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了！」卞無雙頹然掩面：「皇帝肯定是不許的。他不僅痛恨鄧洪，這是連我也恨上了，鄧洪的這個建議，是在火上澆了一盆油，皇帝不但不會答應，對我的懷疑反而會更深。還打探出了一些什麼？」
「你錯了，如果皇帝相召，我必然會回去，哪怕就是單人獨騎，我也會回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卞無雙嘆息道：「如果大秦失敗了，我們縱然遠在落英山脈，又豈能獨存？卞氏，也就只有在大秦，才是卞氏啊！」
「皇帝不是下達了全國動員令嗎？我奉他的旨意，一次性給他派去五萬大軍，他該滿意了吧？」卞無雙冷笑。
卞文忠也離開了書房，卞無雙緩緩的坐了下來，閉目沉思良久，這才喊道：「來人！」
「他們求之不得。」卞無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們會無比歡迎我們加入他們的隊伍，現在的楚國，可不是以前的楚國了。」
「是，皇帝賜死了鄧氏滿門，一個娃娃都沒有留，是苑一秋去動得手。」卞文義嘆道。
書房外突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之聲：「老爺，侄少爺回來了，求見老爺。」
「楚國首輔？」
「大秦這一次只怕是真的危險了。」卞文忠喃喃地道。
這一段日子，他的心當真是亂得很。
「這個時候殺了鄧洪？」卞文忠失聲驚呼起來。他剛剛還在與父親討論如果皇帝重新起用鄧洪的話，或者還能多抵擋一段時間，轉眼之間，鄧洪便已經變成hｅｔ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了鬼。
「你到了上京城之後，會有人安排的。我們須得找一條後路了。」卞無雙道。
「然後呢，然後再與明人干一場？」卞無雙嘆息道：「最後的結局如何，那不是明擺著的嗎？」
「只怕皇帝不會這麼做。」卞文忠搖搖頭，「我覺得皇帝倒有可能召父親回雍都去，如果真是這樣，父親，您會回去嗎？」
卞無雙看著兒子，低聲道：「文忠，你回到照影峽，辦完手頭上的事情之後，秘密去楚國一趟，去見一見馬向東。」
「怎麼樣？」卞無雙也適時的放下筆來，看著兒子，「你有什麼看法？」
「五萬人！」卞文忠嚇了一跳：「父親，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如果我們將其整合……」
「不知老爺有何吩咐？」
「文忠，現在我們手中十萬大軍，真正掌控在手中，絕對效忠我卞氏的有五萬人，其中三萬人駐紮在照影峽，兩萬人駐紮在青河郡，你明天就回照影峽，把裏面的那些小貓小狗統統清理出去，不必再留情面。」
「如果讓兒子說，根本就不必理會。這一戰，其實不管是主動進攻還是被動防守，都避免不了失敗敗的結局，唯一的不同就是拖延的時間而已，這口鍋，父親何必去背？」
「遵命！」卞文忠，卞文義同時躬身領命，「父親，另外駐紮各地的兵馬呢？這其中可被朝廷滲透得很厲害。」
「你能看到這一點，真是長大了。」ｈe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卞無雙欣慰的點點頭：「逐地而戰，苦守半壁江山，看似向敵示弱，實則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如果皇帝在此刻能讓鄧洪再次出馬，統籌指揮整個戰事，那或者還能多堅持一段時間，不管是盧一定，還是何衛平，他們都曾是鄧洪的部下，鄧洪如果再度出山，盧一定便會搖擺不定，明人只怕也不會放心的使用何衛平，這便是斷了明人一臂呢。」
卞文義先行離去。
「讓他進來吧！」卞無雙看著卞文忠，解釋道：「自從我知道虎牢之事後，便立即派了文義回雍都打探具體的情況。現在文義回來了，看來是雍都那邊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了。」
書房內再次安靜下來，只餘下卞文忠翻看卷宗的聲音以及卞無雙提筆批閱公文的細微之音。只到啪的一聲，一個燈花炸響，卞文忠這才抬起了頭，眼中充滿了驚詫與痛惜。
「文義，青河郡兩萬人馬的清理，便由你來做，記住，但凡朝廷的耳目，一個也不要放過。」
「當真是亡國無日矣。」卞無雙突然長嘆一聲，雙手掃過大案，滿案的卷宗漫天飛揚，如雪片一般紛紛揚揚的落下，「這個時候，怎麼能殺鄧洪，這不是讓虎牢之軍更堅反秦之心，不是也絕了盧一定回歸朝廷之路嗎？陛下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雖然守不住，但總比與明軍正面碰撞要好啊！」卞文忠道：「逐城而守，逐地而戰，看似分兵沒有集結所有的力https://ｍ.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m•com量，但同樣也分散了明軍的力量啊，時間拖得越長，便越可能有變數出現，如今我大秦，也只能于不可能之中去等待那一絲變數出現，如果集結了所有力量去與明軍硬碰，勝，傷筋動骨，只怕也難以收回虎牢等地，敗，就會一無所有了。那可就是一戰而失天下了。」
