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工資可憐巴巴，不敢亂花錢，連買把二胡的錢都捨不得，一直都是用著齊功勛的二胡。
這位老先生一生主要為譚鑫培、梅蘭芳兩位京劇藝術大師操琴，曾被梨園界譽為「胡琴聖手」，堪稱國寶級的大師。對一部分喜歡胡琴的人來說，買梅蘭芳的票，往往只是為了聽徐蘭沅老先生操琴說腔，雖然有點買櫝還珠的意思。
大孩子學校不遠，幾步路的事情，老太太有時間抽空能去接回去了。可是小的稍微遠著了，要坐公車或者騎自行車去接。
一大早，李和正在院子里拉二胡。
而在晉商中呢，頂身股並非輕爾易舉的事。一個小夥計入號，沒個十年八年的勤勤懇墾，哪裡有機會頂股。
「隨機械進出口總公司的人一起去，中國成套空分設備貿易談判小組，一是為我方準備向捷一石油化工廠出口空分設備，二是向捷購買透干空壓機。」
李和把他送走後，把新得來的車牌給按在了麵包車上，從此要跟公安局的車管所說拜拜了。
老太太道，「都是家常菜，你不嫌棄的話，多吃點。」
「我還是聽我兒子說的，你讓那麼多人頂了身股，這動靜大了，聽說老於家兒子的都讓你給煽動了？」
老太太光顧著在廚房洗碗，一個沒注意，李覽尿褲子了，老太太對著他屁股摟了好幾下子，「給你長長記性，以後要招呼一聲。」
何龍兩口子一商量，是得請人來，最後吳春燕打電報給他娘家兄弟了，讓她哥哥來。
兩個人從沈肇洲聊到了劉天華和阿炳，聊的興緻盎然。
「煽動？這詞不好，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好不容易去了一次，摸著油乎乎的碗碟說，「洗乾淨些，這樣不行的。」
吳春燕沒工夫搭理，有桌客人結賬呢，急吼吼的去收錢了。
何https://m.hetubook.com.com芳在旁邊打圓場說，「我給你算了算你這階段的生意，收入還成，你雇兩個人吧，這樣你忙得過來。何況這孩子天天上下學了，要人接要人送，都是要你們來。」
只要是跟吃沾邊的生意，基本就沒差的，再說這個鋪面的位置擱這放著呢，人來人往，聞著羊肉香，想挪腿很難。
「那搪瓷廠的單子跟你有關係？」
秦老頭白眼，「還不是一個意思。」
李和與齊功勛不停的碰杯，說好的一瓶啤酒是不夠的，很快來了第二瓶。
「一定，一定。我請你。」老太太已經把飯菜端上桌了，李和邀請道，「先吃點飯吧，邊吃邊聊。」
李和笑道，「那現在？」
「那你多吃，多吃。」老太太看窩筐里的李覽要爬出來，慌忙趕了過去。
李和苦笑道，「我這種沒天分的，只能聽聽罷了，欣賞還是欣賞的來的。」
這脾氣哪能行啊！
老太太從廚房出來，見來客人了，衝著齊功勛招呼了一身，然後把李覽從李和懷裡接了過去。
李和認可的道，「我也是一樣，要是不揉弦，那不帶顫動，極為清晰的長音是出不來的。」
何龍的烤串店開張了，夫妻倆忙得腳不沾地，生意好的不得了。
李和不喜歡拉扯不清，哪怕喜歡吃烤肉，也能忍著。
「你隨意。」李和的二胡就是跟著齊功勛學的，當然知道他的水平，那是相當的高。李和聽他的說法是五六歲就跟著老父親學了，一學學了二十多年，一把二胡是走哪帶哪，痴迷的很。
「這是老辜的手藝吧？我一看這蒙皮就知道是他家的祖傳手藝了。」齊功勛拿了二胡，揉弄了兩下，「還是新的呢，我試試？」
「你的意思是？」擺平場子靠的是秦老頭，所以善後李和得聽秦老頭和圖書的。
吳春燕不服的道，「哪裡有說的這麼誇張，這人來人去的，不差人。有幾個飯店是靠街坊撐起來的。」
