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聽話就沒事！」
「違約責任？嘿嘿，你們最好不要嘗試……」
「是啊，就在上面，不算太高，二十分鐘就到了。」年輕人笑道。
老頭文化不高，郭飛便把合同翻看了幾遍，奇道：「違約責任方面呢，你怎麼沒寫？」
老頭飯量頗大，就著自家的黃瓜和大醬，一鍋麵呼嚕嚕的就下了肚。他一抹嘴巴頭子，穿戴利索，騎著一輛破自行車出了門。
老頭抬眼一瞧，立馬驚著了，這可是最傳統的釀酒設備，產量低，費時多，遂問：「你們成本太高了吧，能掙著錢么？」
回鄉之後，他就遠離了那套手藝。本以為不再提起，誰成想在兩天前，一個姓曾的年輕人登門拜訪，說是辦了一家小酒廠，請自己過去指導指導。
老頭不傻，全國的釀酒廠都沒有這個價，但他也不怕，一把年紀有啥可圖的？更何況兒子準備結婚，買房的錢還沒著落。
郭飛是草河口的，遷移到白城，以前開過酒廠，後來染上賭癮，把積蓄和安置費輸個一乾二淨。現在老婆孩子都跑了，他算是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高明德睜大眼睛，就見兩隻古怪的像蚊子樣的小蟲突然出現在跟前，其中一隻嗖地鑽進了肉里，另一隻飛了兩圈，逮住聞聲趕來的郭飛，也哧溜鑽了進去。
老頭是行動派，說來就來。
他剛站起身，就聽耳邊傳來一句輕輕柔柔的問話，彷彿在虛空中驟然出現：
顧玙拿過圖紙，笑道：「鳳凰山剛到手的時候，我們沒動，是因為他們不想動。現在他們想動了，我們也就跟著動一動。」
過程很繁瑣，先把米粉碎、過篩，加水拌勻，在曲模中踩成曲坯。然後在曲房內鋪上稻皮，將曲坯運入房中排好。
這哥們五大三粗，心思倒很柔弱。他嚎了半天，老頭也煩，吼道：「行了，鬼什麼鬼？你見過有影子的鬼？」
老頭連牙床都在打顫，一個字都講不出口。
老頭激靈一下，瞅了瞅m.hｅtｕbｏｏｋ.ｃｏm.cｏｍ左右，卻不見半個人影，「你是誰？」
他正騎著，忽聽背後有人叫喊，回頭一瞧，卻是同村的一個老傢伙，姓李。這位是祖傳的木匠手藝，十里八鄉的扛把子，正載著工具箱，滿面紅光。
「好的，這邊請。」
「去山北那邊，接了個大活，你猜多少？」李老頭得瑟道。
高明德不願透露，便道：「哎我說，那邊是不是要搞開發區啊？這段就沒消停過。」
就見稍大一點的姑娘摸出個陶罐，隨手一扔，那陶罐平平穩穩的落在地面，連點塵土都沒濺起來。
「嚎個屁啊！」
「那好，我們的合同很簡單。」
「這位是郭飛，以後就是您的徒弟。」
顧玙正拿著圖紙跟小齋商議，見她們回來，問道：「怎麼樣？」
年輕人咧開嘴，讓他們簽字蓋章，臨出門又叮囑一句：「記住，一定要保密。」
高明德簡直目瞪口呆，詭異的安靜了一會，又聽嗚嗚咽咽的聲音響起，郭飛居然哭了：「嗚……我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婆孩子沒了，家產也沒了，好容易找份工作，還能撞到鬼……嗚嗚……」
噝！
高明德抿了抿嘴，終究抵不過現實壓力，咬牙道：「行，我簽了！」
按照一般程序，釀酒之前要備好曲。酒麴分大麴和小曲，大麴用麥，小曲用米。既然原料是米糠，那自然制小曲。
「您好，您就是高師傅吧？」
「你去哪兒啊？」他問。
沒辦法，老頭只得繼續前行。
「暫時先這樣，以後還會有別的原料。」
說到最後一點，他的表情忽然有些詭異，還帶著點神經兮兮的味道。
他的態度很讓高明德滿意，點頭道：「好說，先看看設備。」
倆人結伴同行，很快過了鳳凰集，再往北走三十里，眼前突現出一片小巧的工地。沒有塵土飛揚，機械轟鳴，反而顯得十分安靜。
