼回購資產的事情，合同上說得很明白，普邁擁有的只是義務，而沒有權利……

隨後，霍特比便開始向海因茨爾和博瓦德報告，說馮嘯辰與他進行了接觸，要求與他簽訂技術合作協議，為此還專門從中國國內調來了一批工程師，到研究院去評估各項專利技術的價值，確定合作方式。

「不行，我們被馮嘯辰騙了，他肯定是私下裡和霍特比達成了協議，現在他可以一邊從霍特比那裡獲得技術，一邊慢慢地和我們談判。」海因茨爾惱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