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需要我詳細交待嗎？TK

童言環顧宿舍，那兩個人臨走收拾完，扔下了一個爛攤子，拖鞋橫七豎八，不|穿的衣服就搭在椅子上，還有個暖壺是開著的，瓶塞扔在桌上，水壺裡的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灌進去的……「她們走得急，沒來得及收拾。」

「四年前我剛進大一的時候，還是『五大會計師事務所』，」面前管理學院的人笑著回憶，「後來就在那一年有一家出事了，變成了『四大』。那時候覺得這個詞真遙遠，後來找工作了才發現離自己這麼近。」

「我是和同鄉會的人一起走，肯定要等到所有人都考完，」童言轉身回屋，從桌上翻了些好吃的，剛才轉身要給她，就看到顧平生還有班主任一起走進來……

還詳細交待？

因為怕門外有人聽見，聲音都很低，他邊說著，邊去看她桌上零零碎碎的小擺設，饒有興緻拿起個粉色的相框。這是童言自己做的相框，貼了七八張大頭貼……顧平生看著一張齊耳短髮的，問她：「這是你多大的時候？」

師姐說完，拿起兩個人的杯子，去接熱水。

「班主任要慰問還沒走的同學，正好碰上顧老師，就一起進來了。」靜靜解釋著。

剛才發送出去，她就後悔了。這話問的，實在太不過腦子了。

靜靜神秘笑笑：「你每年不是這樣？都會比別人晚走一些。」

「你絕對不該讀法律，」師姐笑了聲，指了指桌上的手機：「好像有簡訊進來。」

這兩副手套是一對的，是他送的新年禮物。

什麼？TK

到後半夜時，很多人都睡著了。有個大一的小男生，很藝術青年地背了個吉他來，被幾個興奮的女生圍著，輕彈起了曲子。

打開看新的未和圖書讀簡訊：

「十三歲，就是遇見你那年。」

她仍然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清晨的日光透過窗子照進來，他整個人都攏在日光里，隨手捏著根粉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顧平生。

正想著時候，忽然進來了簡訊：睡著了嗎？TK

師姐把熱水遞給她，童言接過來，喝了兩口。

童言扔下筆，開門笑看她：「你怎麼知道我在？」

火車獨有的氛圍，讓這樣的場景顯得那麼浪漫。

上了車，有人八卦地問了她一句：「童言，剛才好像看見你了，你男朋友送你的？」

要多詳細？TK

他隨手揭下來，拿出錢包。

「師姐，」那幾個小女生忽然看她，「要不要點首歌？」

話沒說完，身邊的大四師姐先睜開眼睛，迷糊著起鬨：「坐的腰酸背疼的，誰能睡著？快，來些催眠曲，without you還是算了，列車員肯定把你關禁閉。」

那人說完，附近那些看似睡熟的，都開口起鬨。

她說完，匆匆把幾件衣服放進沈遙衣櫃里。

車廂里站著坐著的，都是眼熟的人。表現的異常亢奮的都是大一大二的學生，大三以上的人相對安靜了很多。她身邊坐著幾個大四的學生，都在說著找工作的事情，最經常提起的詞就是「四大」。

他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手真冷。

童言看了眼手機，已經凌晨三點多了。他應該睡了？

「特意重新算了一遍？」

「你們宿舍……一直這麼亂？」班主任清了清喉嚨，問得很隱晦。

童言被冰得咧嘴，卻沒躲開：「外邊這麼冷？」

童言點頭：「還有一學期就實習了，還不知道去哪裡。」

剛才在泡咖啡。TK

天分這種東西，絕對強求和-圖-書不來。

她點點頭，又低頭仔細去看那時的他，淺白的牛仔褲和深藍polo衫，手臂上還沒有刺青……應該是在他媽媽去世之前的。

「你手機沒開機？」他忽然問。

他嗯了聲：「你別忘了，剛開學的時候在我課上，連『商事仲裁』的概念都不會……」

顧平生來的時候，是新學期的第一天，上午第一節課。

「不用看了，你手機肯定又沒電了，」他繼續說，「我在外邊站了一個小時，被你們班的學生輪流追問考試成績，你就不好奇嗎？」

後來兩個人在市區吃了些東西，他特地把她送到了火車站。

童言騎虎難下，只好把手機放到桌上，說：「把吉他給我試試。」

顧平生也是一本正經，只是摘下黑色的小羊皮手套，隨手放在了上衣口袋裡。

她換宿舍的事情，沈遙開始還抱怨抱怨，最後也就淡忘了。

她挑了最熟悉的《My all》，輕聲哼唱著，好在這裏基本都是認識的人，不會被投訴。火車駛過鐵軌的聲音，如同伴奏，即使是偶爾錯了幾個地方，也沒有人太計較。到最後童言把吉他遞還給那個小男生時，小男生連著追問了好幾個問題。

好巧。

在12月24日的格子里，畫了個空心的桃心，最後又用筆塗滿。

童言忍不住微笑著，很快回了過去：沒有，我旁邊一個師弟在彈吉他，比我好很多。

「是啊，這一年宣講會都聽的麻木了。」

偶爾會喝，比如今晚，需要精力陪你。TK

她拿著筆，劃去學期的最後一天。

童言沒吭聲，頭抵著冰涼的玻璃，忽然蹦出了一個念頭，猶豫了幾分鐘才打出來一條簡訊：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

