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凱從床底下拖出了積滿灰塵的行李箱，拿毛巾擦乾淨之後，將自己和妞妞換洗的衣物裝了進去，又找來塑料袋包上牙刷牙膏沐浴露什麼的，基本就齊活了。

羅凱牽住妞妞的手，又將阿黃提溜了起來，說道：「王奶奶，我們走了。」

抱了片刻，她輕輕地將妞妞推向羅凱：「去吧。」

【理工建中】的這個長標題視頻帖顯然沒有水軍推手，正常情況應該和99.9999%的帖子有著相同的命運。

羅凱長呼了一口氣，說道：「妞妞，那我們跟王奶奶說再見吧。」

「咳咳！」

房間的門被輕輕地叩響。

想想王奶奶對妞妞的照顧，羅凱在她面前真的直不起腰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羅凱的態度如此恭敬客氣，甚至都有點低聲下氣，王奶奶也不好將他拒之門外，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這一次的離開，羅凱相信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回到這裏，他相信自己能夠帶給妞妞越來越美好的人生。

「搬家？」

這就是人品消耗太多的後遺症！

長長的標題配上大紅的配色，剛剛發布出來的時候，倒是引起了論壇里幾頭夜貓子的注意，點擊打開看個新鮮。

妞妞細聲細氣地說道：「謝謝奶奶，妞妞也想奶hetubook.com.com奶的。」

羞愧啊！

看見他這張臉就煩！

妞妞乖乖地點了點頭：「嗯。」

這樣的情況太正常了，對於帖主來說可能是嘔心瀝血之作，到了論壇里卻往往像是丟入大海的石子，剛剛泛起點漣漪就沉底了。

更慘的，是連漣漪都沒有。

只是現在的羅凱，暫時沒有能力回報這份善良。

「別說了……」

「再見我的煩惱，不再孤單，再見我的懦弱，不再哭喊……」

他掏出鑰匙丟在桌子上，最後看了房間一眼。

而當羅凱帶著妞妞踏出家門，向過揮手說再見的時候，這首《我的天空》正在網路上面慢慢地傳播著。

【西單地下通道/凱旋樂隊原創新作，曾經的你+我的天空！】

羅凱連忙彎腰賠笑道：「王奶奶您好，我帶妞妞來看您了。」

但不管是什麼東西，論壇老鳥們習慣性地先「沙發」「板凳」「地板」「路過」回上一帖，能撈一分是一分，再慢慢點開帖子里的視頻觀賞。

王奶奶慈祥地牽起妞妞的手，關心地問道：「妞妞，這兩天在家裡過得好嗎？有沒有想奶奶？奶奶很想你啊，奶奶給你拿糖吃。」

發帖者的ID叫做【理工建中】，Lv7和圖書等級。

曾經的你+我的天空？什麼鬼啊！

三更半夜的，正是論壇流量最低的時候，這個標題快破格的帖子點擊量和回複數寥寥無幾，然後很快被新刷出來的帖子給沉掉。

妞妞點頭：「記得。」

站在門口的妞妞說道：「王奶奶，我是妞妞。」

她扭頭看了羅凱一眼，蹲在茶几邊的阿黃也跟著扭頭看羅凱。

王奶奶感慨地摸了摸妞妞的頭髮，說道：「你跟爸爸去吧，不要耽誤了事兒。」

先前他已經打電話給房東了，由於這個月的房租還沒繳納，加上又臨時棄租，羅凱就不再索回押在房東那裡的押金，抵掉水電費基本就差不多了。

「妞妞最聰明了……」

王奶奶擺了擺手，她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看向羅凱的眼神里也沒有了淡漠和厭惡，多了一絲寬慰和喜悅：「你能真正擔當起一個父親的責任來，我就很欣慰了，不要說什麼恩情，以後有空的話，帶妞妞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就行了。」

回到五樓自己的出租屋裡，羅凱讓妞妞跟阿黃玩，自己開始整理行裝。

王奶奶的聲音里立刻多了幾分喜悅的味道：「奶奶這就給你開門。」

王奶奶再次拉起妞妞的小手，諄諄囑託道：「妞妞，到了新家裡要乖，要www.hetｕ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聽爸爸的話知道嗎？如果你想奶奶了，就給奶奶打個電話知道嗎？」

