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火德之人

登基以來,大周國勢日盛,堪稱茂盛無賽,但就是不能長久……需要添寶蓋……莫非這個寶蓋,就是火德之人?
葉華!
王朴最清楚不過,龍體欠安,就忌諱宵小之徒,趁機添亂……很顯然,趙普就是藏在群臣當中的那個宵小。
太平本是將軍定,不叫將軍見太平。
正在柴榮歡喜的時候,從火輪上,浮現出一個身影,不高,只有三尺多,竟是個童子,他緊閉著眼睛,似有怒氣。
當年柴榮並沒有把陳摶的卦當回事,更加上他知道陳摶的荒唐事,打心眼裡不信陳摶,只當是玩笑。
「睡了?」王朴大驚,「陛下怎麼會睡得這麼早?」
「臣,拜見陛下。」
莫非是他?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打擾聖駕了,爾等是陛下身邊的人,務必要謹慎小心,就如同在京城一般,不可懈怠。」
猛地朝柴榮撲來,還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了柴榮腦門,然後飄然而去。
柴榮梳理了一大圈,也沒有發現哪個人可疑。
自從到了幽州,王朴就發現陛下的病情,遠比想象的嚴重……過去柴榮風華正茂,身強體健,征戰沙場,絲毫看不出問題。
王朴懷揣著奏疏,等了一會兒,他眉頭緊皺,往常柴榮在前半夜都不會睡覺,他過來求見,遞牌子只是個過場,皇帝會立刻召見,這一次卻讓他等了一會兒,王朴心中疑惑,正在他不耐煩的時候,一個宦官跑了過來。
王朴匆匆來到行宮,今天柴榮氣色好了不少,臉https://m•hetubook•com.com上有了紅潤,腿疾似乎也不嚴重了,居然站著等王朴。
王朴陪柴榮一起用膳,發現陛下嗜吃油膩之物,一頓能啃半個羊腿,能吃是好事情,可吃得多,人卻日漸消瘦,而且在用膳期間,兩次如廁……這讓王朴憂心忡忡,他想起了不少人,尤其是老太師馮道。
前不久,他進入契丹上京,幾個小兵居然敢跟他吆五喝六,囂張跋扈若斯,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也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瞧著吧,天子生了疑心,定要找這個「火德之人」,到時候,就是一場血雨腥風,死的人越多越好。
宦官憨笑道:「今天聖人早早吃了太醫開的葯,說身體舒服了許多,腿疾也不那麼疼了,就早早睡了……要不,奴婢去把聖人叫醒?」
「老臣拜見陛下。」
柴榮夢醒之後,輾轉反側,一直在思量,這個孩童到底是誰,他怎麼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戳朕的腦門!實在是狗膽包天!
「王先生,你以為此夢是何意思?」
「是嗎?」柴榮眼睛明亮,聽到了這個結果,欣然大笑,他拉著王朴,一起用了早膳,吃過之後,柴榮就讓王朴下去,他也要處理政務。
王朴還是無暇把葉華的奏疏遞上去……而就在他離開行宮不久,沈義倫前來面君。
撲通,沈義倫直接栽倒,他用手肘,勉強撐起身體,「陛下,臣才學有限,關乎江山社稷,臣實在是不敢多言!」
https://m•hetubook•com.com榮哼了一聲,「沈卿,你已經說了不少了……朕就想問你!」柴榮突然衝到了沈義倫的面前,相距不到一尺遠,眼睛對著眼睛,柴榮咬著牙道:「誰是火德之人?」
他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剛剛梳洗,小太監就來宣旨,讓他去見天子。
他給王朴行禮,「奴婢見過王相公……是這樣的,聖人睡下了?」
王朴愣了一下,隨即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老臣所知有限,只怕不能替陛下釋疑解惑。」
沈義倫執掌過禮部,學富五車,絲毫不在王朴之下,他聽完之後,額頭滿是冷汗,顯得手足無措,誠惶誠恐。
王朴眉頭深鎖,他早年讀了很多解夢的書籍,深知夢到小孩子,並不是什麼好事。但他又不能多說,只得道:「陛下,老臣以為,經此一夢,陛下身強體健,想必是有神人相助,替陛下驅走病痛……他怒氣沖沖,並非針對陛下,而是針對糾纏龍體的病魔!老臣料定,從此之後,陛下必定龍體康泰,恢復健康!」
可越是強壯的人,大病襲來,就容易倒下去。
他吭哧半天,說不出來,柴榮閉目,思量許久,才緩緩道:「是要取代大周天下嗎?」
柴榮將自己的夢境又說了一遍,詢問沈義倫的看法。
王朴看過了葉華的奏疏,也不得不讚歎,葉華的手腕果然了得,這一招明升暗降,絕對是神來之筆。
好塊木頭,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王朴又停頓了一下,和_圖_書袖子里的奏疏沒有遞上去,讓他帶回了住處。王朴處理公文,一直到了後半夜,兩眼酸脹通紅,他揉了揉眼睛,連外衣也沒有脫,就這麼躺下了。
可朝中武將,南方人並不多,那就是發跡在南方!
