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聖保羅
第65章 宣戰

「我很高興,尊敬的長公主殿下,請允許我還這樣稱呼您。」毛普洛斯抖動著長長的白鬍子,拄著拐杖站在安娜座椅的正對面。
船長自木架上振起,如石彈般竄過兩隻貓中間,嚇得它們大叫聲,背脊的毛都炸開。
高高衛城塔樓上看到自己丈夫和聖俸農民們同樂的安娜,笑了起來,接著她的手伸向了旁邊的鷹架,「船長」矇著黑色的眼罩,其上系著根白色的鷺羽,低著頭警覺地豎著羽毛呆在架子上。
「咬它,咬死這隻短尾巴鬼!」許多農民、商人、妓|女和工匠粗魯地蹦著笑著,舉著手裡的苦艾酒、蘋果酒,圍在溝壟四周鼓噪不休,一枚枚銅幣在賭桌上隨著獵犬和兔子的競逐不斷推來推去,變換著主人。
於是毛普洛斯只能顫巍巍取出照辦。
幾名女官上前,扶住了他,「讓帝國的首席修辭學家趕快回館驛休息,因為他的使命已經徹底終結了。」安娜揮動著衣袖帶著些諷刺命令道。
接著她側著擁著袖子,走到了殿堂旁邊的小窗處,在那裡安娜的兩hetubook.com.com隻寵物貓正晃著旗幟般的尾巴,興緻勃勃地看著其下。
接著,安娜流利清晰、鏗鏘的朗讀出了己方宣戰文書的內容來:
「貴人的運氣總是好得多。」周圍的農民們搖著頭,也只能願賭服輸。
「去吧!穿過戰場的風,將浩劫的消息傳遍整個高原。」安娜說完,將「船長」的眼罩取下,而後吹了聲輕輕的唿哨。
「我,乃是塞琉西亞、阿拉爾曼、凱撒利亞、塔爾蘇斯、卡帕多西亞、伊科尼烏姆、梅利泰內、埃爾比斯坦、塞巴斯蒂安所有教堂,所有士兵,所有農民,所有商會,所有牧人、工匠的凱撒——安娜·杜卡斯,我願和安納托利亞高原所有公教廟、所有清真寺、所有正教修道院及聖約翰暨聖保羅福音大醫院主保人、衛教軍總統領、天主之僕人、列品聖使徒兼安娜·杜卡斯之眷屬斯蒂芬·高文並肩,並與尊貴的耶路撒冷聖城執政官兼聖墓守護者戈弗雷·尤斯塔斯,同樣尊貴的阿達納伯爵鮑德溫·尤斯塔斯,同樣和_圖_書尊貴的阿普利亞公爵博希蒙德·德·特維爾,同樣尊貴的安條克攝政、加利利王子坦克雷德·德·特維爾,同樣尊貴的科尼雅蘇丹馬蘇德·阿爾斯蘭,同樣尊貴的亞美尼亞王子托羅斯並肩。
毛普洛斯沒想到,剛才還溫情脈脈的安娜,轉眼間就氣勢十足地發出了戰爭的布告。
兩個禮拜后,塞琉西亞的舊宮當中,安娜沉著額頭戴著七嶺冠冕,握著黃金權杖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一隻手擱在明顯凸起的肚子上,整個宮殿的兩側立滿了安納托利亞衛隊和女官們,前者雄壯威武,後者艷麗多姿——在殿堂的中間,立著皇帝派遣來的使者毛普洛斯,一位高齡長者,也是位帝國的修辭學家,同時他曾擔當外交使節往來於君士坦丁堡和奇里乞亞地區多次,算是老熟人老朋友了。
「萬歲!」整個殿堂內,所有人隨著安娜的宣讀完畢,都齊聲喊出雷鳴般的喝彩。
「又是我贏了!」一片哀聲當中,穿著便裝袍子的大主保人哈哈笑起來,指著溝壟那邊叼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兔子屍體的卡帕多西亞獵犬,拍著桌子。