水果和營養品都是在過來路上買的，由於剛剛支付了12000元的租金，他身上的錢所剩不多，因此買不起更好的禮物，這些東西聊表心意罷了。

妞妞捏著糖說道：「謝謝奶奶。」

說著，王奶奶的眼圈都泛紅了：「她真的很乖啊。」

妞妞看了看羅凱。

「是妞妞啊……」

妞妞說道：「王奶奶，再見。」

羅凱感覺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來。

再見！

在這個小房子裏面，羅凱曾經有過美好的時光，但更多的是灰暗痛苦的記憶。

「再見。」

王奶奶眉開眼笑地摸了摸妞妞的臉蛋，打開擺在客廳角落邊的木柜子，從裏面拿出了一包巧克力糖。

羅凱將水果籃和營養品放在茶几上，咳嗽了一聲說道：「王奶奶，這次過來是想跟您說一聲，我跟妞妞準備今天就搬家了。」

現在他要真正說再見了！

王奶奶又問道：「那你還記得奶奶的電話號碼嗎？」

羅凱沉默了片刻，然後站起身來向王奶奶深深地鞠躬：「王奶奶，這幾年多虧有您幫忙照顧妞妞，您的恩情我和妞妞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wｗw•ｈｅｔｕｂoｏｋ.coｍ•ｃｏm」

凱旋樂隊？沒有聽說過。

京漂十年，他人生之中最幸運的事情，就是碰到了王奶奶這位好心人。

「真乖……」

王奶奶扭頭不去看他和妞妞，揮手說道：「走吧，走吧。」

她看都沒看羅凱放在桌上的禮物，皺著眉頭問道：「你們準備搬哪裡去？」

羅凱回答道：「西郊村，我跟朋友在那裡租了一套農居房，帶院子的很寬敞，我想讓妞妞能夠在更好的環境裏面長大。」

這些零食，倒是很大部分都給了妞妞。

過了片刻，裏面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啊？」

王奶奶的電話號碼當然記得很清楚。

王奶奶頓時愣了愣。

王奶奶和丈夫養育了一對兒女，早已成家立業，但不在這邊住，差不多每個星期都會過來看望老兩口一趟，送點米油水果零食什麼的。

他默默地點點頭，帶著妞妞離開了房間。

沒有水軍的炒作力捧，或者是真正能吸引人的話題，通常來說99.9999%的帖子都會迅速沉澱下去，唯一的作用就是佔據了伺服器的空間，直到未來某一天無聲無息地徹底消失。

妞妞是她想見的，阿黃也可以，唯獨羅凱……

羅凱保證：「一定會的！」

行李箱都沒塞滿。

嗒嗒。

「妞妞是這麼乖的孩子……」ｈtｔｐs://m•ｈｅｔubook.ｃｏm•ｃoｍ

王奶奶用意外的眼神看了羅凱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這樣想就對了，希望你以後好好地照顧妞妞，不要再讓她吃苦了。」

他堅信不移！

王奶奶忍不住將妞妞抱在懷裡，拍拍妞妞的後背，順勢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其實沒多少東西好收拾的，僅有的幾件破電器全都是房東的，床和沙發也是。

她將塑料包裝拆下，抓出一把塞到了妞妞的手裡：「這是你芸阿姨送來的，說是外國的巧克力，很好吃的。」

房門打開，手裡提著水果籃子和營養品的羅凱和妞妞立刻出現在她的眼前，妞妞的身邊還跟著一臉懵逼的阿黃。

王奶奶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幾分。

然而今天早上的時候，它突然被人給頂了上來，點擊量和回帖數陡然大增！

她的記憶力很好的，童話故事看過一遍就記得差不多，唐詩能背上百首了。

最早的演唱視頻出現在昨晚12點多的時候，在【燕京里巷】BBS的街拍版里。

耳邊彷彿歌聲在回蕩：「再見我的愛，I Wanna Say Goodbye，再見我的過去，I Want a New Life。再見我的眼淚跌倒和失敗，再見那個年少輕狂的時代。」

羅凱暗暗擦了把冷汗，帶著妞妞還有阿黃進了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