對了!
柴榮擺擺手,讓他出去。
他開始不斷審視百官的履歷,尤其是朝中的將領,更是一個跑不了……趙匡胤是北方人,當過幽州節度使,韓通呢,河東人,當過延州節度使,楊業,麟州人,高懷德,常山人……
陛下安心養病,即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也不會出亂子。
宦官連忙躬身,「謹遵王相公吩咐,奴婢明白。」
柴榮商販出身,喜歡算賬,骨子裡就有一種較真的秉性,不願意做任何妥協,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做到盡善盡美。
沈義倫戰戰兢兢,思量道:「啟奏陛下,童子小人也!夢中之童子,那是宵小化身,他從一片漁火之中,騰空而起,進犯聖駕,說明秉持火德之人,要,要……」冷汗順著沈義倫的鬢角流下,成了兩個小水窪。
這是出自《尚書》的一句,日月光華……自己看到了一片漁火光芒,不就是華嗎!
柴榮貪看景色,突然對面的燈火連綴在一起,從中升起一個火輪,明亮如太陽,緩緩從河對岸飛過來,絲毫要落在柴榮的頭上一般。
把他送進內閣,讓葉華盯著他,趙普就沒法興風作浪。
沈義倫越發慌亂,「陛下,臣,臣實在是不知道,請陛下降罪!」說完,他不停磕頭,hetubook.com.com腦門都紅腫起來。
柴榮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他猛地抬頭,看到了一個條幅,上面寫著:日月光華,旦復旦兮!
十六個字!
可現在想起來,這一卦真是有道理啊!
就是這麼回事!
柴榮年紀比馮道小得多,但病情似乎嚴重許多,而且讓皇帝不吃肉,不喝酒,安心靜養,根本是不可能的。
行宮之中,柴榮陷入了沉思,所謂火德之人,究竟是誰呢?按理說南方屬火,此人應該是在南方出生。
王朴著實有些吃驚,他上下看了看這個宦官,並不是撒謊,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只要柴榮能康復,比什麼都重要。
沈義倫暗暗想到,他不敢讓人發覺,就連忙回去,主持女真等部朝拜的事宜。
差不多到了半夜的時候,柴榮發覺自己彷彿回到了開封,挾著大勝歸來的氣勢,萬邦來朝,大周盛世就在眼前。
「無妨,朕姑且一說,先生姑且聽之。」柴榮想了想……昨天他比平時睡得都早,那個神葯的確有效,他的腿疾不在疼痛難忍,只是思維十分活躍,明明閉上了眼睛,卻一直睡不踏實。
「這個……」
越是有病,就越要裝成沒病,這才是最麻煩的!
反正天下一統,蠻夷懾服,到了該偃武修文的時候,武夫的氣焰,必須殺下去!
晚年時候,馮道就是如此,後來葉華叮囑,讓他吃粗糧,多運動,馮道在死前還說,得了他這樣的病,能活到七十多歲,已經是老天垂愛,死而無憾。
他念了三遍,臉色越發和圖書陰沉。
「朕讓你說!」柴榮咬著后槽牙逼問。
木之寶蓋,不就是上面的葉子。
他大宴群臣,設立凌煙閣,掛上了二十四幅功臣圖,一切都是那麼順心如意。突然,他想去城外逛逛,就騎著戰馬,出了開封,沿著汴水,一路向東,當他走到五丈河的時候,突然發現河對岸漁火通明,千萬盞明燈,照映河上,流光溢彩,宛如到了大光明境。
居廟堂之高,熬得就是心血,天子龍體欠佳,朝中紛擾,身為首輔大臣,他肩上的擔子比誰都重,王朴當真是疲憊不堪。
沈義倫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從行宮出來,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他的眼神之中,並不似剛才一樣慌張……不管誰是火德之人,肯定是擁兵自重者,絕非他這個文人。
突然,柴榮想起了多年以前,陳摶曾經給自己算過一卦,扶搖子怎麼說來的?
郭威以木德立大周,木生火,這個火德之人,是會取代大周江山的,柴榮一下子變得神神叨叨了……不管多麼英明神武的天子,一旦失去了健康,心生猜疑,有了恐懼,就會變得不可以用常理度之……秦始皇如此,漢武帝如此,唐太宗如此,柴榮,八成也跑不了!
「陛下,臣實在是不敢說!」他五體投地,渾身顫抖,絲毫沒有朝中重臣之態。
「王先生免禮。」柴榮笑呵呵讓王朴坐下,沒等王朴說話,柴榮就先笑道:「先生才學蓋世,可精通解夢之術?」
柴榮想了起來,緩緩念道:「好塊木頭,茂盛無賽,若要長久,添重寶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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