「好像是77年沒的，太可惜了。以前住在中街，離你家不遠。不過徐門六代，光耀梨園，都是在那邊，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
「行。」既然不是劉保用帶隊，那帶隊的自然另有其人了。李和知道齊功勛不便再多說了，也就沒有再多問了。但是他也大致猜出了此次去的目的，捷克軍用工業能讓中國看上的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航空教練機，一個是金屬切削機床，基本都是世界第一流的。
吃好飯，齊功勛茶也沒有喝一口就走了。
「你要是真就這麼點眼皮子，咱還是回家種地去。」老太太這話卻是對著兒子何龍說的，「你爺爺那輩是生意人，我進何家門的時候，我常聽他念叨，『人有站相，貨有擺樣；顧客上門，禮貌相待；不分童叟，不看衣服；察言觀色，唯恐得罪』你瞅瞅你們哪有是做的對的？」
下晚，何芳打電話說想兒子了。李和只得尊囑咐把老太太和兒子給送了過去。
李覽對著李和哭，要求個安慰。
李和時候剛畢業就跟齊功勛是同事，還是一個宿舍。他不會談戀愛，沒其他愛好，也不敢有愛好，除了工作，閑暇時間真的沒事情做了，最後居然跟著齊功勛後面學了二胡。
「你等會把你的證件給我，我們下個月月初走，你在家裡提前安排好，具體時間我通知你。」齊功勛終於談到了正事。
他還剩下兩張車牌，以後可以再買兩張車，一個放在深圳，一個放在老家，這樣妥妥的暢通無阻了。
「不著急，老一輩沒了，能人還是有的，我聽那閔慧芬的還是不錯的，改天咱們去聽聽。」
李和去吃了幾次，可不好和_圖_書
去多吃，吃完了是給錢啊，還是不給錢啊？
李和聽的也是激動，忙問，「這位老先生還在嗎？」
「謝謝了。」李和欣喜的接過三個車牌和小本子，定晴一看，果然是A字頭的，非常的高興，「咱倆一人喝一瓶啤酒，可以的吧。」
「七十年代的時候，我曾隨我父親聽過徐蘭沅老先生的胡琴表演，那真是餘音裊裊，繞樑三日。你不知道，只要能天天聽，換我三天三夜不吃飯都成。」齊功勛的神情里是羡慕和嚮往。
秦老頭進門來誇讚了兩句，對著李和說起了洪家的事情。
秦老頭道，「看來你這是學晉商了，清中葉以來，晉商在商號、票號中大部分都是股俸制。你這氣象大了，有前途。以我所知，現如今可沒有比你做的大的財東了。」
李和搖搖頭，他真沒往晉商這方面想過，「你是翻譯，你沒翻譯過『股份制』這個詞？我這叫股份制！」
「以什麼名義？」李和對這個比較好奇。
他倒是不嫌棄，關鍵有嫌棄的。羊肉串不是多高深的技術，別家見著這裏生意好了，立馬就能在隔壁開一間。別家的衛生好，他家的衛生差，不是傻子都知道選哪家。
而李和呢，可沒讓沈道如練個十年八年，等於一開始就白送份子了。
「嬸子，這粉條太勁道了，比我家老太太強多了。」齊功勛適時地誇讚了一句。
「那不客氣了。」齊功勛和李和聊的投機，再說也是經常來的，沒有絲毫的矯情可言，這都中午飯時間了，再走人就是不給人家面子。他從皮包里掏出東西道，「這是你要的車牌，我給送來了。」
捷克航空業都是有近百年歷史的，有世界上最古老的飛機製造商，有世界上最大的教練機和攻擊機開發公司，「幻境」和「信天翁」、L-39都是這裏生產的。
他一學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停不下來了，直到後面好多年以後有錢了才買了一把老辜的二胡，也當成了一個小愛好，可水平是沒法跟齊功勛比的。
齊功勛好像跟著李和找到了共同語言，說話間一時滔滔不絕，也忘記了此來的正經事。