「嗯！」卞無雙點了點頭，這幾年這個兒子倒是成長極快，卞氏的挫敗，倒成就了這個兒子的心境，與數年之前那個心高氣傲，目空一切的年輕人，已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語了。雖然眼光還看不到長遠，但畢竟還年輕呢，不經歷世事滄海，如何會有人生的睿智？
卞文義接過了茶杯，卻沒有急著喝，而是看著卞無雙，凝聲道：「大伯，皇帝誅殺了鄧洪滿門，現在雍都天天都在殺人，血流成河，但凡與鄧氏有一點瓜葛的人，統統都被殺了。」
「大秦還沒有立國的時候，就有卞氏，大秦就算亡國了，卞氏依然會延續下去。」卞文忠低聲道。
「文忠，這些都是這段時間往來的公文，以及我們自己收集起來的情報，你先看一看吧！」將一大疊挑出來的文卷推到卞文忠的面前，卞無雙淡淡地道，「先仔細地看，好好的分析，再給我一個結論。」
「是，父親！」卞文忠忍住笑，哪怕父親再威高權重，再手段通天，但這懼內的毛病，從年輕時候落下之後，一輩子都沒有改變過，「父親，雨大，您也回去吧，縱然你ｈｅtｕbook.ｃom•ｃoｍ不懼外物侵襲，但此刻您心境不穩，還是需防著外寒入體。」
「如果是你，要如何應對？」卞無雙十指交叉，擱在案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
「沒那個時間，沒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財力了。」卞無雙擺了擺手，「有手中的這五萬人，足以讓我卞氏立足了。文義，你先去吧。」
「大伯，從苑一秋那裡得到的消息，鄧洪死前，建言死守大秦現的半壁江山，還建言朝廷召回大伯，授大伯以軍事全權，指揮大秦軍隊作戰。」
「父親，當今之計，唯有一個字，守。」卞文忠眉頭緊皺，「打，是打不過的，此時正是對方士氣如虹，而我方士氣低落之時。虎牢之變，這盆髒水潑在皇帝頭上，他是怎麼也洗不凈的。而且此時與明國的綜合實力相比，我們大秦實在是已不在一個檔次上了，如果不顧一切發動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只怕我們會失去的更多。」
像大明秦風這樣的妖孽，縱觀史上，又有幾個呢？這樣的人，每出現一個，便都是天下大亂的時候。
卞夫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屋檐之下，不作聲，只是看著兩人，但不滿之色，自是溢於言表，她站在那裡只是看了一小會兒，卞無雙便率先綳不住了，揮揮手道：「去去，先去洗漱一番，給你娘親請安過後，再到小書房來吧。」
「守得住么？」卞無雙嘆息道。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卞文忠煩燥地道。
卞無雙呵呵笑了起來，不置可否。
「陛下已經下達和圖書了全國動員令，徵集兵員，現在各路郡兵已經在向雍都彙集，皇帝打算御駕親征，與明人在虎牢決一死戰。」卞文義道。
父子兩人再次相見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之時了，卞文忠數月未回，卞夫人自然是思念得緊，留在後頭用飯，敘話，嘮叼，竟是沒有請卞無雙進去，卞無雙倒也落得清靜，就在書房內，胡亂吃了一點東西，便又開始處理公務。
「安排下去，在府里設祭棚，我要祭奠我那位一輩子的對手。」
卡嚓一聲，端杯正欲喝水潤潤嗓子的卞無雙捏碎了手裡的茶杯，茶葉茶水濺了他滿身，一邊的卞文忠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卞文義。
卞無雙微笑，看著兒子，「你覺得我會回去嗎？」
父子兩人現在都狼狽得很。一個接到信后快馬加鞭，一刻不停的自照影峽返回，另一個則是心有戚戚，獨立大雨之中，都變成了落湯雞。
「孩兒明白了。」卞文忠點了點頭，「只是楚人到時候會接納我們嗎？我們可不是隻身逃難，而是帶著五萬大軍呢！」
一身風塵之色的卞文義推門而入，看他臉上的疲色，便知是日夜兼程趕路而回，卞文忠站了起來，倒了一杯茶遞給卞文義，「四弟辛苦了，先喝一杯茶再敘話吧！」
「決一死戰？是自取滅亡吧！」卞無雙冷笑起來。
「父親，既然如此，我們不妨也效仿一次盧一定，先出兵，搶下幾塊地盤再說，左右大秦已經撐不下去了。這一戰之後，只怕明人便會長驅直入。」卞文忠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