赫托米婭轉身走上台階,將文書展示在女凱撒的目前,安娜掃了幾眼后,便舉起權杖,清脆地在地板上敲擊了下,所有男女武士、廷官立刻肅立起來,赫托米婭便將另外份用塞琉西亞紙寫就的文書卷開,現在所有人的眼睛前。
「請把帝國的宣戰文書交到我的手中。」赫托米婭朗聲道。
但毛普洛斯卻無法注意到這個細節,在這氣壯山河的氛圍里,頓覺暴風驟雨自四面八方襲來,不由得有點頭暈目眩,他雙手扶在拐杖上,連連踉蹌不已。
衛城牆下護城河外的聖俸農莊里,一道道溝壟竄出了團團急速的煙,在農民們的大聲歡聲里,幾名士兵揮著小旗:各色胖乎乎的兔子在盡頭的木籠里被放出,便沒命地奔跑起來,而後許多獵犬閃電般追逐著他們,順著休耕田地的各條溝壟進行著激烈的競賽。
「先生、導師,請同樣允許我還這樣稱呼您。當我還年幼時,您和伊朵魯斯都擔當過對我文學和修辭的教育任務和*圖*書。但現在伊朵魯斯斯人已逝了。」安娜的權杖尖在大理石地板上絲絲旋轉著,言語里儼然充滿了感情。
而後一聲尖利的長嘯,船長衝出了衛城的窗戶,在數十尺的天空里靜靜停滯了下,處於日光和大地間,隨後忽地展開翅膀,翻了個身直直地飛下,越過塔樓尖頂、長長的雉堞和圍籬,接著是無邊的農田、溝壟,最終在人群的頂上,一個頭戴氈帽的突厥騎兵將手抬起,「啊~」船長的眼睛冒出股精光,撲稜稜地落在了木扎非阿丁的胳膊上,而後盯住了那邊的高文。
「很高興您還能如此冷靜。」老人家接著說了這樣的話。
這時候,安娜的御墨官赫托米婭冷若冰霜地走下台階,對著老者伸出手來,毛普洛斯有點衰老疲累地看著這充滿知性美的姑娘,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很冷靜。」安娜輕微閉上雙眼,整個殿堂沉默了會兒,人們接著都看到了,凱撒突然站了起來,嬌小的身軀儼然立在了寶座高階上,她的王冠和權杖閃著奪目的光輝,語氣洪亮,居高臨下地對著帝國使者毛和-圖-書普洛斯,「正是因為我如此的冷靜,所以我安娜·杜卡斯在此宣布,我接受我父親也是羅馬帝國皇帝的宣戰,讓刀兵代替往來的使者和文書,在這片高原上給所有人一個明確的答案!」
「真正的賭局要開始了。」高文撥開了醉醺醺的人們,翻身上了銀色的駿馬,回首看了下衛城高聳的塔樓,當馬樁邊的迪姆擦擦嘴,站起身將緋色的大旗舉起后,「再會,妻子。」高文抖動了下韁繩,便撒開了馬蹄。
向君士坦丁堡的主人阿萊克修斯·科穆寧宣戰,向塞普勒斯大公阿普索瑪特斯宣戰,向馬拉什攝政執政官費爾宣戰,向查爾迪亞大公西奧多羅·加布亞斯宣戰,向阿勒頗王公里德萬·突吐施宣戰——此後,我向君士坦丁堡的布拉赫納宮提出正當的索取權,羅馬帝國必將一統,我與父親絕互不存於一卧榻之間,各擁聖米哈伊爾、聖迪米特里、聖特奧多爾、聖加百列之戰旗,對決于荒野、海洋和城下。
隨後安娜仰面,努力不讓父女徹底決絕的那滴淚流下。
若汝不孚帝位之望,莫若予我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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