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下山

顧玙坐在對面,習慣的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那白玉般的手背,道:「我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非常奇怪,之前是沒有的,但從見了譚道長開始,就莫名其妙的總是壓抑。然後又見了方晴,這種情緒就更明顯。」
「哎?不對!」小齋忽然打斷。
他頓了頓,繼續道:「多愁善感你知道么,特言情那種。我最初以為是受了譚道長影響,可我琢磨琢磨,好像不對,它是一種控制不了的,似乎我就應該經受這麼一遭的感覺。」
「呵,我以前常看的。」
他當天就宣布,既然老道長選了倚雲峰作為歸處,那從今往後,此峰便是道院眾人的羽化歸息之地。
「具體不了,如果非要講的話……」
「你跟過去告別,那我算什麼?」
道門雖然衰落已久,而在近現代的環境中,其實也有一些名聲極高然不知真假的道士。
顧玙絕地求生無數次,早就千錘百鍊,笑道:「佛家總許大宏願,宏願不m.hetubook.com.com成,誓不成佛。如果真有這個的話,那你就是我的宏願,沒有你,我不成道……唔!」
小齋眨了眨眼睛,似戲謔似調情,笑問:「等你成人仙了,我這個女朋友就自動降成前女友了?」
「呼……」
「嗯,邏輯是對的,這可能就是人仙的必經之路。你這個是非常寶貴的經驗,最好再沉澱一些,也能給後人啟示。」
路漫漫其修遠,不知誰先去一步,不知誰窺得天機,不知誰蹉跎畢生……然活著的人,帶著死去的人的份量,依然前行,我輩皆是同道!
「滿分!」
「咚咚!」
那峰頂地質奇特,有無數天然形成的大小石窟,深則數十丈,淺則三五尺。譚崇岱擇一而入,就再也沒出來。
「正是,我也覺時機未到,雖然心中有一股蠢蠢欲動,但還差那麼一點點。當然我也不急,此去西方,或許能有什麼收……」
譚崇岱到底沒和-圖-書熬過今年冬天。
「什麼感覺,具體點。」小齋非常有興趣。
這好像形成了一種習慣意識,大家都很接受。以至於譚崇岱去后,官方就提出來,要為其舉辦一場齋醮,建造肉身寶塔,以示悼念。
「功課做完了?」顧玙進來問。
之前老道長找他,求了一件事:若你得道,見我一絲轉世遊魂,還請度我一度。
小齋沉默了一會,忽問:「你知道斬三屍么?」
「什麼不對?」他奇道。
「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想法跟你聊聊。」
那火紅色的,彷彿帶著晶瑩光芒的丹丸,剛入口就消融在玉液中,藥性化作一道道紅流四處飛散。
……
小齋睜開眼,感覺木雷之氣又增進幾分。照此速度,大概一年可修成一雷,也就是說到大後年,五雷便能圓滿。
在徹夜的雨打爛芭蕉聲中,很快到了十一月十四號,雪。
「不不,捨棄太生硬,太冷漠。而它就像在冥冥中指引著我,我應該跟hetubook•com.com某些人,某些事,某些回憶告別了。」
小齋坐在藺草席上,拿著葫蘆倒出一顆益神丹,一口吞了下去。
小齋氣血大盛,一團虛虛實實的紅光衝天而起,在那光暈中,又夾著一道金紫一道黑紫和一道青紫,在全身竅穴噼啪作響中,宛如三條游龍騰空飛舞。
不過《神霄大雷琅玉書》妙就妙在這裏,五種雷氣的平衡性極佳,金克木,而水又生木,一消一補,便為圓融。
他便知,老道長已然去了。
天光昏暗,細白浮動,落雪紛紛散散,王琦裹著一絲寒意終於到了鳳凰山——會議即將開幕,恭請顧真人下山。
按照常規理論,五行相生相剋。
「不是捨棄?」小齋問。
許是譚崇岱事先打過招呼,顧玙聽聞消息,並未顯得震驚且傷感。當然,他也在鳳凰山設壇燒香,遙遙拜了幾拜。
顧玙懂她的意思,笑道:「斬掉善惡,斬掉自我,便可成聖。這個說法先不提,我覺得我現在也有和圖書類似的體悟。修行即超脫,每提升一個大境界,超脫的不僅是精氣神,不僅是道法本領,應該還有一顆塵心。了卻凡塵,告別過去,自可稱仙。」
回想三年前,齊雲三十六友緣聚天柱山,建立道院,滿腔抱負,誓要開創道門盛世。結果三年後,長生路上多白骨,還剩三十五人。
……
而她吞下之後,立即運氣調息,消化能量。
他們煉製的時候,出丹率本就不高,經過一段時間消耗,這已是最後一顆了。顧玙馬上就要出國,不過有小秋在,也能勉強頂上,倆人還得去趟天師府開爐煉丹。
她打坐完畢,剛想出去轉轉,卻聽有人叩門三聲,隨後推門而入。
顧玙思索著一個形容詞,片刻方道:「告別,是一種告別的感覺。」
他們死,哦不,他們羽化之後,都會搞一些盛大的齋醮儀式,甚至有什麼羽化周年紀念大典等等。某些地方的某些人,還會流傳著肉身不腐,金身化像,把一具屍體供起來,享受香火https://m.hetubook.com.com之類的故事。
「……」
盧元清親自守在外面,整整守了兩日,只覺對方的氣息越來越弱,終於在兩日後的清晨,再也感應不到。
本是好意,但盧元清難得發了脾氣。
小齋屁股剛起,又重新落下,問:「你有事?」
「嗯,丹丸用光了,過幾日我帶小秋去趟天師府。」
過了好久,這紅光才漸漸減弱,直至消散。
比如她先修金雷,金生水,其後修水雷,水生木,現在又修木雷。但金是克木的,二者之間有所衝突。
就在兩日前,他忽有所感,覺自己壽元已盡,沒有恐懼,沒有悲戚,就那麼平平靜靜的下了朱嶺,獨自登上十裡外的倚雲峰。
「怎麼會!」
夜,靜室。
顧玙當時應下了,這一應可不得了,便是承諾在身,有道心見證。沒遇到便罷,真遇到了,但他沒做到,必會道心散亂,牆倒屋塌。
話音方落,他嘴巴就被兩片柔軟堵住,像含了一口的香糯蜜甜的紅果餡。緊跟著,身子一仰,又被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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