高明德身帶病患，主要負責指導，郭飛也有經驗，乾m.hetubook.com.com的非常利落。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時分，夕陽殘照，層林盡染。
「我也簽！」郭飛道。
「我特么上哪兒知道去！」
年輕人摸出一紙文書，道：「三年期限，每月兩天假，一切保障福利全有……我們的要求就兩點，一是釀出好酒，二是，你們千萬要保密，不要對外透露。」
上面先放一些蘆葦稈，再搭一層曲塊，再放一些蘆葦，一共能疊放三層。
這米好生古怪，到底是什麼酒坊？為毛要建在這種地方？
當然，光憑這個還不夠，等人家把一摞子月薪拍在桌上時，高明德才徹底動了心。
壓著坑坑窪窪的土道，七拐八拐的出了村，然後往北，又上了一條柏油路。老頭蹬著車，目視前方，貌似精神專註，實際腦子裡在莫名走神。
到這裏，第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接下來，便是將曲室封閉，溫度會逐漸上升，經過36-37小時，曲坯就能上霉。
前山種果樹，後山種茶樹和靈米。
「咦，您就是釀酒師傅吧？」
九月份的天還很長，太陽尚未升起，天光已經透亮。這個剛剛蘇醒的小村子，就在白城南面，名為太平庄。村民世代以務農為生，與北方的大多數鄉村一樣，不算貧瘠，也不算富裕，就這麼喘喘息息的活著。
「草藥給他們了，看樣子還不錯。」龍秋道。
年輕的時候在外省酒廠，從學徒做起，慢慢熬成了正式工，又慢慢熬成了老師傅。錢賺的還行，可惜身體也累了病，不得不提前退休。
「當然有了，但他們不會說什麼，我們可是在緊跟節奏。」
「誰？」
「喔喔喔……」
那是一座小院子，三面林木環繞，山泉水匯成的溪流在門前流淌，清澈潺潺。地勢不高，約有七八十米的海拔。
……
「你是東家，你說的算。」
郭飛被他一吼，也慢慢清醒過來，抹著眼淚道：「師傅，她們，她們到底是什麼人？咱們吃了和*圖*書蟲子，會不會死啊？」
「聽不懂。」龍秋苦著臉。
小堇則湊過來，搶過圖紙一瞧，驚道：「哇，你們倆大手筆啊，這是要開宗立派么？」
約莫七點多鍾，他才回屋煮了鍋麵條，算是早飯。
「這是酒廠？」老頭一愣。
高明德一聽，愈加發愁，吧嗒吧嗒抽了一袋土煙。最後想通了，愁也沒用，反正合約都簽了，那就干唄。
唉，還是釀酒最爽快！餵豬餵雞什麼的，自己壓根就不喜歡。今天的活兒不錯，有信心能制出一批好曲，然後釀出幾鍋好酒。
「師傅好，我在酒廠干過幾年，什麼都會一點，就是不太精通，請您多教導。」
不提他的心理活動，三人逛了一圈，那年輕人仍挺著一張笑臉，道：「高師傅，如果您滿意的話，我們就把合同簽了。如果您不滿意，之前的那點錢就算辛苦費，我送您回去。」
龍秋也好奇，巴巴跟著一瞅，見上面密密麻麻的滿是建築規劃，奇道：「哥哥，我們這麼做，政府那邊不會有意見么？」
話落，倆人身形一閃，跟著幾個起落，轉眼就消失在林中。
「管它搞什麼，咱們有錢賺才是正茬。」
小堇的耐心到了極限，懶得再張口，拽著小姐姐蹭蹭趕路。
山谷以方圓二十公里為界，不能再開墾了，不然就壞了氣氛，以後主要修些建築。
稍小一點的姑娘頗不耐煩，不斷晃著同伴的手臂，同伴拗不過，只得嘆了口氣，然後屈指一彈。
「……」
緊跟著，三人到各屋轉了轉，倉庫、酒窖、卧室、廚房、衛生間等等，一應俱全。尤其庫房裡的米糠和大米，老頭拈出一點搓了搓，心中愈發驚異。
高明德是土生土長的村裡人，今年五十多歲，年輕時也曾闖蕩過，後來落葉歸根。膝下有個兒子，在盛天落戶，還算孝順。
嗯？
「……」
「哈，我來給你送草藥的。」那聲音忽變，像有兩個人在講話。
「那個，我是來看酒廠的。」他小心提醒。和*圖*書
老頭見她態度親和，壯起膽子問：「你，你們到底是人是妖？」