童言忙搖頭和-圖-書：「那還是算了，把他們吵醒，一定不會放過我。」

小男生似乎換了個曲子。

那個小男生驚訝看她，把吉他遞過去，童言熟悉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說：「我就會幾首歌的簡單伴奏，很多年沒碰了。」

自彈自唱，My all。

沒有。我剛才被人逼的表演節目……

「不會吧？」童言轉身就要去拿手機，卻被他拽住，一把抱起來。童言怕摔下來，摟住他的脖子，兩隻腿環住他的腰，像是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了他身上。

說是班主任，其實就是本院的一個剛才畢業的研究生，留在學院里做了行政老師。

童言一時又氣又笑的，可又壓不住好奇心：需要。

「94。」他果然壓低了聲音。

童言有些吃醋，不對，是很吃醋。

「我？」童言搖了遙頭。

「真的？」

這完全是放假前的原生態場景，平時早習慣了，可被兩個男老師這麼看到還是很不妥的。尤其其中一個還是他。

「童言在嗎？」忽然有人敲門，是靜靜的聲音。

班主任估計從來沒進過女生宿舍，說了三分鐘就站起來，說要去看看其它宿舍。靜靜和班主任出門時候，顧平生很平淡地讓他們先走，自己要去院辦。童言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很禮貌地說老師再見后，虛掩上了門。

過了會兒，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到底是有多少歷史，能讓他回復這麼久？她到最後實在熬不住了，又追問了句：要回憶這麼久？

大學又不像初高中，每天從早到晚都會在一起讀書，沈遙和小如都是不大上課的人，和她不住在一起，也就漸漸關係疏遠了。反倒是因為那晚的傾訴，靜靜對她始終很親近。

筆尖從全年的日曆上滑過，停在了一個hetubook.com.com細小的格子里。

這是My all的第一句歌詞，她以為他是在確認是不是這首歌，很自然回復個「嗯」。

這次倒是回復的很快：

等到發送出去，才發覺這句歌詞很惹人遐思……

「師姐，你在迎新晚會上的without you，我真是聽得傻掉了，」一個女生忽然說，「要不要真人版來一次？」

My all? I am thinking of you in my sleepless solitude tonight. TK

是啊，也不算會，只是幾個簡單的伴章。

快過年的時節，火車站人山人海，她怕讓那些一起走的同學看見他，只能和他在火車站門口個不起眼的角落告別。

童言拿起來看，果然有一條未讀：

「不過，我對你的課很用功，」她信心滿滿地看他，「肯定是90分以上。」

每年寒暑假，都是北京同鄉會的人負責訂票，然後大半車廂都會坐滿熟悉的人，說說鬧鬧就到了第二天清晨。今年她也是早訂好的票，顧平生問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時，她忽然發現，他也一樣要和自己回同樣的城市。

童言把自己的大頭貼又拿下來，遞給他，照片卻留在自己手裡：「送給我吧？」

「真的，」他邊說著，已經邊走到裡邊，把她放到了書桌上：「我特意重新算了一遍分數，的確是94。」

我有個會彈吉他的女朋友？聽起來不錯。TK

「是賓法，在遇見你的那年。」

後來她就覺得有趣，跟著陸北學了很久，卻只會幾個自己愛唱的曲子。

她又綳不住笑了，身邊睡得迷糊的師姐睜眼，正好看到她，忍不住也樂了，含糊說：「笑得可夠春心蕩漾的，和-圖-書熱戀的孩子真幸福。」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隨你吧。

很平淡簡單的話，童言卻看了好幾遍。

生氣了？TK

「聲音小一些，只有一層門，」她怕門外有人聽見，低聲說，「追問也沒問，你肯定不會給我網開一面的。」

考試最後一周，陸陸續續就開始有人回家。

笑得很靦腆的一個大男孩，卻一本正經走進來，噓寒問暖著，童言拿著一把棒棒糖既沒機會放下，又不好意思當著顧平生的面送給靜靜。

高中時只覺得考上大學，就完成了所有的任務，可是匆匆忙忙讀到大三了，才發現學生時代就要這麼結束，接下來的日子，還沒有方向。

童言像是想起什麼，把棒棒糖胡亂塞給靜靜，示意給她解饞，然後很自然地靠在桌子上，反手摸到淺藍色的手套，放進了抽屜里。

他笑起來，酒窩很明顯。

童言忙解釋說：「我真的只會一兩首，solo什麼的完全不行，千萬別再問了。」

不過十秒，門又被推開，她站在原地，笑嘻嘻看著顧平生反手關上門。

你會彈吉他？TK

「童言，你該實習了吧？」忽然有人問她。

裡邊有一張顧平生的照片，他就把這張幼齒照黏在了上邊。童言有些好奇，拿過來看著照片里的他，抬頭問他：「這是你在倫敦大學的？」

過了很久，他才回過來：

她看著窗外的漆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陸北也是這樣。那年的新年晚會，每個班級都在各自熱鬧著，偏他就背著吉他進來，說是要給老婆的娘家人拜年，惹得班裡所有人一陣混亂起鬨，幾乎掀翻了整個高中部……

你不是不喝咖啡嗎？

19周，113天。

她拿著手機等了很久，他也沒有回復。

童言含糊嗯了聲，坐下來。