他的吃飯成了問題，家裡沒人做飯了，他只能是帶著阿旺天天下飯店。
客人急了，這做的什麼生意。吳春燕不喜歡這客人語氣，還跟客人掐了起來，李和是親自上去打的圓場。
「沒問題。」齊功勛接過啤酒和杯子，然後對著端菜進來的老太太道，「嬸子，給你添麻煩了，你也吃吧，不用這麼多菜的。」
何龍被老太太說紅了臉，只是解釋道，「你看到了，生意真的好，忙不過來，這個要烤串得烤，那個要啤酒得送，還要結賬的，要收碗筷的，碗碟都是好不容易抽工夫洗出來的。」
一天，客人不滿意了，和氣的要求碗筷重涮一遍，吳春燕斜著眼說沒時間，沒看正忙著呢。
同時金屬切削工業實力雄厚，有生產重型機床的skoda，也有生產刨床為主導的tos，都是世界聞名，其中skoda是汽車最有名。
客人說，那你給我開水，我自己弄。
一分析起來，他果真是個大財東，相當於喬致庸這種類型的，于德華和沈道如這些人是大掌柜和二掌控，區別在沈道如這些人的掌柜做起來的也太容易了。
不能仗著生意好，欺客啊！
「不是老劉帶隊，到時候去了你就認識了。」
他見李和那自以為瞭然的神情，補充道，「我可沒偷聽你電話，偶爾聽那麼幾句，我也沒注意。」
「也對。」李和沒有反駁。
「該啊。」李和反而對著他屁股也摟了幾下。
這些工業基礎，中國拍屁股都攆不上，起碼是目前攆不上的。
給錢吧，何龍兩口子不能收。不給錢https://m.hetubook.com.com吧，人家是開門做生意。
「成，我聽你的。」李和想了想，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不然秦老頭夾中間會很難辦，「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了。」
李和點點頭，「是，梁子別上了，這麼回事罷了。」
李和不方便說多，還沒等他跟何芳說，老太太先急眼了，她眼裡揉不得沙子，當晚對著兒子媳婦急嚷嚷，「跟客人吧嗒嘴兒，斜楞眼兒，誰教你們的規矩！你今個兒得罪一個，明兒得罪兩個，我看啊，不用多久非得罪完了。」
秦老頭嘿嘿笑道，「謝我什麼，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沒我，你也一樣能辦。我是多此一舉，可還白得了一個壺，是我賺著了。」
「那我獻醜了。」齊功勛煞有介事的盤在椅子上。
秦老頭道，「那沈道友來找我了。」
李和不好意思地說，「見笑了，隨便拉拉，我這是閑人，閑著也是閑著。」
她按照待客的規矩，把好菜都推到了客人的跟前。
李和在一旁聽著齊功勛拉了一首《江河水》，他沒有按照原譜來，自己加了許多揉弦，軟了點但是氣氛很到位，夠悲涼，柔腸寸斷。
「哎，這首曲子由~bB調轉入第二段的C調之後，差不多每個樂句都是一字不差地重複一遍，就其旋律而言，可說無任何新奇之處，我這種人不揉弦的話根本表現不出那種意境，揉弦是不得已而為之。不揉弦才是真正的名家所為啊。名家用弓短，力度輕，除了個別音之外，都是不揉弦的。」齊功勛說的很認真。
「那時候我還沒來這邊呢。」李和不免有點可惜。
「帶隊的是？」
「厲害，厲害。」高手就是高手，李和不服氣都不行。
秦老頭道，「我的意思當然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家都是場面上經常走動的人，沒有到不共戴天之仇那地步。人家現在低頭了，你這邊鬆鬆口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