「我跟你講，那幫人不用點手段不行的！那是酒坊啊，人家釀出來肯定自己先嘗嘗吧？只要一嘗，傻子都知道你有問題。咱們家的酒可是靈酒，一口金槍不倒，兩口百病不生。你怎麼防，他們都得偷著喝。偷著喝就算了，你知道誰是間諜，誰是見利忘義，今天得著消息，明天就給你賣了！所以啊，咱們就得控制住。又不是害人，只要他們自己不作死，還能虧待了他們？」
「哎，老高頭！」
雞鳴聲聲，打破了小村莊的寧靜。
「那太好了。我們主要釀白酒，原料是米糠，以後您多多費心。」
倆妹子回谷的路上，小堇一直在巴拉巴拉的給龍秋灌輸思想。龍秋撓了撓頭，道：「你說的我都懂，可是……」
「裏面有一些草藥，可以加在酒麴里，您就分開釀。」
「我也去那邊。」
「廢話，我們當然是人了……哎喲，你別心軟了，咱倆回去還有事呢！」
李老頭比劃了一下，見對方一臉淡定，頗有些自討沒趣，問：「哎，你去哪兒啊？」
老頭搬了張藤椅，坐在溪水旁，看著四周風景，忽然覺著有些愜意。
正此時，一個年輕人跑過來詢問。
「等您好一會了，您工作的地方不在這兒，我帶您去。」
「這個給您！」
她警告了一句，又拽著大姑娘教訓：「走啦走啦，婆婆媽媽的……」
他也不清楚啥情況，只知道待遇好，薪酬高，便來試試運氣。
很快，倆人過了半山亭，再往上，景緻已經大變模樣。那些沒啥用的樹木都被放倒，清出大片大片的空地，單以內山來看，分為前山，山谷，後山三塊區域。
「呵，多看點新聞就知道了！」小齋揉了揉她的腦袋。
「只用米糠？那味道可一般啊。」老頭皺眉。
「呃，對對。」
……
「別特么可是了！哎喲，我怎麼也跟帶孩子似的？」
郭飛更嚇得摔倒在地，胡亂和圖書抓著臉，似想把蟲子摳挖出來。
那傢伙走後，高明德就跟郭飛聊了聊。
「嘿嘿，這個數！」
「呵……」
說著，三人進到釀酒間。
「我管你多少！」
「啊！鬼，鬼……」
人家非常熱情，高明德不明所以，只能跟著對方。結果走了幾分鐘，總感覺不對，這是要上山啊！
工人也不少，但一瞧都是老把式，擱別處是大師傅，擱這純當小工用。
倆人進了院，見四面大屋，空間寬敞，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聽到響動，跑出來迎接。
高明德猛然抬頭，只見屋前那棵十幾米高的樹上，竟然坐著兩個小姑娘。年紀不大，皆是秀美脫俗，像極了兩隻吸收天地精華的山中精怪。
他活了五十多歲，沒啥大本事，如果非要挑出一樣，那就是幹了二十年的釀酒手藝。
高明德坐了一會，看看時間，便要約上郭飛一起回家。
「我們規模不大，應該叫酒坊吧。」
小姑娘特討厭，掰下一截樹枝就甩了過去。那不尖不鈍的樹枝扎在郭飛身上，丫痛的一抖，還真止住了哭喊。
瞧瞧，指導！這就是會說話的。
年輕人沒應，笑道：「聽說高師傅精通固態釀法？」
「難不成，難不成真有神仙？」
「嗯，那就好。」
高明德也很糟心，不過頓了頓，神態又變得很模糊。老年人最信這個，害怕的同時又生出一種蠻期待的念頭：
老頭身子一抽，只覺心神中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好像被對方掌控的感覺。
然後是晾霉，起潮火，養曲，需要一周左右，曲坯才能正式出房。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前方出現一條岔路，往左面延伸開去。倆人左轉，拐過一小片樹林，就到了目的地。
人一到了年紀，睡眠就變得很輕。他早早的就爬起來，先是手腳麻利的拌豬食，喂完了豬又餵雞，喂完雞又開始掃院子。
李老頭招呼一聲，自去尋找組織。高明德卻有點蒙，只約了大概地點，可究竟要去哪兒啊？
「嗯，有過幾年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